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这条南美最艰难公路,才知道世界可以美成这样
地球是一个奇迹
从迷幻的智利沙漠到雾气迷蒙的乌尤尼山坡,旅途长达523公里,探险旅游公司“新探索”提供了所有与之相关的重要细节。| 图源:JAMIE LAFFERTY
我们攀登上了玻利维亚阿尔蒂普拉诺(Altiplano)高原,把树木远远甩在后面。
无论如何,树木不属于这里。干燥足以致命,而即便它们设法找到了水源,狂暴的大风也不容它们站立。
在这个海拔极高的高原上,为了生存下去,一切生命必须做出极端的调整以适应环境,设法在海平面上4250米处觅得营养与水分。
树木还没有找到它们的出路。
在如此高度,风景激发了脑海中大段的明喻:群山好像经过扎染一样,迷幻离奇,披上了彩虹——仿佛穿上了斑斓的梦幻外衣。
当我们停下四驱越野车时——这意味着那个挂在后视镜上摇摇晃晃的十字架和念珠串总算消停了——我的智利导游米凯拉·迪亚兹(Micaela Díaz)解说道,我们身处的超现实山谷被称为萨尔瓦多·达利沙漠(Salvador Dalí Desert)。“因为这里看起来太奇怪了,不是吗?”
这里是被旅游公司“新探索”(Explora)称为“La Travesía”的经典游览路线早期停靠站之一。
“La Travesía”在西班牙语里指“十字路口”。
这一条探险之路连接了南美最奇异的两处景观:全世界最干燥的非极地沙漠——智利阿卡塔玛沙漠,和全世界最大的盐原——玻利维亚乌尤尼盐沼。
这条旅程很长,全程约523公里,而导览提到的“公路”仅仅是指穿越高原沙漠大部的几条建议路线。
我们驾驶四驱车前进,计划在新探索沿途新建的三座小屋中停留,作为旅程的休息站。
我们在车顶上堆满了备用汽油和轮胎,这提醒着我们,前路需要尽可能越野。
从智利圣佩德罗-德阿塔卡马向北车程一小时,矿床形成了色彩缤纷的景观。| 图源:JAMIE LAFFERTY
几天前,行程从阿塔卡玛沙漠的旅游之都——智利小镇圣佩德罗-德阿塔卡马(San Pedro de Atacama)起步。
我们从“新探索”经营多年的城郊高档酒店出发。利坎卡布尔火山(Licancabour volcano)俯瞰着整座小镇。
几乎每个夜晚,落日都会照亮整片无云的天空,消逝的光芒铺在火山平和安然的圆顶上。阿塔卡玛很少能看到云,也因此,在圣佩德罗,炎热的日子很容易遇见这样美丽的黄昏。
我没想到利坎卡布尔在落日下能变得这么红,简直就像把火山翻了个面露出里面的熔岩来。
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场景是在2011年夏末,当时我已经是一个久经考验的背包客了。
彼时,和今天一样,我来到了圣佩德罗,准备踏上这条许多人走过的旅途,穿过阿尔蒂普拉诺,从智利前往玻利维亚。
“新探索”的旅游路线成本要高得多,是我那时预算的100倍,但至少也更舒适得多。
然而,那以艰险闻名的环境始终如一,将现实硬邦邦地扔在我们面前。
从远处看,“新探索”在乌尤尼新建的小屋就像一个线条流畅的货船集装箱,它完全没有接入电线,员工全部由玻利维亚人构成。| 图源:EXPLORA
我在米凯拉和玻利维亚司机西尔维奥·瓦伊卡·里卡迪(Silvio Huayca Ricaldi)的陪伴下旅行。米凯拉更愿意被人叫做米卡。
从“新探索”游览路线行程准备阶段到最终出发,米卡一直参加侦查团队工作,她不仅找到巧妙的方式避开长期霸占旅游线路的背包客车队,还设计了在所有沿途小屋将要开展的活动。
聊到我们即将重走的背包客之旅,尤其是发现我俩都在十年前的同一年间完成了这条大穿越路线,我们很快热络起来。
在我们北上前往艾尔塔提奥(El Tatio)喷泉的路上,米卡说:“那时身边好像危机四伏,天也不下雨。一切都匆匆忙忙的。我能想起这种感觉,就像有天晚上我刚赶到冷冰冰的救助站时,一碗热汤可算救了我的命。”
圣佩德罗基地附近的一日考察是“新探索”游览路线“La Travesía”的第一步,艾尔塔提奥喷泉就包括在这趟考察中。
作为旅途的起点,艾尔塔提奥喷泉实在令人生畏。
在纬度较低的地方,我还能看见蒲苇东倒西歪地摇晃着,在阿塔卡玛沙漠极少能看到的小河边蜷成一团;而在这里,陆地仿佛燃烧了起来。
恐怖的热量从地下涌出,撞上寒冷的沙漠空气,形成几乎不会消失的蒸汽柱。大地咯咯作响,引起了我大脑中动物本能般的警觉。
但为了不让好奇心占据主导,米卡给我讲了一个恐怖的事故:一位不幸的比利时游客落入了某个沸腾的泉眼,当她被救起时,烫伤面积已经达到了75%。听到这,我赶紧远离了那些蒸汽。
几天之后,我们收拾妥当,开始前往边境。那里忙得尘土飞扬,充斥着狗叫声、吞云吐雾的警卫,还有堵在路上的一大群有着相同出行计划的游客。
这一切凑在一起,导致游客车辆在布兰卡湖(Laguna Blanca)——玻利维亚境内的第一站前排成了长队。
大部分人聚集在漂白的湖岸上,所有人都拖着步子,顶着不讲情面的大风前行。
他们随即看到湖水里站着一只孤单的智利火烈鸟。这只鸟儿倒过脑袋看着这群人,也许觉得这些家伙看起来跟它自己一样可笑。
随着人群喧哗着越走越近,它挺直了腰杆。当第一个游客试图自拍时,那只火烈鸟开始奔跑。折磨着旅客的同一股强风把它带到高空,远离人群而去。
在阿尔蒂普拉诺黎明的冷风中,一群艳丽张扬的火烈鸟挨在一起。| 图源:JAMIE LAFFERTY
我心中有一部分问道:这样的场景会在旅途的每个阶段再现吗?火烈鸟虽然数量众多,却多聚集在同样的湖泊,吸引着持续不断的人流——我们会一直跟在这些车队后面,直到抵达乌尤尼吗?
