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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再生的生活,真的可行吗?

可再生的生活,真的可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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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关心气候变化吗?” 面对这个问题,你会怎么作答?这是专业人士的工作,与我无关?我的生活已经很苦了,不想再关心?又或者,人总是要发展的?虽然近几年频发的极端气候,已经让我们对气候变化有了实感,但怎么将每个人的日常生活和气候变化联系在一起,仍是一道难解的题。

单读和 WWF 联合发起的气候行动者 2023——“再生”创作征选项目,希望推动文学艺术领域年轻的创作者关注气候变化,以对可再生能源的认识与思考破题,并且借助他们的创作让议题与更多朋友产生联系。此外,也希望大家可以形成一个小的单位,共同展开行动。

9 月 3 日,入选者们齐聚在书店,一起聊了聊“气候危机下,怎么讲‘再生’故事”。他们分别介绍了自己与“再生”的渊源,对创作内容的构想;也分享了自己对如何实践一种更可持续的生活方式的构想,影响过自己的相关议题的作品。在他们的表达和碰撞中,气候变化、可再生能源议题渐渐成为了一件每个人可亲近可感知可操作的事情,而我们的聆听、阅读和关注也已经是“再生”的开始。

以下是本场论坛的文字实录。未来这些作品都会在单读上发表,欢迎大家持续关注。
活动现场


“我”与“再生”

 吴琦   你们为什么会对可再生能源、气候变化议题感兴趣,并且想要参与到“再生”项目之中?这个议题和你们之前的创作和研究经验有什么关系?

 常箩   我本科读的是新闻专业,毕业论文写的是对气候变化和转基因的科学性、政治性报道。当时有一个词叫“冷浪漫”,就是把科普这个主题,用更能触及人心的语调传达给大家,让大家感受到技术和我们的关系,我意识到讲故事本身是很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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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勾食   我本科学的是实验雕塑,是很烧钱的,我不喜欢花钱,喜欢捡垃圾做东西。我做过一个自己最满意的作品,就是在河边捡断树枝和柳木,拼成鲸鱼骨架。在学校展览完后,我晚去了一天,发现作品被同学丢掉了,他们觉得那只是我捡来的东西做的。本来我想把它放回树林里,让植被重新把它覆盖。从那之后我就开始怀疑自己做的东西有没有用,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做当代一点的作品。

之后我开始画漫画。我认识了我的对象莴苣,陕西铜川的一个女生。她跟我讲了很多关于煤矿的故事,她说那里以前下雪都是黑色的,河也是黑的。铜川是陕西的地级城市,两座山夹着两条马路,是因为发展煤矿才出现的城市,现在没落了。我这次会跟她一起创作,我们是因为一起画画所以在一起的,也一起做了很多事情,准备一起做更多的事情。

 华攸博   我接触这个议题大概是中学的时候,因为家人在做环保志愿者。后来学习时也选择了社会创新、循环经济相关的研究。这一次参与“再生”,是因为我发现作为研究者去跟一般的朋友们聊环境议题时,比较艰涩,也有点生硬,没办法跟日常生活产生具体的联系。这么大的一个议题,“气候变化”,除了感觉到天气变暖以外,它到底跟我们生活中的选择或者生活的形态有什么连接?我对此特别好奇,想把艰涩的研究变成大家都能阅读的文章。

另外一个我关注到的问题是,在全球性的挑战之下,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相应的解决方法,因为每个地方的系统其实是不一样的。我也想通过创作跟“在地”产生更多连接。

 刘敏   我做了十年的记者。媒体的特点是要给大家一个确凿的结论,如果不给结论,读者就会说,你写半天到底要写什么?但气候问题是不可能有明确的逻辑链的,科学上不允许。所以一两年之前,大家基本都不碰气候选题,或者也没有这个意识。但是 2021 年我们去报道了“白银”那场突发的气候转变导致那么多参加越野赛的人去世,也去报道了郑州大水。大家开始觉得,突发极端气候是一个我们需要重视的主题。
我最近感兴趣的一个话题是“森林修复”,是我原来完全没有接触过的。矿山、开路,大量的橡胶林、桉树林,造成生物多样性的缺乏,造成当地环境破坏,那到底是怎么修复的?
电影《在西伯利亚森林中》

