一日一诗：时间之镜变幻莫测 / 如深海 / 别鹤孤鸾 / 暂寄镜中雪满头 | 张烨：空镜子

文化

2023-08-07 10:08

空镜子

作者：张烨朗读：夏末

鸟在天上鱼在水

美，绰约在自己的镜中

一个揶揄声：麻雀掉落在院子里啦

“爸，瞧你说的，分明是大雁”

时间之镜变幻莫测，如深海

别鹤孤鸾，暂寄镜中雪满头，寻寻觅觅

镜子的一滴泪流进我心头

风吹雪，也吹镜中人

风一定听见呼喊母亲的声音

将镜中人吹进我的灵魂

点评

张烨的《空镜子》，是一首怀念亡母的诗。短短十一行，却叠影三个人物——父亲母亲与作者。细节的定格、时空的跳跃，把整首诗，编织成一个亦真亦幻的意象世界。诗的开篇第一行，用“鸟在天上鱼在水”起句，引出母亲年轻时，“美，绰约在自己的镜中”。追美、唯美、赏美，是母亲性格中的自然天成。就像鸟在天、鱼在水一样的不做作不刻意。对母亲的赞美，在开篇，就像阳光一样地明媚了出来。“一个揶揄声：麻雀掉落在院子里啦”，“爸，瞧你说的，分明是大雁”。这是父女双方同时借用了沉鱼落雁的典故，以各自幽默的语言姿态对美的欣赏和夸耀。简短两句，父母间的恩爱，女儿对母亲的亲昵，蒙太奇式地映现出两道温暖的剪影。在现代诗歌中剥离情景铺垫，直接对话入诗，以达到高度抽象的情感描述，这种写法，并不多见。

人间最大的悲剧，莫过于喜剧情节的突然被击碎。诗人用“时间之镜变幻莫测，如深海”来进行转折。“别鹤孤鸾暂寄镜中雪满头”，既写了父亲离世，丧偶之痛的母亲，悲伤催白发。又曲笔了年迈苍老母亲已临生命尽头，成了“暂寄”的镜中人。诗歌的情绪构架，由高峰瞬间跌落谷底。空对不见了母亲的镜子，诗人悲泣无声，镜子化成泪珠。

最后的结尾，诗人把追念母亲的情怀，推到了极致——“风一定听到了呼喊母亲的声音，将镜中人吹进我的灵魂”。在这里“风”，已被拟人化地具备了倾听的功能，并且再成为情感的使者，把镜中的母亲“吹进”女儿的灵魂深处。客观世界的不可能，在诗人再造的主观情感世界中，成为了可能！而正是因为主客观两个世界的对撞，使得这首十一行诗，其情感的爆发力，情感的饱和度，达到了诗歌创作的极高境界。（金乐敏）

作者简介

张烨，上海大学教授。诗集《雪旅》收入“中国好诗”第六季，诗集《鬼男》分别由爱尔兰脚印出版社及罗马尼亚具有百年历史的JUNIMEA出版社翻译出版。2000年应邀参加由中国作协组团，在奥斯陆举办的“中挪文学研讨会”。2004年应邀出席在都柏林举办的诗集《鬼男》出版首发式。2017年被评为“中国新诗百年百位重要诗人”。部分作品译介成八国语言。曾在80、90年代多次获全国性诗歌奖。2018年获“华亭诗歌奖”、2019年获第三届国际诗酒文化大会现代诗特别奖、2020年获“中国。星星年度诗人奖”、2021年获上海市民诗歌节“杰出贡献奖”、2021年获“最受关注华语诗人”称号。

金乐敏，男，上海交通大学管理学院传媒管理硕士。高级记者。新闻晨报创办人之一。曾任消费报编委，新闻晨报副总编辑，上海法治报总编辑，新闻晚报常务副总编辑，三亚日报总编辑。曾获中国新闻二等奖、三等奖，上海新闻一等奖、二等奖，全国省级晚报（都市报）好新闻一等奖等新闻奖项。上海市新闻工作者协会第六届理事会理事，海南省新闻工作者协会第五届理事会副主席、新闻学会副会长。华东政法大学客座教授，三亚学院客座教授，海南热带海洋学院特聘教授。主编出版《晨之魅》《坐在一个六上》《新诗鉴赏辞典》等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