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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易卜生约翰·福瑟获诺贝尔文学奖!"我最大的野心是,70岁的时候再添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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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轲| 编辑 


价值线导读




瑞典文学院宣布2023年诺贝尔文学奖授予挪威剧作家约翰·福瑟(Jon Fosse), 以表彰他的创新戏剧和散文,为难以言喻之事发声。


此前诺贝尔文学奖赔率最高的是中国女作家残雪。


力压残雪获奖的约翰·福瑟被誉为“当代易卜生”,其作品有着什么样的魅力?



24岁出版首部小说


1959年,约恩·福瑟出生于挪威西海岸文化名城卑尔根以南的小镇豪格松德。

福瑟在挪威哈当厄尔地区斯特兰德巴姆的一个小农场长大,他在奥伊斯特西斯上高中,并在卑尔根大学学习文学。他成年后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全职作家,他也是一名记者,在霍达兰的写作学院任教,除此之外,他还是一名文学顾问,例如将圣经重新翻译成挪威语。

2011年,挪威政府授予他终身荣誉艺术家住所The Grotto,位于奥斯陆皇宫公园,靠近皇宫。如今福瑟住在奥斯陆,奥地利多瑙河畔海恩堡和卑尔根附近的弗雷豪格。

虽然福瑟以剧作家的身份在国际上广为人知,但他的小说写作水平一直非常高。

福瑟的第一部小说《红,黑》(Raudt, svart)出版于1983年,但他认为1981年在学生报纸上发表的短篇小说《韩(He)》是他真正的文学处女作。福瑟的写作已经有许多特征:重复、注重内心独白以及音乐性的、令人回味的风格。福瑟在八十年代持续出版散文、诗歌和儿童读物,但他作为作家的突破来自 1989 年的小说《船屋》(Naustet)。

他的小说《忧郁I》(Melancholia I)和《忧郁II》(Melancholia II),讲述了19世纪挪威画家拉尔斯·赫特维格。

小说《早晚》(Morning and Evening),讲述一个孩子的出生和几十年后他去世的那一天。

小说《三部曲》(Trilogy)由安德瓦克、奥拉夫斯·德劳玛和克维尔兹维夫德(清醒、奥拉夫的梦、疲倦)三部分组成。这是一个美丽而令人不安的故事,讲述了小提琴手阿斯勒和他的女朋友阿丽达的故事,福瑟因此获得了 2015 年北欧理事会的文学奖。

福瑟迄今为止最长的作品是《七部曲》(Septology),这是他在作为剧作家休息期间开始的,并于2013年皈依天主教。福瑟称他的写作方法为“慢散文”:一种不断变化的层次、场景和反思的风格,与快节奏的戏剧完全相反。它的七个部分已出版为三卷:另一个名字,我是另一个,以及一个新名字。这是一些关于艺术、上帝的本质,关于酗酒、友谊、爱情以及时间流逝的思索与叙述。

《七部曲》在挪威和国外都获得了众多好评,并入围了多个奖项的决赛,包括《另一个名字》入围2020年国际布克奖。《新名字》入围了 2022 年布克国际奖的决赛,它也是 2022 年国家图书奖和纽约时报编辑选择奖的决赛入围者。



戏剧全球上演逾千次,

“他是一个宇宙,一片大陆”

在确立了自己作为小说家、诗人、散文家和儿童读物作家的地位后,他还成为了一名剧作家。

尽管他经常对戏剧表示怀疑,但他在1992年写了他的第一部戏剧《有人将至》(Nokon kjem til å kome),后来将其描述为他写作生涯中最伟大的启示。《有人将至》是福瑟写的第一部戏剧,而《我们永远不会分开》(Og aldri skal vi skiljast)则是他1994年在卑尔根国家剧院演出的第一部戏剧。

在这些年里,福瑟以疯狂的速度写剧本,迅速出现在挪威最重要的舞台上,仅仅几年后,他的戏剧也在国外演出。他在国际上的重大突破在1999年,当时法国导演克劳德·雷吉(Claude Régy)在巴黎郊外的楠泰尔上演了《有人将至》。次年,德国柏林著名的邵宾纳剧院在萨尔茨堡音乐节上上演了《名字》(Namnet)。这两部作品为福瑟的国际戏剧铺平了道路。

今天,约恩·福瑟的戏剧已经在世界各地演出。他写了三十多部作品,包括《名字》(Namnet),《冬天》(Vinter),《一个夏日》(Ein sommars dag),《秋之梦》(Draum om hausten),《死亡变奏曲》(Dødsvariasjonar),《睡眠》(Svevn)和《我是风》(Eg er vinden)。