 许烨   小时候经常停电,全村人就集资在一条小溪边弄了一个发电站,但电还是不稳定。有一次停电了我在街上跑,结果摔进拖拉机的零件堆里,伤口缝了好几针,这算是我的身体跟能源直接的一个联系。本科我读了生物专业,但是发现自己更想做图像类的创作,就转到平面设计。后来到荷兰留学,气候变暖带来的海平面上升对荷兰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议题,所以上课的时候经常触及相关话题。回国后我开始创作关于家乡的故事,一个能源相对自给自足的小山村,以自然和自己的劳动作为能源来源。



能源就意味着
我吃什么,用什么‍‍

 吴琦   接下来请你们介绍自己在“再生”项目中的创作计划,目前的状况,或者期待它最终呈现的样貌。
 刘敏   我今年年初去香港访学时,参观了“嘉道理农场暨植物园”。植物园的科学家专门带我们参观了苗圃,一眼看去苗圃平平无奇,高高低低的绿叶植物都不认识。后来我才知道这里养的都是香港本土植物,不是普通的、能在市场上找到的商用植物。如果香港哪里的山变秃了,就用这儿最原生的植物;不用买市场上特别便宜的大批外来植物,而是用最附近的、最本土的植物种回去,让它尽量变回破坏之前的样子。这其实非常难,第一,这个地方原本有什么植物都需要调查;第二,这些植物并不好养,因为市场上能买到的植物的种子、栽培方法都是经过反复验证的,原生植物反而大家经常忽视。
我听说内地也有一些高校老师和 NGO 在做类似的研究,所以就报了这个选题,想看一看内地做得怎么样。我上周去了一趟香格里拉,听完第一天森林修复的研讨会之后意识到,这个题目跟我设想的逻辑完全不一样——内地的现实情况太复杂了。“嘉道理植物园”的经验有本土性:一,嘉道理修复的土地属于香港政府,不涉及集体林、村民个人土地等复杂产权;二,香港的气候和地理环境相对单一;三,政府和市民环保意识强,修复的流程已经很完善了。
但是我听四川、云南的老师讲,比如说这片地是村小组的,你跟村长说完之后,村民们会觉得这是有钱人跟村长联合起来了,他们完全不会配合。如果研究者不考虑社区关系,就会导致行动失败。地理环境也是复杂的,同样在云南,西双版纳用的热带植物,跟在香格里拉高山针叶阔叶林用到的植物完全不一样,北京用到的植物又不一样。每一块地用到的植物怎么培养、谁来付钱、谁来跟当地人谈业务,都是问题。
 华攸博   我之前作为顾问参与过跟印尼的塑料回收有关的研究案。在这个团队里,顾问来自不同地方,就开始了一个发散性的讨论,到底印尼的塑料垃圾问题是什么。这时候有一个英国同事说,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喝自来水?我是整个项目里唯一来自亚洲的,我自然清楚自来水不能饮用,但其他人可能习惯了打开水笼头就可以喝。后续我们做研究的过程中,又出现一些具体的事情。比如当我们讨论塑料垃圾回收,有些人可能想把它制作成衣服、环保袋。但是当我们再深入去剖析这个问题的时候会发现,回收不只是思考垃圾本身回收的问题,也包含材料、设计,以及这些塑料从哪里来,可能是当地使用产生的,也可能是观光客带来的。
我们还要思考的是,如果提出一个解决方案,它会如何产生一系列影响。比如说,跨国企业决定做一个循环的回收制度,听起来好像很棒,但你会发现印尼的很多拾荒者其实就是靠这些垃圾过活的。如果直接这样做,可能就不会注意到这些拾荒者的工作问题、他们的温饱问题。整个项目让我更直接地看到,很多时候想要解决一个问题,但没有考虑清楚的话,我们的解决方案反而会造成另一个问题。这就让我更关注宏观议题下,不管是作为专业人士或是作为一个普通人,能否从更多面向去思考、观察一个问题,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可能会产生什么新问题,以及这些问题可以怎样被预先考虑到。
纪录片《我们的星球 第一季》

