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份我在台湾“水深火热”中旅游时， 接到远在加拿大卑诗省的Frank的留言，他询问我7月底8月初可否见面，并说他已经约好了德州的Rosie一同见面。我当时估计一是自疫情以来一直用zoom开会或聊天， 二是可能被台湾的太阳晒晕了，所以想当然认为是网上见面， 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等我从台湾回来，Frank再次和我确定时间后， 他和Rosie 说一切办妥， 于是俩人同时订了第二天到多伦多的机票。

我这才醒悟他们是要来一个说走就走的旅行，俩人分别从温哥华和休斯顿到多伦多， 再开车到我家。这气势就是拿金钱硬杠的气势， 果然，俩人的机票都上了一千美刀。

行事风格一如几十年前一样， 一旦目标确定， 就不惜代价，绝对有则天皇帝风范。

Frank 和我是同一年工作的，据说当年 他是以他所在的大学第一名的优异成绩分配到我们学校。

Frank 考学前来自农村， 著名的武则天的无字碑墓地就在他的家乡。人杰地灵， Frank 憨厚的外表下隐藏的是极具聪明和少有的天赋异禀， 而憨厚的外表又让许多人对他失了警惕， 所以很多人都会被他憨厚的外表所蒙蔽， 以为他就是普通一教师， 错了， 大错特错了， Frank 绝对是得到则天大帝真传的民间高手， 只是平时深藏不露而已。

刚开始和Frank 接触时， 特别喜欢他静静地听，不 插话，不表现出心不在焉， 适当的时候插话几句，但绝不抢话。他打圆场，化解尴尬都是哈哈大笑， 感染力极强。

和 Frank 聊天绝对没有压力和紧迫感， 也感觉不到他的aggressive, 他很少锋芒毕露， 但考量事情仔细，缜密，出手就是重拳。 

第一次让我对他刮目相看的就是他不慌不忙，从容不迫把自己的学生变成了自己的老婆。而那时一起工作的自以为是的城里娃儿居然找不到对象， 四处瞎撞呢。

作为农村出身， 家境贫困的孩子， Frank 深知要找一个城里女孩有多困难， 但他从来没有表现出来。他甫一工作就是班主任， 他喜欢班上的一个女生， 女孩子是县城姑娘，父母在县城医院做医生， 家庭条件相当不错， 女孩子清秀文静，不善言谈， 学习刻苦， 工作认真， 一直都是系上的第一名。 

Frank 从来没有向女孩子表白，直到毕业前夕。Frank 找女生谈话， 询问其有无考虑毕业去向， 女生坦诚想留在市里， Frank 直接挑明：你如果愿意做我女朋友， 我会向系里说明， 想办法让你留在市里。

女生本来就对班主任心存好感， 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可是女孩子的母亲坚决不答应。Frank 直接和女生母亲说：你如果想让你女儿留在市里， 你就得认我， 如果不认， 那就让你女儿直接回县城就是了。结果女生母亲无奈，Frank 轻松解决婚姻大事。说起来也是Frank 出手果断， 小女生眼光长远， 这才成就了这一段美满佳缘。 

现在Frank 与妻子及俩儿子生活在加拿大顺风顺水， 事业有成。

Frank 无疑是聪明的， 他工作认真，同事喜欢， 教书有吸引人的一套办法， 学生喜欢。他多次被评为优秀教师， 足以见得智商高， 情商也高。

他的聪明不仅在工作上， 学习上， 他天生的会利用身边的一切来达到他想达到的目的。Rosie 说他：你正道很通 ，歪门邪道更通。绝对精辟评价。 

他曾用他的智慧帮我要到了房子就是一个绝佳证明。

那时候学校盖了家属楼， 很多教授搬进了大楼， 学校里平房空了许多， 我就一间17平米的房子， 向管理房间的刘马户提出申请， 刘马户一向对上阿谀奉承， 对下颐指气使，他各种刁难，各种难听话， 就是没有多余的房间给我这样的平头百姓， 气得我大哭。Frank 知道后， 说交给我办，等会儿姓刘的会亲自给你送钥匙来。 

我将信将疑， Frank 很聪明， 但很胆小， 我坚信他绝对不会为我两肋插刀的。

大概两个时辰后， 刘马户推着自行车， 车后拉着一筐苹果来到我家门口， 不单给了我钥匙， 还送了一筐苹果。我愣在那里， 半天缓不过劲来。

Frank 待刘马户走后过来， 告诉我他去找了刘马户，他说你女儿就要高考， 敏每年参与招生工作，人家赶着赶着找敏帮忙， 你却把敏往外推， 傻不傻呀。那姓刘的一拍脑袋， 说我真傻， 我这就给敏送钥匙去。 

我拿到房子， 但我不领刘马户的情， 我感恩Frank, 因为Frank 帮我是出于友谊， 而刘马户最终给我钥匙， 不过是因为利益相关。

不得不佩服Frank, 我有权在手不会用， Frank  三言两语搞定， 我以前常说， Frank 根本不应该教书， 他做校长，教育部长都绰绰有余。

我一向觉得Frank 的聪明源泉来自于得天独厚的武则天的故乡。他处世精明，  嗅觉也格外灵敏。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学校有送教师出国进修名额， 就开始有了要出国的想法， 但出国要考英语， 而且要达到某个分数段， Frank 曾经是学校第一名， 对于考试还是相当自信的， 但是毕竟好多年不用英语了， 拾起来容易， 考高分难说。 

