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邓布利多教授：“死亡不过是另一场伟大的冒险”

2023-09-30 13:09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文｜陈璐

他躺在幽深的洞穴里，四周环绕着摄魂怪，阿不思·邓布利多露出了性格的另一面。这面与他作为巫师的威严、自信大不相同。邓布利多的眼神已不再是那位令人安心的霍格沃茨校长，虽然他是唯一能让伏地魔也感到胆寒的人。相反，在伏地魔配制的药剂的作用下，邓布利多眼中满是哀求，喃喃道：“请……是我错了……”那药剂唤起了他不愿回忆的过去，在《哈利·波特与混血王子》这一幕中，甘本展现出的邓布利多的脆弱，深刻地印在了全球哈迷心头。

《哈利·波特与混血王子》剧照

9月27日（周四），甘本去世，享年82岁。他因戏剧贡献于1998年被封爵士，成为英国家喻户晓的演员。但在中国，人们最熟知他在“哈利·波特”系列中扮演的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教授，身披紫袍，喜好甜点，尤其钟爱柠檬糖。对于那些被社会排斥和不被理解的人，他总是给予坚定的支持，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即便是在舆论对他们不利的时候也愿意站在他们一边。比如，他坚持将海格从猎场看守人提拔到教师的位置，还有在谈及那些常被剥削的家养小精灵时，他也主张给予他们应有的权利。

最初，这角色是理查德·哈里斯的。哈里斯去世后，甘本接替，从《阿兹卡班的囚徒》演到《死亡圣器（下）》。甘本没读过“哈利·波特”原著，他觉得按剧本演更好。但这没阻止他成功塑造了邓布利多。

与哈里斯不同，甘本的演绎更富激情，也引来争议。他的诠释与书中不同，让一些原著粉不满。哈里斯的邓布利多冷静、伟岸、无所不知，但有点言不由衷，总是轻微眯眼或扬唇，很少透露自己真实的想法。而甘本的邓布利多像个古怪叔叔，时而说些谜题般的话语，直到他的情绪突然爆发。

《哈利·波特与火焰杯》剧照

实际上，甘本扮演的邓布利多，从神圣逐渐变得有缺陷，更显人性。甘本说，他对扮演校长的角色感到兴奋，因为以前他总演小偷和杀手，“邓布利多完全相反，不是吗？他是个好老头。”这将是他“永远的美好记忆”。

他按自己理解演这角色。他回忆，第一次作为邓布利多登场时，他跑上楼梯。导演过来告诉他：“你不能那样。”他疑惑地问：“什么？”导演说：“跑上去。”他说：“我想跑上去。”导演回答：“不，我们的另一个演员没有跑上去。”甘本笑着说：“所以我说，‘我要跑上去。’我跑了上去，然后他再也没有跟我说过话。”

三年后，当他已经是邓布利多的扮演者时，J.K.罗琳向他透露了邓布利多的性取向。甘本想在影片中稍作调整，好包含这一新的信息，但导演让他要坚持原样。粉丝起初对甘本的改变有些保留，但随着时间推移，大家都喜欢上了他的邓布利多。开始，甘本只当这是份工作，后来他发现，这不仅仅是工作。

“哈利·波特”系列实在太受欢迎了。甘本回忆说，《哈利·波特与混血王子》伦敦首映那天，他刚从车里下来，莱斯特广场上4000个孩子就开始尖叫。“那一刻，我意识到这事儿有多大。”甘本说，“我有点害怕。那尖叫声震得我耳朵都要聋了。雨下得很大，孩子们和他们的签名本都湿透了，我们的铅笔也不能写了，我突然觉得很同情他们。”

甘本对邓布利多这个角色非常喜爱，2016年他还对《每日快报》透露还想在《神奇动物》里再演一次。“会有个年轻邓布利多的，对吧？我可以演他的爸爸，让他们回顾一下我。”甘本说。

其实，甘本能演邓布利多，是因为伊恩·麦克莱恩拒了这个角色。哈里斯去世后，制片人得找人接替，肖恩·康纳利、帕特里克·麦克古汉、克里斯托弗·李和哈里·罗宾逊都是候选人，而麦克莱恩是最可能的那个。但他，因为早年哈里斯批评他“演技好，没激情”，所以不愿接替哈里斯。麦克莱恩说：“我不能接替一个不喜欢我演技的人的角色。”于是，甘本戴上了那顶魔法帽，塑造了经典的邓布利多。

无论是哈里斯还是甘本，都把邓布利多演得很出色。在“哈利·波特”里，邓布利多对小哈利来说，是个谜一样的伟大巫师。哈里斯强调了这一点，很合适。但随着故事推进，邓布利多的真面目渐露，甘本的演绎则展现出一个更为平凡的巫师，有不安，被过去困扰，却还得装作一个无所不知的圣人，得有完整的计划来对付邪恶的伏地魔，而不只是依赖孩子们。到了《哈利·波特与混血王子》，邓布利多已把哈利当作平等的朋友。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没能完全坦白，没向哈利透露计划，直到被斯内普杀死。