大家可能经常听到这些名词,“循环经济”、“创新”,我觉得最终要思考的,还是如何让它们跟个人、跟在地、跟会受到影响的人产生关联。我的创作的其中一部分,希望整理过去做过的案例,以及从其他地方观察到的解决方法。好的方法值得分享给更多人,但不一定要去复制这些方法,而是可以看到那样的情境下为什么产生这样的方法。
在过去办工作坊的过程中,我发现很多参与的朋友已经在日常中实践更可持续、更环保的生活方式,但是有时候大家会有一些困惑,比如“执行起来是不是会很辛苦?是不是要变成一个苦行僧?”等。这些讨论让我特别有收获,有时候有参与者提到一些困难,另外一个人恰好有好的解决方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选择,怎么样通过自己的生活日常对这个环境更友好,大家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我的创作另一部分,也有一点探讨意味,希望去了解个人在尝试低碳或者更可持续的生活方式时,会遇到什么样的困惑,或者为什么没办法做到。
 许烨   我回到乡村之后,看到了许多重复利用的东西,它们体现了村民们的知识跟智慧,我的创作想讲述这些故事。
我家厨房门口有一种野草,叫作龙眼草,在古代有类似于金创药的用处。它的种子经常粘在我的衣服上,也容易粘在路过的动物身上——在我知道我爷爷对它的认识之前,这是我唯一的了解。我观察它的时候就会看到很多小动物,比如蜘蛛、菜粉蝶,家禽会来食用它的种子,一些路过的野鸟也会和这颗小小的野草互动,当然还有蜜蜂来给它传粉。
这个网络再延伸到蜜蜂。我家里每年都会有一大群蜜蜂来筑巢,我会听到屋外有很大的嗡鸣声,出去一看,数以千计的蜜蜂在屋顶一直环绕。最有意思的是,前一天会有几只小蜜蜂来房间踩点,确认安全后,第二天就有非常震撼的奇观。我伫立在蜂群之中,看它们慢慢排队钻到缝里,筑巢。
村里有很多蜂农,他们会先把蜜蜂养在山里,等到水稻该传粉的季节,就把蜂箱移到村子里。路过田野不仅能够闻到稻香,还能听到蜜蜂的声音。类似这样非常具体的网络在我眼前呈现,给我带来的震撼和奇妙的感觉,我特别想要还原。
当然乡村同时在面临发展问题,我正好经历了厕所改革。政府鼓励大家拆掉旱厕,修建马桶。我爷爷就觉得那是非常好的肥料,不仅是人的排泄物,包括家禽家畜的,都会储存起来,需要的时候就去取,但是我们就因此失去了旱厕。拆掉之后,我爷爷经常跟我抱怨,说最近的肥都不够,只能用更多的化肥,菜地的养分越来越糟糕,土壤质量下降得很快。村民们当然也没有环保意识,用完的农药空瓶子直接丢到小溪里,又带来其他影响。除此之外,最近三四年,每到夏天都旱得很严重,所以我们都要非常频繁地浇水。我以为会一成不变的小山村里面,竟然有这么多化学反应。
能源这个词对普通人来讲还是太遥远了。对于农民们来说,能源其实就意味着我吃什么,用什么,就是这么简单。我也希望通过讲述这个故事,把能源议题回归成大家更熟悉、更亲切的样子。
