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三年,多了久别重逢的温情,少了往年乐队之间针锋相对,彼此不服的火药味。冯海宁对彭磊那句的老友式的揶揄,当仁不让地成了第一期节目中最不客气的那句话:
“当明星不容易,很难摇滚起来了。”
当地下的朋克小子被抬到地上成为主流明星,新裤子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口服龙虎人丹,脚踢北海怪兽的新裤子。乐队前身叫作“金属车间的形体师傅”,每天他们都在锅炉房排练。后来乐队签约摩登天空,沈黎晖觉得“金属车间的形体师傅”名字太长,改名为“新裤子”。写下《我们的时代》的彭磊,当年十八岁半,意气风发,用这首歌大声宣布裤子来了。当年的彭磊当然预料不到,20年后的2019年,自己还是用这首歌引爆了老滚青们的眼泪。
同名首专我最喜欢《过时》,当年我将它放进Sony自动翻面的随身听,翻来覆去地听。
后来,专辑被《音像世界》和《通俗歌曲》杂志评为年度十大唱片 。
听多了之后才渐渐习惯这支大舌头乐队的奇怪名字,新裤子。2001年,首届音乐风云榜颁奖典礼上,疯劲十足的新裤子凭借《我爱你》和那英、田震、刘德华一起走了红毯。当台上的主持人喊出“新裤子”这三个字的那一刻,四个不羁的年轻人从座椅上一跃而起。
穿着随意的他们越过台下西装革履的人群,冲锋上台,脸上写满了不可一世的骄傲,没有任何伪装式的淡定。跨过舞台中心那一刻,彭磊直接向上腾空一跃,末了还在台上摔到直打滚,连主持人都不厚道地笑了。
后来的专辑《龙虎人丹》和《野人也有爱》延续了新裤子成立以来的一贯风格:音乐和心跳保持一个节拍,歌曲主题和野人保持一个尿性。2011年,当我第一耳听到他们的专辑《SEX DRUGS INTERNET》时,大惊失色。《总有一天我会欺骗你》就像是给贾宏声的另一部电影台词配乐:“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像马达那样找我吗?”
“会啊。”
“会一直找我吗?”
“会啊”
歌里唱着:“每当迪斯科音乐又响起,假装我们还是在一起。”老朋克要活得自洽,或许只能用最烈的酒,和多年修炼而成的“假装”。没想到2011年也可以用来怀念,当时《SEX DRUGS INTERNET》的专辑名还不会被和谐。
5年之后,《生命因你而火热》发行,如果不是彭磊的大舌头一成不变,你很难听出来这是裤子做的音乐。
如果说,上一张专辑《SEX DRUGS INTERNET》是最后的disco舞会,那么这一整张专辑都是after party结束后自己踱步回家的那条漫漫长路。
时代泡影,余温散尽,走在什刹海的冰面,没有理想的人不伤心。神经大条的朋克们后知后觉,终究还是尝到了人间滋味。2019年,《乐夏》第一季播出,新裤子拿下冠军,成为热搜常客,表情包之王,红遍了天。四年前,除了乐队自己写的那些金曲,翻唱汪峰的那首《花火》吼出了多少老滚青的眼泪?先是翘着二郎腿听;然后坐直了身子听;接着摘掉墨镜;最后视线突然模糊,看不清屏幕……多年以后,我倒在沙发上比出金属礼,不害臊地再次喊道:我想这首《花火》的现场足以封神,未来被超越的可能几乎为零。在豆瓣,有粉丝整理了当年新裤子10月、11月的一部分行程。虽然彭磊总爱说些不着调的“彭言彭语”,也经常在各个场合公开吐槽老板沈黎晖,但也架不住这么造。
第一季《乐夏》之后,新裤子成了镶金带银的漂亮裤子,只是人发了福,纽扣扣不上了。
新裤子习惯不了这种“顶流”待遇,各自分头扎进了自己的生活。
彭磊,天天跟着一个名为“彪子”的神秘男人爬山。
爬山、摄影、画画,终究成了中国最养生的朋克。
庞宽,一如既往地玩着他的行为艺术。
会边淋浴边在套了层防水袋的键盘上演奏《Sex Drugs Internet》:会躺在床上来首裸男版的《Bye Bye Disco》:也会在零下的雪天赤裸上身演奏新裤子第一张专辑中的《爱》:去年4月,他开始了一场行为艺术展:不间断直播14天,吃喝玩乐拉撒睡在一个狭小空间。他在里面上厕所。从第一天尿尿都要披件毯子,到拉屎也无所顾忌:赵梦登上了《乘风破浪的姐姐》。
那是2020年,《浪姐》的第一季。
赵梦向主流娱乐圈展示了何为Rock girl,光芒万丈。
许多姑娘看完节目后的最大感受是:
不那么害怕变老了。
2021年,时隔五年后新裤子发行了新专辑《爱 广播 飞机》,反响平平。
好在,这依然是一张真诚的专辑,不做作,唱所想唱。不至于爆火后落得个晚节不保。
不知大家是否在记得这个视频:
新专辑发行后,乐队原本计划在苏州举行演唱会,后因为口罩原因临时取消。
草坪上,彭磊在空旷的草坪上撕心裂肺地唱着新歌《除了你我一无所有》,赵梦站在一旁轻轻地和。
就是这些瞬间让我们知道:
乐队和那些主流艺人,还是不一样。
很多事情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改变。
但有些事情,永远不会变。
老朋克不会再穿皮衣,打铆钉,心里的火焰只会在必要时露出马脚。
比如《乐夏3》第一期节目时,彭磊和虎啸春乐队笛子手那漫长的拥抱。
一开始,这个拥抱长到让我感到异样,这显然超过了表达礼节的时间;
再后来,我的眼眶突然热了。
已经想不起来了,自己上一次拥有如此毫无间隙的拥抱是何年何月。
是和父母?和朋友?还是和恋人?
正如彭磊在节目里说:
他(笛子手)和自己年轻时一样,一脚踹不出一个屁来。
他拥抱的,是乐手,也是最美的、过去的时光。
回到开篇的话题。
新裤子还摇滚吗?
我的回答是:
当然。
能做到“不忘初心”这四个字,可太牛B了。
本文已完结
作者:马拉松
主编:马拉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