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娘｜令北美影院场场爆满的《芭比》，到底是原力觉醒，还是在过家家？

2023-08-17 2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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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桑尼树

编辑｜渡十娘

近期朋友圈的热门话题绝对是【芭比】，穿着hot pink(桃红，又或者该叫艳粉？）去看电影成了老中青姑娘们必须遵守的仪式感。第一个星期电影院里还在门口放了一个巨型的仿芭比包装的大盒子，女孩们站在里头摆出各种可爱的姿势拍照，真是专属芭比的粉红魅惑。

看完电影也快两个多星期了，也看了不少赞美这出电影的影评。于我来讲，这出电影却是让我期待很大，等看完了反到是有不少失望的制作。

就像现代都市中产阶级说自己装修的理念时必须要来一句“我家平时是不看电视的“。现代独立女性的标志之一就是“我从来不(又或者我从来”不让女儿”）玩芭比““。实话实说，能把一个约定俗成，让现代女性鄙夷又暗羡的美丽符号成功转型，拍出这样一出电影，这已经是电影导演和编剧的巨大成功了。导演Greta Gerwig 扬名立万的作品包括有【Lady Bird/伯德小姐】和【Little Women/小妇人】，我现在依然记得看完【伯德小姐】的感动。尤其是影片的结尾镜头，没有讲任何大道理，但是所有的表达都直指人心。至于【小妇人】，只要演员挑得好(( 从Meryl Streep （梅丽. 史翠普)到新生代文艺片天选男女主角（Saoirse Ronan和Timothée Chalamet)), 剧本基本不可能出错，所以作品也是相当成功的。

【芭比】的编剧这次还加上了Noah Baumbach，他最出名的作品是在2019创作并导演了【Marriage Stories/婚姻故事】，据说故事情节基本上是写实的，关于他和前妻离婚的故事，电影反响极好（共获六项奥斯卡提名）。这之后他和Greta Gerwig就正式在一起了。无论怎么说【芭比】都会是一个强强联手的剧本加制作。

对电影呈现出来的效果观众一片叫好，一比一还原的芭比美屋，芭比华服，芭比胜地（Barbieland), 服化道都是一等一的。这么一个巨型的粉红泡泡，而且还有各型各色的Ken(肯，又名芭比那毫无存在感的男朋友）点缀其中。导演最聪明的地方在于所有的呈现方式都还原了芭比的世界，但也是戏谑的。如果一本正经地演一个芭比的生活，观众只会鄙夷地说真肤浅呀。

但是如是从上帝视角看芭比和肯们，那么一厢情愿地相信美好世界而且会往复循环，然后再看着他们在现实生活里狼狈不堪吃瘪。再借他们的嘴说出真正的感受，比如“Men look at me like I’m an object, girls hate me“（男人们看我就像我不过是样东西，女孩子们都恨我）。这个时候观众心里头突然会达成了某种谅解，“原来芭比这个样子，她自己也不想的呀“。

当然最精彩的那一大段控诉来自于Gloria, 芭比现实世界的精神导师以及疲惫不堪的中年职业妇女，被青春期女儿嫌弃的老母亲。这一大段表白被很多现实中疲惫不堪的女性们视为痛快淋漓的光影嘴替。

我们要尽量苗条但又不能太瘦，可是你永远不能说自己想细溜，只能说自己想健康，

但你必须瘦。

你要经济独立

但不能说自己爱钱

因为那就显粗俗了。

你要当老板

但不能太咄咄逼人。

你要当领导

但不能排斥别人的主意。

你要表现出来你很喜欢当母亲，

但不能多讲小鬼那些让你抓狂的地方。

你要当一名职业女性，

但方方面面要兼顾到。

你要为男人的烂事负责已经够疯狂了，

但如果提出来，还会被指责说你光会抱怨。

你要为了男人保持美貌，

但不能构成太大的诱惑，

不然你会对其他女性造成威胁。

你要尽量出众

但又要和姐妹们保持队形一致。

时时要感恩

不过也别忘了这是个被操控的系统，

所以认清现实，

但还是要时时感恩哦。

你最好永远，

不会老，

不会无礼，

不要炫耀，

不能自私，

不能躺平，

不能失败，

不能表现出害怕，

不要出格。

这太难了，也太自相矛盾了。

况且没有人会因为这些给你颁个奖牌，

甚至只是说声“谢谢“。

最后的现实就是，

你还是那个把一切都搞砸了的人，

而且所有的问题都是你～的～错。

这一大段檄文一讲出来，在场的女性观众无不激节叫好，“芭比尚此，何况吾辈“？从不食人间烟火，完美到让人讨厌的芭比，一下子换成了和姐姐妹妹们同喜同悲共命运的芭比，这可真是脱胎换骨的转变啊。