 勾食   我在学校会学习气候、能源相关的东西,可能它们离我很近,但当我回到家里,它们却变得特别遥远。我的家人不会思考这些东西,或者说思考了也没有用,因为人是要吃饭的,人是要发展的。
我和莴苣一起创作的作品,题目打算叫《向阳》。我们去铜川博物馆看到了一件雨衣,雨衣上面写着品牌名,叫“向阳”。我觉得特别好。煤矿现在正在转型,煤矿会有采空区——挖煤的时候塌陷的地方,这些地方上面就不能住人了,煤矿转型会在上面种一些食物、农作物。我看到她家那边的山都是一道一道沟壑,都是人工造成的沟壑。虽然已经重新长出了植物,但是没有被抹平,还有记忆存在。我在街上会看到很多残肢断臂的老人,诊所也很多,诊所门前会有很多小凳子,老人们每天坐在凳子上聊天。
我不敢去讲这些东西,或者说不想去画这些故事,所以会有一些虚构的内容。别人看起来可能很现实主义,但其实是半虚构的。因为我讲不了特别真实的东西,很难说出口,我不觉得讲得出来。
有一个以前很大型的矿区,所有人都住在山上。陕西其实大多人住在平原上,却有那么一个地方,因为煤矿,人往上去了,聚在那里形成一个很小的乌托邦,只要任何外人进去,一看就知道你是外地的,但他们并不排斥和外人接触。我们去看的时候,周围环境变得特别漂亮,周围都是绿树。我们坐缆车,就是以前矿工上下班的缆车道,下到底下,继续走下去。看到一家人提着一些东西,我们很兴奋,觉得肯定是本地人,就问他们要去哪里,他们说要去野餐。像这样的故事发生在这里,让我觉得是在变化的。我想要以一家人的视角切入,讲一个故事,关于“向阳”的故事。
莴苣家背后有一个煤楼,上面是黑色的,但是现在已经长出一排排向日葵,这也是我想画这个故事的原因。
 常箩   我的故事里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意象,就是太阳。我想要讲的是一个逃避太阳的人,他要戴防晒帽,擦防晒霜,不要在最热的时间出去,要在空调房里待着。
我作为一个城市人,接近这个议题时感觉不到力量,我会越接触越感到痛苦、麻木。技术在发展,能源的效率也在提高。以前一度电能做到的事情,现在不用一度电了。但是人们的体感效率没有变高,我们要花费更多的能源,才能觉得我的生活是舒适的,尤其在城市里。我跟身边的朋友聊气候变化的事,他们几乎都会说,我和这个问题没有关系,这个事情不是我要来解决的。他们会觉得,要由专业的人去做,我只是一个平民,日子只能这样过,我是被困住的,我没有办法。他找不到一个驱动他行动的理由。有的朋友甚至说,我生活已经很苦了,赚钱很难,现在都找不到工作了,为什么还要跟个塑料瓶过不去?在城市里,不管你有多关注这个问题,心中的某个位置一定是麻木的,一定没有办法全身心进入这个问题。
很长时间以来,我对技术有一种依赖幻想,幻想以后不用煤炭了,以后不用石油了,以后用风电就好了。在城市里就觉得技术的进步能解决一切。当你发现技术的进步解决不了一切,只是在解决你自己的生活时,你是非常无力的。
纪录片《地球的夜晚》