作为挪威当代的国宝级作家,其作品迄今已被译成近五十种文字,在全球上演逾千次,囊括了几乎所有最顶尖的国际艺术大奖,也是近年诺贝尔文学奖的热门候选人之一。二〇一〇年,他摘得了全球最重要的戏剧奖项,易卜生奖,而人们在介绍他时,也往往会冠之以当代易卜生”的名号。

约恩·福瑟的代表剧作《名字》获得易卜生文学奖,授奖词里写:“他创造了一个自成一格的戏剧世界,他是一个宇宙、一片大陆,自他居住的西挪威延伸至亚洲、南美、东欧和世界其他区域。”


附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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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恩•福瑟访谈:

某事最好的方式是沉默 70岁时想再添个孩子

来源:东方早报

采访:杨懿晶 黄昱宁

您笔下的角色大多被困在一个“无名的空间”(non-space)里,他们似乎都戴着能够代表任何人的面具,传递着一种疏离、超脱的感觉。为什么您的大部分角色都没有确切的名字,而仅仅用“他”、“她”、“男人”、“女孩”一类的指代?

福瑟:对我而言,写作就像是一种聆听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的作品自然而然地就从我的笔下流淌出来。我坐下、倾听,我书写听到的一切。在我动笔之前,我对整个故事和其中的人物毫无概念。那是很棒的经历。我探入了未知,并带回了某种曾经未知的东西。我必须坦诚,在我相当年轻的时候,刚开始写作的时候,我就形成了这样的风格。

我一直不喜欢在写作时使用确切的名字,无论是在我的剧作还是小说里。我认为名字会产生一定的限制性,一旦提到一个名字,无论是姓还是名,你也就透露了很多有关这个角色的信息,而这个角色也会就此沦为他或她的姓名的指代。

另一方面,我也不是一个“现实主义”作家,而更像是一个“存在主义”或“极简主义”的写作者。我的写作都是关于生活的本质,最基本的情感、最本质的处境。那是对这些本质元素的探索,通过一种文学的方式,我的方式——只有我才能看到或书写的方式。

假设我必须要为我的角色起一个名字,我只会使用一个名字,没有姓,最常见的名字,或是最少见、最古老的名字。我经常使用阿斯利和阿莱斯这两个名字。挪威人中有叫这两个名字的,但很少见。

“孩子”和“大海”似乎是您写作中不断出现的两个主题。为何您会如此钟情于这两个主题?在北欧文化中,自然是否扮演着一个极其重要的角色?您是否认为北欧文化对您的作品产生了影响?

福瑟:你的观察是正确的。“孩子”是我写作中一个重要的、经常出现的主题。我真的不知道原因!我只是尽可能真实、完善地去写作。“孩子”和“年老的女性”都是我笔下经常出现的形象。还有某个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人。

我是在挪威峡湾边的一个小城镇长大的。这样的成长经历,眼前的峡湾、身后的山脉,渲染成了我生命的底色。我从中习得了自己的语言,由这片景致所孕育的语言。我以为,这片我在其中生长的土地,存在于我写作的每一行字里。尤其是大海,每个意象都与大海有关,峡湾、海洋、船,还有水和雨。

在您的作品中,空虚和意义似乎是一对始终存在的对立概念。用您自己的话来说,“意义是种奇迹”。您是否认为,观众在观看您的剧作时,试图从中寻找太多的意义?比起舞台上真正发生的行为,他们或许在从中寻找隐含的潜台词,以为那才是真正的意义所在?

福瑟:在小说里,你只能运用词语,而在戏剧里,你可以使用停顿、空白还有沉默:那些没有被说出口的东西,一种启示。而从另一个方面来看,我的剧作又很简单,因为它们都与人类的基本处境有关。而一出戏所遵循的严格的体例,以及它的“极简性”,都赋予了导演和演员很大的自由发挥的空间,我的剧作因而可以用很多种不同的方式去演绎。

在我看来,我所写作的部分就像是一种情感的框架——几乎是一种色彩,或一种声音,一旦由一个演员演绎出来,它就因而焕发出人性的力量。或许这就是我的作品之所以能够抵达如此遥远的地方,并在每一片土地上演的原因。

是的,当我想到人类得以理解并发现“意义”的能力时,我都感觉那是种奇迹。什么是意义?我们如何能够理解一首诗的意义,或者,以自然科学为例,发掘自然的“意义”?

然而,一旦回到最本质的有关存在的问题时,我、你,或者人类,我们为什么会存在,或者为什么某样事物会得以存在,而非一片空无?我以为,人们能够就此给出的仅有的答案都是矛盾的、毫无意义的,以我们有限的言语绝无可能会给出不同的回答。或许,最好的谈论某件事的方式就是沉默,单纯的空白——沉默所能传达的或许也是最准确的。

在您的作品中,似乎一直有关于现实社会的指涉,例如乡镇与城市的隔阂、等待着孩子造访的父母、无处皈依的失落感。这是否与您在大学时修读社会学的经历有关?

