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花名”有什么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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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读者：Karen
当我还是学生的时候，我特别期待以后能进入外企工作，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在外企可以用英文名称呼对方。对不喜欢森严等级的我而言，这不仅既方便又高大上，还体现了平等和友好的工作氛围，让我对未来的职场生活多了一分想象。
在这之前，我得先准备好自己的英文名，这是个有难度的技术活，因为我一向不擅长起名。在排除掉过往英语课本里提到的英文名以后，我在互联网上疯狂搜索，还加上了“好记”“小众”“有内涵”的关键词，把搜索结果一个个往自己身上匹配，看哪个是自己的“梦中情名”。
这像是一场长期的赌注，几个字母的组合将和我此后的职场称呼紧密绑定，要是和别人重名，那可比撞衫尴尬多了，还得为名字加前后缀才能把两个同名的人区别开来，比如“坐在柱子旁边的Bella”和“桌上有盆绿植的Bella”，或者简单粗暴地用“Bella1”和“Bella2”做区分。
我也期待同事能够喜欢上我的英文名，并用它称呼我。如果他们叫我的本名，我会心中警铃大作，瞬间回到小时候被老师上课点名或被家长训斥的黑暗时刻，那时的我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镇女孩。而英文名的存在则标志着我的成熟与进阶，给予我出入高级写字楼的底气和自豪感，就像“Jessica”和“王二妮”是一个人，却不是同一种姿态。
后来我如愿进入一家外企，英文名也终于派上用场，但同时，我也发现有些人不会另取英文名，而是直接使用本名，我一位姓王的上级就是如此。有一次，我需要给她发邮件，但在开头如何称呼她就让初入职场的我犯了难。我不习惯直接叫本名，当时也并不流行用“老师”这个万能后缀表达尊重并化解找不到恰当称呼的窘况。我绞尽脑汁，最后只好称其为“王女士”。很明显，这个称呼非常不自然，我把握分寸过头到生硬的程度，但我想她应该能理解我作为职场菜鸟的小心翼翼和拘谨不安。
之后我逐渐尝试了其他称呼方式，比如“不叫姓，只叫名”。一开始我被这样称呼时，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密感让我鸡皮疙瘩起满身，好在我很快就习惯于此并成功将其内化，用起来十分自然娴熟。有时我也会中英文混搭，语气温柔地叫对方“Jack老师”或者“Emma姐”，既方便称呼，又恭敬礼貌。这样便万无一失，不会担心冒犯对方，他们也会热情回应，只是有些违背了英文名存在的本意——弱化等级和年龄差距。
《县委大院》剧照
有些新人同事能在职场称呼上表现自如，他们在这方面没有任何顾虑和担忧，让我非常羡慕。在对他人的称呼和交谈中，他们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自信，气场和能量也足够强大。但这种忽略关系亲疏和上下级制度的叫法也伴随一定风险——当一位新来的同事以这般自来熟的方式与高层交涉后，后者瞬间皱起的眉头和变化的脸色令她胆战心惊了两周。
当我和在大厂的朋友聊起这些时，她对花名一肚子的复杂情绪得以释放。尽管自主决定的花名让每个人可以暂时用瓜果蔬菜或武侠人物的外壳遮挡真实的自己，为快节奏的工作增添一点有限的乐趣，但花名和个人纷繁复杂的对应关系仿佛一套神秘的编码系统，大大加重了她的理解和记忆负担，她此前还因为记错同事花名而遭到对方的白眼。“这东西是真难记啊，还不如英文名好记呢！”
当时我们正坐在餐厅昏暗的灯光下，暂离办公室的她感到放松和舒适，靠在座椅上摇晃着酒杯。“我挺喜欢我本名的，我爸妈当年给我取这个名字也花了不少心思，但在公司根本没人这么叫我。花名也只是个代号，它不属于我，等我离职了，可能别人也会用这个花名吧。”喝下一口酒的瞬间，她眉头紧皱。“而且坐我旁边一起共事很久的同事都快走了，我才发现我连人家的真名都不知道。可那个时候再问名字也没什么意义，毕竟以后也很难再联系了。”
《爱情而已》剧照
我没想到她会对一个名字这么上心，也猛地意识到在简单的称呼背后，不只有指代，还有情分、意义和归属感。在职场上，当曾经熟悉的称呼不再被提起，同事情谊也随之枯萎，尽管空置的工位很快就会有新人填补，但这只能说明打工人如流水一般来去，称呼是其中一个牺牲品。
我想起自己在工作时也有“没有姓名”的时候，不过那是职场冷暴力的体现之一。当时的上司对其他下属和同事都亲切友好，称呼他们的时候会甜甜地叫名字或者“亲爱的”。但她从未这样对待过我，喊我时只是一句直白生硬的“过来”，再配以严肃冷酷的神情，若我工作时有错漏，情况则更加糟糕。我感到难过和羞愧的同时，也受着她的怒火、发狂、叹气和指责，它们仿佛一盆盆从我头顶浇下的冷水，冲散了我请她验收工作的热情与期待。
我至今还记得她在和我冷冰冰地对接完工作后，转而又和周围同事谈笑风生的样子，这种差异化的对待让我不仅心情复杂，对工作内容以及和上司沟通抱有畏惧心理，还经常怀疑自己的工作能力，也滋生了不自信和孤独感。我的职场生活因此黯淡无光，没过多久我就离职了。
《请叫我总监》剧照
或许，和工作内容相比，职场称呼略显次要，但它却显示出一个人在职场中的位置，影响工作心情和状态，也与工作中的自我认同密切相关。即便是被交代恼人的工作任务，一个合适的称呼也能让它听上去悦耳一些，还能消散部分社交恐惧。不过倒也不用过分重视、束手束脚，实在想不出叫什么的话，称对方“老师”准没错。
排版：城子 / 审核：然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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