所以我的故事想去讲一个城市人慢慢接触到这个问题的过程,他的感受从麻木到动摇。其实所有能源,包括化石能源、风能,太阳能更不用说了,甚至一些生物质能,都与太阳有关,但是在城市里没有办法直视太阳,因为我们知道我们是晒到太阳最多的,我们把乡村晒到的太阳运到城市里来。所以当你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就会想打一把伞,我不想看到这个东西,因为我的生活已经很糟糕了。

“我到底希望过一个
什么样的生活”‍‍‍‍‍‍

 吴琦   在目前的调研或思考中,有没有一个例子可以提出来,让大家明白实践没有那么复杂,没有那么难,能够告诉我们每个人的生活、工作,怎么跟“再生”、可再生能源这样的议题做勾连?
 华攸博   我想先回应一下个人实践过程中遇到的无力感。我一直想更好地实践,但我也的确觉得,在城市里很多东西是没办法决定的,它好像已经为你决定了。但我会从“我到底希望过一个什么样的生活”去思考。的确,去跟身边人直接谈论气候变化,或者应该怎么做,是生硬的,而且是在以自己的标准要求对方,这样的要求对一些人来说,反而更不可持续,他可能做了两天,太累了,不想每天都带着这个想法。所以我更多地跟身边人聊的是,我是这么做的,我为什么这么做。
我之前办工作坊时,有两个例子很有收获。一个参与者在活动中分享,他自己很在意环保,所以有一次送了朋友一个二手礼品,朋友收到以后特别生气,想跟他绝交。他在会场上提出来,大家都笑了。最后大家讨论的结果是,首先我们肯定还是要有礼节,他可以告诉朋友我为什么送这个礼物,为什么选择一个二手的东西作为礼物而不是新的。有些东西作为二手物还是有一样的使用功能,而有些东西是消耗品,如果你送的是功能可以延续的东西,可以把自己的环保理念告诉朋友,这也是讨论的开始,会让他们跟这个议题产生连接。
另一个我很喜欢的例子是,有一个参与的朋友特别喜欢买每年那种很漂亮一页一页的日历,可是他当时又很想实现极简,就特别纠结,既想拥有这么棒的日历,又觉得自己浪费。这时另一位参与者提出来说自己也有这样的纠结,但后来找到了办法,用撕下来的日历背面记录菜谱。这是非常小的事情,但是对我和在场的很多参与者都很有启发——我还是有想要的东西,可是我同时也把这个东西再利用。每个人能够接受的程度不一样,能实践的程度不一样,但是如果这是一个方法,是你可以开始的一个方式,也许你会找到更适合自己的一些方式。
这又回归到这些议题到底跟自我有什么关系。有时候别人的实践方式不一定那么符合你的需求,因为只有你自己更理解你希望过什么样的生活。我们需要问自己希望怎么活着,然后在自己的生活里往这个方向想,我们还可以加入一些怎么样的环境友善的实践。
我平时喜欢做一些小的实践实验,最近是去一家喜欢的面包店时,会把他们的纸袋弄干净了后再去买面包。第一次可能还好,店员会说“好吧,你装你的袋子”,但第二次、第三次,慢慢认识我以后,店员还会跟同事说,“面包你别给她袋子了,她自己会带袋子”。这样做不一定很快能看到效果,可是我觉得它是破题的开始。对对方来说,他可能之前没有见过这种情况,但是一旦有人开始做了,他们也许会往这个方向想。也许我们没办法真的一下就改变那么大的问题,但是可以促使大家开始关注这件事情,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许烨   正好我最近搬到云南生活,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我又不太擅长跟陌生人打交道,所以特别想跟菜场的阿姨叔叔们认识。我就重复用我的塑料袋,被菜场阿姨发现,她说“你自己带袋子啊”。虽然那个菜市场打着标语,但是大家好像都没有在意。总之我带着自己的袋子去,每一次都这样,她就认识我了,并且还给我打折,我特别感动。去打包一些饭菜时,我也自己带盒子,那个阿姨就给我打了超级多的饭。这不仅是对自己的要求,也让我通过这个方式认识了很多本地人,我很开心。我还在院子里种菜,知道自己的食物来源还蛮有意思的,其实种菜也是为整个气候做一些事情。
说到礼物的问题,我在北京工作过一段时间,朋友之间、同事之间送礼物我就特别头疼,为什么我不直接给对方打钱,而要给对方买一个人家并不需要的礼物呢?后来我就放弃了,没有再给任何人准备过礼物。不过取而代之的是,后来我回到家乡,见证了自然那么壮观又绮丽的景象,对自然造物非常痴迷,我会捡一些羽毛、松果,给来我家玩的朋友都送一个。我到了云南之后也是这样,在山上到处跑,捡了一大堆类似的东西,也许会给生活增加乐趣。