接替哈里斯的角色，绝非易事。但甘本以其独特的风格，让邓布利多这个角色变得更为丰满。从《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的囚徒》开始，甘本的邓布利多，在延续哈里斯塑造的邓布利多基础之上，为这个角色注入了新的活力和紧迫感。特别是在后来的电影中，随着与黑暗势力的斗争逐渐严峻，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在《哈利·波特与火焰杯》中，当哈利的名字从火焰杯中跳出来时，甘本演绎的邓布利多脸上，掠过一丝惊恐与怒意。他抓住了哈利并大喊道：“哈利，你把你的名字放进了火焰杯吗？”这句台词与书中不同。

书里的邓布利多，只是平静地问哈利，因为他知道，哈利不是罪魁祸首——哈利练了心灵封印术。影片里，邓布利多却着急冲进去，大声问哈利，显然是担心。甘本诠释出的邓布利多，完全相反，这句台词也因此成了经典之一。

是甘本的独特演绎，使邓布利多形象栩栩如生，令人难以忘怀。他设法拓展了这个角色，增添了其复杂、智慧和力量的层次。邓布利多与哈利之间微妙复杂的关系，对过去决策的悔恨，以及对与伏地魔的战略部署，都被他处理得恰到好处。甘本深刻把握住角色的每一个细节，轻松而迷人地将邓布利多演绎得淋漓尽致。他的邓布利多机智而幽默，从容应变，有时也大胆打破规则，最重要的是，他对学生深信不疑。

当罗恩误饮毒酒时，赫敏和拉文德急匆匆跑来。尽管拉文德才是女友，罗恩却叫住了赫敏，人们都愣了，拉文德伤心离去。邓布利多看了，感慨：“年轻真好，可以为爱痴狂。”他轻轻松松地看待了少年爱情的戏剧性，这个片段也成为整部电影中一个最幽默的时刻。

《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的囚徒》里，哈利他们为小天狼星和巴克比克担心，邓布利多却神秘兮兮地谈到了时间，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成功了，“可能会拯救不止一条无辜的生命。”赫敏明白了，是那个上课用的时间转换器，她和哈利回到过去，救了天狼星和巴克比克。邓布利多不能直接插手魔法部的事，但他巧妙地绕过了规定。

随着邓布利多和魔法部的矛盾越来越大，冲突在逮捕他的那一刻达到高潮。甘本的邓布利多坚定地保证，自己不会乖乖听话，也“没有去阿兹卡班的打算”。然后，一声呼唤，凤凰法克斯来了，他们消失在一阵火焰中。这一幕，甘本的演出突显了邓布利多的强大，他是多么的引人注目。

“嗯，我真的不需要扮演任何人。”甘本说，“我只是戴上胡子，扮演我自己，所以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我也不容易进入一个角色——我扮演的每个角色都只是我个性的一个变种。我不是真正的角色演员。”

的确，甘本私下就是这样的人。他爱恶作剧，还曾和扮演斯内普的阿伦·瑞克曼一起，在丹尼尔·雷德克里夫的睡袋里放了个“放屁机”。雷德克里夫周四发声明说，他少年时期就与甘本共事，这位演员的离世让世界“变得不那么有趣”。他写道：“迈克尔·甘本是我合作过的最杰出、最轻松的演员之一。虽然他才华横溢，但我最记得的是他工作时的欢乐。他是个绝佳的故事和笑话讲述者，与记者交谈时总是模糊事实和虚构，是新闻发布会上最有趣的人之一。”

扮演弗雷德·韦斯莱的詹姆斯·菲尔普斯也向甘本致敬，称他为“传奇”。他在推特上分享了一段自己与甘本在片场的“难忘时光”。菲尔普斯说，甘本曾询问他周末在做什么，他回答说要和曼彻斯特哈雷管弦乐团一起朗读《彼得与狼》。甘本提出与他和扮演乔治·韦斯莱的双胞胎兄弟奥利弗分享笔记。“我们在他本该休息的时候讨论了我的周末演出。这是我一直记得的，也是我在‘哈利·波特’时光中的一段闪光时刻。”

对于书中的许多人物和现实中的哈迷来说，邓布利多是那盏照亮他们生活的明灯。在《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的囚徒》里，摄魂怪来守卫霍格沃茨，甘本饰演的邓布利多说：“使在最黑暗的时刻，人们也能找到幸福，只要有人记得打开一盏灯。”他快速地用手势点亮了蜡烛，给学生们带来了安慰。这句话告诉人们，战胜悲伤的力量在自己手里，成为了一句鼓舞人心的名言，对许多人都有着深刻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