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一流”高校的标志是：大学越大、课堂越小

2023-08-14 00:08

我们在说到双一流高校时，往往说这个学校实力多么强大，做出了什么研究工作，有多少院士之类的大牛，发表了多少有影响的论文等等。这些当然是必要的。但是，我们千万不要忘记，双一流大学有一件最根本的任务，那就是培养出最优秀的学生，即最优秀的本科生、硕士生和博士生。

换句话说，双一流建设中最重要的任务之一就是要搞好我们的教学工作。

大学的教学工作，有很多方面，学生参加学术研究，在研究工作中提高自己的水平，无疑也是对学生的教学。但是，学校的最基础的教学还是课堂教学，这是最重要的教学活动，也是目前大家认为问题最多的地方之一。

坦率地说，这些年来，一般而言，大学的课堂教学的水平并没有什么大的进步，很多地方反而可能在大踏步地后退。

课堂教学的问题很多，学校领导不重视、许多教师没有把精力放在课堂教学上、不认真上课，学生不肯认真学习等等，问题很多，本文不能一一列举，本文只想提出一个课堂规模的问题。

如今随着大学经费的增长，各学校的校园是越来越漂亮了。学校的办公楼、研究所用的实验室、图书馆、学校宿舍、学生及教职工食堂等等都越来越富丽堂皇，这大概所有的学校都差不多吧。教学大楼也往往有了改善。与过去相比，教学楼里大的阶梯教室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多功能的教学设备也越来越齐全、越来越先进。

但是，我相信老式的小教室肯定是越来越少了。原因很简单，如今上大课的越来越多，都用多媒体讲课。课堂规模越来越大，上课就像听科普报告一样，乌泱泱的一大屋子人，ppt倒是五彩缤纷，能够学到多少东西则是另一个问题。而小课堂教学的却越来越少了。

在我读书的时候，基础课就往往也是上大课，不过规模还是比现在的小得多。每当要上课的时候，大家都是早早地就去教室，抢占前面中间的座位。坐在前面的座位上，听课听得仔细，看黑板看得清楚。这样，很多问题在课堂上就能够弄懂，学习的效率就高。

如果去晚了，坐在后面，虽然那时候上课的时候大家都很遵守纪律，但是前面的同学的各种动作，对坐在后面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影响，注意力会分散，思想会开小差，学习的效率就真是差了不少。这可能是大课堂上课不可避免的事情。

在我做教师讲课的时候，在大课堂上课，我也总发现坐在后面的同学往往精力不集中，他们做一些别的事情，以为老师看不见。

其实，教师在讲台上站着，下面发生的大多数事情是能够看得非常清楚的，但是，为了不影响大多数同学的听课，这些事情就不能去管了。如果课堂小，人数少，我想很多同学就不会像大课堂坐在后面那样思想不集中，学生学习的效果会好得多。

大课堂的教学，坐在后面的学生，即使是好学生、即使非常想认真学习，也会受到影响，更不要说那些本来就三心二意的了。而小课堂教学，就有可能使三心二意者也不再心猿意马。所以，我认为，只要条件允许，小课教学应当对学生更有利得多，教学质量也容易得到提高。

现在大家在议论小班教学时都要说让学生发言讨论等等，其实，且不说课堂讨论，仅仅就课堂讲课而言，小班教学就有极大的优越性。我们如今常常惊叹民国和50年代初期的大学所出人才的水平，除了教师水平、学生天赋和学习基础之外，其实与那时候的班级人数很少也有一定的关系。那时候的学生在课堂上也没有多少发言，但是，他们学到的各门功课的基础都很扎实。

我认为，从小学到大学的基础课，都是让学生学习前人积聚下来的宝贵知识财富。要紧的是让学生理解这些知识财富的精华，不但知道是什么，还要知道为什么，在这个过程中，教师的精彩讲述特别重要。让学生在课堂上鸡一嘴鸭一嘴的讨论插话无疑会影响教师的教导。

当然，在课后让学生多问问题、与学生多讨论或者学生自己相互讨论是非常有好处的，但这只能在学生掌握了一定的知识内容后在一定的环境中进行。听课听得好，对理论基础理解较好的学生才能够进行有价值的讨论，不然，很可能就是浮皮潦草地胡扯一通——这有一些走题了。

进一步说，如果小课教学，让学生集中精力听课，听懂了之后，课后就立刻可以发问（“必记本”注：这种发问与没有听清楚的随便乱问完全不同），对教师将是一个促进。教师不得不更加认真的准备，不好随便糊弄。

如今的大课堂，教师只是讲，讲完就走。学生没有弄清楚，也不敢随便乱问，担心问错了很不好意思。即使发问，也问不出有深度、有难度的问题，教师容易回答，所以教师不用担心。

总而言之，小班教学有利于学生集中精力学好教师所教授的内容，有利于提高大多数学生的学习水平，而把大多数学生的学习水平引领到世界各国大学毕业生的最前列，才是所谓一流大学的应当做的事情。

当然，对于学校而言，小课教学会带来很多问题。例如，教师和教学设备的利用率低了，教学的成本就将大幅度提高等等。但是，这恰恰应当是一流学校应当做的更好的地方，也可以说是一流大学与其他学校的差别。不比一般的学校做得更好，怎么能够称为一流大学呢？

现在不是总在说供给侧改革吗？在教育领域，也有一个供给侧改革的问题，要提供更好的教育产品，提高各类学生的教育质量。缩小课堂规模，使学生能够得到更好的课堂教育，这也是一个重要方面。

不知道如今在进行一流大学建设的领导们的心里，是不是开始在学生的教学问题上动一点脑筋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在考虑班级的规模问题。我希望有学校的领导在这方面真正做一点事情。不过，做这样的事情在短时间内是看不出什么效果的。有大投入，又没有明显的短期效果，这样的事情是不是有人肯去做？而真正肯去做的，才有可能真正成为世界一流的高校。

来源：必记本，本文作者为山东大学教授冯大诚，文章节选自科学网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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