自然在努力地挣扎着缓过来

 吴琦   每个人在学习这个议题的过程中都会有一些外在的影响因子,不管是一个人、一个老师,还是某种思潮、一本书、某个作品。是不是可以给我们分享一些影响源?比如讲讲做准备的过程中,哪些人的作品或者思想有参考价值?
常箩   我最想展示的是这本,叫《漫长的夏天》,是一个法国作者的作品。它的法语书名不是“漫长的夏天”,意思是“棕色的季节”,就是“烧焦了”“过于热了”,它讲的是气候变化。作者做了长达六年的前期准备。他本来是做政治类漫画的,后来在创作过程中,他遇到了气候变化这个问题,但他完全没有背景知识,所以他在补充知识的过程中积累了素材,画了这本漫画。但它提供的科普性知识,是有时效性的,虽然做得很翔实。十年之前,我们对效率的理解、对能源的理解、对能源储量的理解是这样的,十年之后再看,很有可能已经不是这样了,很有可能已经不这样去看待问题了。但是可以说,在气候变化这一主题上,它还是一部非常重要的作品。
《福岛核电》这一本讲的是一个年轻人为了多赚一些日薪,去福岛核电站做一些修复工作。另一本《切尔诺贝利之春》来自一个法国作者,他为了了解切尔诺贝利事件发生之后的情况,在多年之后回到切尔诺贝利,去看看它的春天是什么样子。Ducks: TwoYears in the Oil Sands 的作者是个加拿大的女孩子,人类学学生,为了给自己还助学贷款,去油田上工作了两年。但这些油田上女性员工非常少,她作为一个女性要在油田里生活,可能有些压力,还会经历一些骚扰。看多了之后发现漫画能够讨论各种各样的问题。

吴琦   最后我们选出的五人当中,漫画比例非常高,漫画作者对这个议题的关切程度和作品完整度,在我们看到的样本里是超过文字创作的,我觉得这个问题很值得思考。漫画世界里面发生什么,关注什么,很值得我们去反思和注目。

 许烨   很多野生动物保护机构都开始尝试和漫画作者合作。比如说深圳红树林的保护机构就出了一本介绍海滨鸟类、鱼类的科普书籍。
说到海洋,有个纪录片叫《追逐珊瑚》。海洋温度上升,哪怕稍微上升一点,珊瑚礁、珊瑚虫的生存状态就会糟糕很多。珊瑚礁本身是个非常丰富的生态系统,有非常多的鱼类在那里栖息,这么美丽的一个生态景观,因为气候变暖,全都白化。可以想象成海底全都是白骨的那种状态,珊瑚白化的场景很吓人。那些白化的珊瑚发出荧光,在释放一些遮光的化学剂保护自己,自然在非常努力地挣扎着缓过来,那种力量非常震撼。
 纪录片《追逐珊瑚》