但米卡完成了亮眼的功课:经历了离开边境这最初的混乱后,我们几乎没有再遇见任何一辆车。在萨尔瓦多·达利沙漠,我们看着一队四驱车开走,烟尘在车尾高高地升向天空。
遥远的漫游
每到夜晚,我们就一起构思绕行路线以及接下来的活动,确定野餐的最佳选址,希望找到方案以尽量充分地拍摄日益增多而应接不暇的景观。接下来的旅途沿线就没有什么重要城镇了。
而此时,小屋很好地融入了整幅壮阔的景色,把可能的不和谐降到了最低水平。它们有斧凿的痕迹,但也同时力图不对土地造成太多破坏,并且雇佣了本地原住民担任员工。
经过七个小时的颠簸,我们抵达的第一个小屋从远处看就像工业化的货船集装箱。
但屋不可貌相,它其实非常舒适,内部甚至可以说是富丽堂皇。绕行路、进餐休息、跋涉和动物防御保护措施……这些加在一起使我们在小屋除了吃饭和睡觉以外几乎没有时间做别的事情。
然而,对长途旅行来说,这些小屋比沿途的任何其他设施都要好得多,每座小屋都提供了极佳的视野,可以望尽阿尔蒂普拉诺高原。
从萨尔瓦多·达利沙漠出发几个小时,我们抵达了壮阔的科罗拉达湖(Laguna Colorada),这里拥有整条路线最上镜的停靠点。多种多样的矿物积淀下来,使湖水呈现出十分迷人的混合色泽,就像打开了画家的调色板。
上百只秘鲁火烈鸟在浅水觅食,为湖水点缀上从粉至红的变化,白与蓝环绕其侧。而在岸边,一群漫步的骆马——这片区域出产的美洲驼和羊驼的近亲——又为画面增添了一抹抹橙黄与灿金。
20世纪60年代,人们为了获取骆马肉与皮毛捕猎这种动物,结果玻利维亚骆马数量跌至了四位数,自那以后,相关举措便出台保护这种极其顽强的骆驼科动物。
这是一项非常成功的保护项目,如今,玻利维亚、智利、厄瓜多尔和秘鲁的骆马预计有成千上百头。
智利阿塔卡马沙漠中,野生骆马聚集在罕见的水源附近。| 图源:JAMIE LAFFER
能看到它们蹒跚游走在阿尔蒂普拉诺高原简直像一个奇迹。即使没有人类狩猎活动,大自然似乎也在对它们下手,或施以残暴恶劣的天气,或由暗中隐匿的美洲狮策划一场场谋杀。
水源中常常满载有毒的矿物质,多盐的灌木丛也几乎无法提供营养。“它们长相那样可爱,但命运却那么艰难,”米卡说,“在我们后续旅途中,我们还将见到很多骆马。”
它们并非唯一适应了此处险恶条件的生物。
两天后,我们迎来了最好的一段旅程——内格拉湖(Laguna Negra)湖畔的行走。
其妙处部分因为这是一段定点徒步路线,西尔维奥在终点等着我们,准备好了一顿迎风的午餐。但更重要的是沿途的自然景色与野生动物。
这片经典的湿地地貌要求我们时而单脚跳跃穿过部分海绵般潮湿又柔软的岛屿,又让我们饱览大瓣蹼鸡、绿翅雁和安第斯银鸭的身姿。
继续往前,一块岩石出露赫然伫立,仿佛要取代《狮子王》的“荣耀石”。
“我听说有人在这里见过安第斯山猫。”米卡说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高处的岬角。她提到的是一种身上有条纹、皮毛很厚的猫科动物,是美洲处境最危险的猫科动物之一。
关于安第斯山猫的目击记录很少,生活在安第斯高地栖息区的山猫原生种群数量也在下降。
“这里对他们来说很理想,分布着众多山绒鼠(一种长得像兔子的啮齿类动物),可供它们尽情捕食。”她也曾见过一只吗?米卡微微低头,不情愿地承认到,没有,她没那么好运。于是我们继续踏上长途旅行。
一片空白地带
从高处俯瞰,这里仿佛一片迷雾笼罩的山谷,偶有山峰敢于探出脑袋,指向澄澈的蓝天。现实则更加奇妙:这里原是一片古代海洋,它逐渐干涸,直到仅留下厚厚的盐壳,浮于广阔、咸涩的锂海之上。
那些“山顶”实际上是岛屿,而一望无际的白色乌尤尼盐沼(Salar de Uyuni)也不会如迷雾般消散,它正是“新探索”旅行路线的最后一段。
“你觉得怎么样?”在高耸的奇利马城堡(Pukara Chillima)观景点,米卡一边准备野餐一边问道。