可是芭比真的就成为了代表广大＇的女性的一员吗？又或者说，【芭比】这出电影有现实意义吗？

电影中极尽讽刺的场景其实都是极端又单一的，从原来几乎是母系氏族的” BarbieLand”，肯（男性娃娃）们作为其中无足轻重的点缀，到后来现实世界里刻板印象的老粗建筑工人，对芭比不怀好意的路人，还有芭比玩具总部美泰公司，那一帮清一色黑西装白衬衫的白男高层。

当然最好笑的当数Ryan Gosling (我的文艺男主高司令呀！）出“洋“一趟学回来的一个大词“patriarchy“，英文的意思是“The rules of fathers”（父权制度），我觉得中文可以考虑译为“国有爹法，家有爹规”，或者“爹味治国”。所以才有了肯们的各种令人发笑的夺权行动，包括把女人当小白，言无不尽解释老掉牙的典故，同一曲吉他弹唱到老，还有搞笑的“ Mojo Dojo Casa House”, 网上有妙译作“猛男妙妙屋“的，也有叫“普信阁“的。

还听说在国内上映时有人开玩笑，说这片子在山东应该会被禁播吧？反正我总觉得男女演员们都是快快乐乐憋着笑演的（包括我原来以为一腔正气的【尚气】刘思慕），过家家一样夺了权，又过家家一样兵了变。

反正芭比的古早广告词就是“ You can be anything ”，那这五彩斑斓的宫斗当然也算了。

前一阵子看过一篇我喜欢的影评人梅雪风写的关于陈思诚导演的评价，标题就是“陈思诚，电影世界中最精明的产品经理”。【芭比】是出好片子吗？到上周末为止，全球票房已经超过了十亿。有感动吗？很多人在片尾的时候，看到剧中演职人员小时候和妈妈互动的录像都流了泪。何况还有芭比的发明人Ruth Handler 最动人的那一句“我们做母亲的会在此伫立，这样当我们的女儿回望时, 她们才会明白我们又前行了多少”。(We mothers stand still so our daughters can look back to see how far they have come) 。

【芭比】当然是成功的。可是我却不由自主地怀念那个拍【伯德小姐】的Greta Gerwig, 讲青春期的女儿对原生家庭的嫌弃，做着白日梦，甚至对同学撒谎她住在镇上那幢美丽的蓝房子里头。讲妈妈一边陪着女儿在二手商店挑去舞会的裙子，一边不停地小声争吵。回到家妈妈还要为女儿修改衣服。可是当女儿青春洋溢地穿着那袭裙子下楼赴舞会时，一切又仿佛都值得了。

父母送女儿去东岸纽约上学时，妈妈借口说停车费太贵，不肯送女儿上机，只让老爸陪进去。兜了几圈之后才突然崩溃，不顾一切地冲进航站楼，在刚送走女儿的先生的肩膀上大哭。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心气高又硬朗的妈妈，有那么多的爱，可是她就不愿意示弱。还有剧里面的废柴哥哥和女朋友，早早毕业，满身刺青，干着最基本的工作讨生活。但也是他们告诉伯德小姐，你不应该讨厌你妈妈，是她收留了我们，给了我们一个家。

这就是是故事的意义吧，毫不留情面地把人性里的小虚荣小自私，小情小调，拿腔作势，冷静又冷酷地表现出来，却在最后收尾把那些窘迫的不堪的日子，用美和善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这才是真正的人生，“You can be anything”。

至于【芭比】，导演这次选择用一种最浅显的方式，讲了一个容易让观众感动的道理，赚来了迄今为止女性导演创造的最大票房。电影到底要怎么讲故事和道理，从来就没有对错的法则。

所以芭比（以及存在感不怎么强的肯），May the force be with you! (愿原力与你同在！)

（以下是一些最近芭比热的中毒时刻，包括了我很喜欢的一个清冷简洁的家具牌子“Room & Board”挂出来的芭比风家居，还有我走火入魔的芭比风插花，曾几何时的死亡芭比粉，现在正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