福瑟:我从学习社会学的这段经历中几乎什么也没有学到。我发觉用“实证主义”的方式去看待人类会使我们沦为某种类似于“事物”的对象,能够通过自然科学得出的方式加以分析和理解的对象。但人类并不等同于一个对象,人类首先是一个灵魂,一个内在的心灵。无论是“意义”或是“无意义”,都归属于这个灵魂。

尽管如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戏剧还是社会关系的一种模式,至少是在表达着与这些关系相连的情绪。社会学所难以阐释的东西(那些东西事实上根本无法被阐释),即使是一出优秀的剧作也无法阐释,但后者至少可以提供一种得以参照的模式。由此,通过戏剧,我们能够了解社会关系中的某些动态和张力。

坦白说,我的写作中的社会关系多少都与我自己的经历有关,尽管我从来不是以一种自传化的方式去写作。

学生时代,我放弃了社会学,转而研习存在主义哲学,尤其是马丁·海德格尔的哲学。如今,我又转向了基督教信仰,成了天主教徒。

您曾在一次采访中提到,您从未跟任何一个导演合作过。既然如此,您如何信任那些演员和导演进入您的戏剧世界?您对媒体主导的当代戏剧舞台又有何看法?您认为当代戏剧应该在哪些方面进行突破?观众怎样才能不那么传统?您心目中理想的戏剧演出是怎样的?

福瑟:在我写作第一个剧本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去控制我的每个剧本的创作了。要是我那么做了,我就毁了那个创作过程。我需要自由地写作,因此我当然也会把创作的自由赋予其他的艺术家、导演、舞台设计师和演员们。要是我试图控制每一出根据我的剧本改编的剧作,大概只会让我自己崩溃:我的剧本已经上演了超过一千次!

唯一能够赢得观众的方法,就是制作杰出的戏剧作品。

几年前您曾到访上海,参加《有人将至》在中国的首演。您提到,中文版的《有人将至》完美地(甚至更好地)阐释了对您写作本质的理解。您能谈谈东西方文化在这部剧作中产生的碰撞给您的印象吗?中国当代戏剧又给您留下了什么样的印象?

福瑟:我对中国当代戏剧一无所知。不过,当然了,我看了《有人将至》的演出。在很大程度上,戏剧语言是无需语词的语言,或者说,那是一种静默的语言,动作,或者动作的缺失,声音,以及演员的个人魅力,这些才是最具表现力的东西。我感到这个版本对我的写作有着十分深刻的理解。

作为一个剧作家,总要面对一个矛盾的处境,你的写作必须能够以所有无需言语的方式来呈现。你必须设法做到这点:那些没有被说出的东西仍然能够表达你想要表达的东西。

正如之前提到的,我的剧作是极为精确、严格的,而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中国的版本完美地呈现了这种精确性,其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恰如其分。是的,每一个细节!正是这种精确性构成了这一出戏,尤其是这一版的舞台呈现的框架、它内在的逻辑,或者其他你能够想到的东西。

您一向被称为“新易卜生”、“新贝克特”,也已经连续几年以很高的赔率入围了诺贝尔文学奖候选名单。您是否曾感到这种期待造成了负担?

福瑟:是,也不是。好些年,我一直往返于各地,观看我的剧作上演,接受各种各样的采访。最后这些事情变得令我不堪重负,我不得不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于是我不再到处旅行,不再喝酒,专注于我的写作,还有我的家庭。

但我的作品源自我内心的某个隐秘之处,而非受到成功或失败的左右。

我不怎么喝酒了,我是说现在。我现在的野心是,七十岁的时候再添一个孩子。

除了剧作家的身份以外,您还是一个诗人和小说家,甚至还创作了不少儿童文学。您认为这些文学形式间存在何种区别?哪种类型是您最钟爱的?

福瑟:毫无疑问,我最为人所知的身份还是剧作家。我的剧作是被翻译最多的作品。但面对戏剧世界,我常常感到自己是个边缘的外围人士。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我已经出版过小说、散文和诗歌集,但我并不经常上剧院,写过的几个剧本都是奉命而为。近二十年里,我几乎都只在创作剧本。但随后我感到自己写够了,于是又回到了自己起步的地方,又开始散文的写作。如果一首诗突然涌进我的脑海,我当然也会把它写下来!当我在写作散文的时候,就不会再有戏剧创作的冲动。

但最能传递我写作的本质和精髓的,或许还是我的诗歌,但它们却是最不为人所知的,无论是在挪威还是在国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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