这处奇异的景观位于山坡,观景点则在景观上方。对于米卡的提问,我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该如何评述这神话般的地方?南美洲这片大陆有的是闻名遐迩的风景。科科瓦多山(Corcovado mountain)的里约热内卢耶稣像(Christ the Redeemer),马丘比丘(Machu Picchu)的印加遗址(Incan ruins),还有智利托雷德裴恩国家公园(Torres Del Paine National Park)奇迹般的尖峰……这些名胜被其包含的事物、地质结构和标志般的景象所诠释。
然而世界上最大的盐沼却是空白的,这是一片虚无之境。
盐沼的表面奇特得难以言喻:坚硬如堆积的陈雪,然而更加刻薄,也更难应付。盐紧紧陷住了我的远足靴,力大异常,几乎将鞋底弄坏。
在某些地方,上千年的蒸发活动在盐沼表面留下了六边形的凸起,看起来就像是地球上最奇异的花园里整齐铺就的石板。
在这里,日落是一件大事。阴影在白色的大地上拉长到不可思议,一眼看去就像是三十米高的外星人的影子。
白天的最后一道光线攀附在盐沼表面小小的凸起上,那些多边形于是纷纷变宽、变扁,让人想起万花筒中的图景。
“新探索”的最后一个小屋就建在盐沼外面,位于一片有着绝佳视野的半岛,可以将这个象牙色的世界尽收眼底。站在此处,干涸湖泊的对岸仿佛隔着129公里那么远。
玻利维亚乌尤尼盐沼满是遍布仙人掌的岛屿,其中就有鱼岛。| 图源:JAMIE LAFFERTY
这处小屋附近的活动主要是单纯地置身空白之中;旅游车轮胎摩擦留下的橡胶形成了黑色指路辙印,我们就跟随着它们一路前行。
在盐沼的南岸也有一些文化遗产。某个被盐炙烤的清晨,我们探访了银河石窟(Grotto of the Galaxies)。
曾有农夫在此种植玉米,不出意料,他们的庄稼很难在这片腐蚀性的土壤中成长下去,但在2003年,他们意外地发现了这片洞穴体系。
其中一位农夫的寡妇玛莎·洛佩兹夫人(Doña Martha Lopez)现如今是这个别有洞天的地下世界看管人。
第一个洞穴满是丘尔帕斯(chulpas)——一种四面遮风而顶部敞开的前印加时期坟墓。
“我们开始四面查看,想找一找有没有项链或其他人们通常用作祭品的物件,但我们接着在洞穴壁上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形状。”农夫们开始挖掘,然后很快进入了第二个洞穴。
一座奇异的迷宫出现在他们面前,触目皆是石化的水藻与多孔的岩石,从孔洞形状来看,它仿佛经过了数条蠕虫的钻凿,而且应当是一只巨大的虫子带领着它的虫子虫孙。
我站在那里,仿佛看到了他们二十年前看到的一切,只是现在洞穴里点上了灯,看起来既华丽又惊悚。
半个小时后,我们走出洞穴,再次站在眩目的广阔盐沼面前,不由松了口气。
米卡解说到,远行的最后阶段,我们要登上古代海洋内30座岛屿的其中一座。对于从乌尤尼小镇出发的预算较低的背包客路线而言,鱼岛(Isla del Pescado)是一个很受欢迎的选择。
但我们挑拣比较,选择了另一个半秘密半公开的选项,在那里,我们什么都不会遇见,只与巨大的仙人掌相伴。
最后的攀登相当短暂,但由于处在海拔3645米以上的高度,这段45分钟的行程同样令人气喘吁吁。
在峰顶,我们停下来喝了点水,吃了些零食。西尔维奥的雷克萨斯在山下广阔无垠的白色中,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圆点。
我站起来拍摄照片,经过数秒都无法聚焦——我说不清楚,那是相机的缘故,还是我失去了焦点。
编译:绿酒
编辑:框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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