这部纪录片导演用的是非常平实的手法,他还拍过崩塌的冰川,对我的影响非常之大,我想要像他那样真诚地表达。
 勾食   宫崎骏最早是画漫画和绘本的,有一本书叫《修拉之旅》。故事很简单,是从西藏的一个民间传说取材的,讲的是一个土地上长不出农作物的村子。他们村子里,一个年轻的小王子——其实和幽灵公主的原型特别像——要去找一颗金色的种子,它可以在这块土地上种植。他就一路往西走,遇到各种各样的人。
他首先路过的是一片荒芜的平原,平原上全是凹下去的巨大弹壳。没有任何的文字描绘,只是图像摆在那里:巨大的弹壳,还有一些现代工业文明残骸,可能是我们文明之后下一个文明的故事。
故事还讲到他们在土地长不出来农作物的情况下怎么维持生存。他们去到更大的城堡里,里面全都是奴隶贩卖,一些劳动力不够强的奴隶就会被卖给叫作“神人”的外星人。故事里已经没有太阳,月亮就是一个长着人脸的宇宙飞船,每天都会路过一次,每路过一次,有钱人就会跟神人交易,把不要的人类贩卖给他们。小王子就一直追着这个“月亮”往西边走,走到了月球降下的地方。那里,买来的人被丢到一个容器里,他在里面不断蠕动,肉球里喷出了绿色的巨人,一排一排,全身长满了植物。绿色巨人吐出了金色种子,种到地里会长出农作物。那些农作物是人变的。如果把这些金色的种子或者农作物带回去,是不是意味着人类吃的是自己同类。
宫崎骏早年的时候应该特别悲观,不像他后来的作品那么有正能量。我们这个文明,当所有的能源都被掠夺或者占用完了之后,唯一剩下的能源是什么?就是人类本身。人类本身会成为最后的能源,那人就会互相啃噬同类。
 电影《幽灵公主》

 刘敏   以前我写过大熊猫、雪豹的报道,动物的演化是非常快的,可能这个地方用了一些科学办法,二三十年这个种群会迅速扩大。比如朱鹮,在我们小时候是濒临灭绝的,但今天你去陕西汉中会发现朱鹮特别多,已经成功摆脱了灭绝的危险。但是植物不一样,植物静态,你站在那儿不知道它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我现在在恶补各种基础的生态学教材,发现学生态学的同学真的不容易,知识密度太大了。前天在昆明转机,我在旧书店买了几本不同年代植树造林的书,会发现不同年代大家对森林的认知完全不一样。比如 90年代,两块钱一本的小册子,还在讲云南要开发利用热带森林资源,要继续大力推广橡胶种植。到 2002 年,一本中德合作造林项目结项的手册里,已经在强调要用本土树种做生态修复,要模拟天然森林群落。到了2021年,所有人都知道单一大规模橡胶林的问题了——这是森林荒漠,成群的大象因为缺少食物,集体北上,差点走到昆明。
1999 年开始大力推广植树造林,但二十多年之后再回看,会发现大量的单一的森林会导致生物多样性下降。北京这么多人经常性过敏,跟治沙时种植的蒿草、跟城市绿化种的杨柳树有很大关系。动物变化确实很快——三五年之内咱们北漂们就开始过敏了;但是把树砍掉再重新种,可能又要花二三十年时间,才能重新建立生态环境。
每个人能做什么?比如一张纸要双面用,尽量少点外卖,尽量去菜市场买菜不要老是在网上买。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国内有大量的公益组织在做这样的尝试,他们也挺穷的,大家可以捐点儿钱。你自己倒腾塑料袋,也有意义,但效果不如把月收入的其中一部分捐给他们,他们能在更直接的地方造福人类。
 华攸博   前阵子看的《种群》,是个德国作家写的小说,说的是海洋中出现了一个新的种群,是人类不知道的。这个种群可以影响海洋中的其他生物,稍微对人类产生了点威胁,于是人类开始去研究,原来还有这样一个未知的部分。阅读这样的书,给我的帮助是去拓展一下思考跟提问的方式。毕竟我想做的议题还是跟个人有关,但我一个人不能代表所有的个人,所以我会想怎么样去提问,去了解现有的大家会感兴趣的题材,去寻找大家讨论起来会觉得有意思的东西。
 许烨   最近有很多公益机构发起募捐,同时会有很多企业配捐,这样的话机构就会收到成倍的收益。我也在通过和这些机构合作来学习相关的知识。都市的能人们,如果有余力的话,不仅可以捐款,也可以加入这些志愿者的团队里面,他们非常需要!
 电影《生态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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