时间紧， 任务急， 距考试时间只有几个月的时间， 就是不吃不喝不睡觉也难以大幅度提高成绩。

他的目光开始在周围搜索，开始寻找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他把目光凝聚到了我先生头上。

那一年， 先生准备考博士， 但领导不给假， 他只能白天上班， 晚上复习。也许那时候像我们那个年纪的人都已有稳定的工作， 美满的家庭， 学校里老师们除了备教案， 很少有认真学习的。

先生每日里晚上亮着的灯光引起Frank 的注意， 他开始和先生聊天，得知先生学校也有公派出国的名额， 就鼓励先生去考， 先生说他没有兴趣， 他在准备考博士。

Frank 注意到先生不是背托福，GRE单词， 而是通篇翻译内科学。聪明绝顶的Frank 马上意识到先生的英语水平不是一般的高， 他开始每日里向先生鼓动报考公派留学考试， 先生执拗不过， 就答应和他一起考试。

得到允诺后的Frank 还是抽空会和先生聊聊天， 叙叙旧， 先生依旧一本一本的英译汉，所谓的备考。很可惜后来来美国没有带出来， 先生后来讲， 那些译文是可以发表的， 因为当时没有人做这方面的工作。

有一天，Frank 来找先生说替先生去报名，要先生的身份证， 先生非常感激， 就立马将身份证和报名费给了Frank。

晚上， Frank 就送了准考证过来，并告诉先生他俩在一个考场。一切安排就绪， 只等考试那一天了。 

考试那天， 先生走进教室，不出意外的看见Frank 已经坐在里， 大出意外的是看见自己的座位和Frank 紧挨在一起， 更意外的是看见Frank 的妻子， 妻妹都在教室里坐着。

先生觉得好奇，Frank 的妻妹非常聪明， 参加考试情理之中， 但是Frank 的妻子， 自打留在市里某中学任教， 基本上就是相夫教子， 哪里有必要参加出国考试？

先生是书呆子， 压根没有多想就开始了考试。

后来先生说用余光可以看到Frank 在看他的答卷， 但他想有监考老师在， 他何必操那些闲心， 所以只是尽力答题了。

几周后， 公布分数， Frank 的成绩过了出国分数线，全校哗然。Frank 成为我们学校第一个被公派出来的教师。

Frank 在明确知道所有文件都落到实处后，就 快马加鞭，抓紧时间安排出国事宜。出国前将一切告诉我们。

报名考试前，Frank 先去考场看了座位安排， 每个考场大概20多个桌子， 两边桌子靠墙， 是单人单桌， 中间两个座位紧挨在一起，像飞机上乘客座位一样。

回到家他就动了脑子，报名时 如何将他和我先生能报到中间紧挨着桌子？他说他思前想后， 各种计算，然后掏出一个月的工资给妻子， 妻妹， 还有两个同学都报了名， 他的思路是这样的， 先给自己报名， 确定自己的座位后， 顺次给妻子，妻妹， 同学一， 同学二报名， 最后给我先生报名， 这样，刚好和他坐在一起。

聪明吧？ 厉害吧？ 武则天家乡的人， 不服不行吧！！！！

我当时震惊在那里。 我留校后就在教务处工作， 主要工作就是登记学生成绩， 安排考试考场， 安排监考老师等工作， 万没想到竟然有人能从这里打开缺口。当然， 他们考试不在我们学校， 考场当然也不是我安排的， 只是感慨Frank 没有当教务处长， 绝对是我们校长的最大失误。

现在时过境迁， 当我们这次相聚时， Rosie 百思不得其解， 一直追问Frank 怎么想到这种办法的， Frank 认真地说：要动脑子， 要计算， 反复计算。

Frank 来美国公派一年时间， 一年后逾期不回就办了加拿大移民， 现在开了一间寿司店， 生意相当不错。他把他的聪明都用在了做寿司上， 他做的寿司味道比真正的日本店的味道都更诱人。 

几十年不见， Frank 有了明显的变化， 出手大方多了， 不再抠抠缩缩。Rosie 说他们从加拿大开车到我家在油站加油， 顺便用了一下卫生间， Frank 就给了＄5的小费， 加油站的人激动得稀里哗啦的。

Frank 说在国内那时候太穷， 业余时间曾经做生意，办小吃店，不单不挣钱，  赔得一塌糊涂， 人穷志短啊。现在生活好一些了， 就想着弥补一下， 也算是报答社会吧。

Frank 实际上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当年我们离开休斯顿，Frank 一个电话就过来帮我们开车到堪萨斯， 一句怨言也没有， 我们也是铭记在心的。

生活本身就是一本教科书， Frank 是这本教科书中不可或缺的一页， 有失败， 有教训， 也有小手段， 如今的Frank 依旧聪明过人， 他有打算在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城市开寿司分店，在此真心祝愿他一切顺利， 事事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