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8月22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宣布，鉴于生育率的持续低迷，政府将采取一系列措施来支持抚养子女的家庭和单亲妈妈，旨在减轻他们的育儿负担，同时鼓励生育。
人口问题一直以来都是世界各国的一大难题。不同于非洲一些国家的人口激增，许多发达国家都面临着人口减少、生育率下降和老龄化等问题。而在广袤的土地上，拥有多元民族的俄罗斯国内情况更加严峻。
去年，普京恢复了“英雄母亲”的荣誉称号，以奖励那些生育了十个以上孩子的女性。除了个人荣誉外，这些“英雄母亲”还能获得100万卢布的奖励金。
这一称号最早于1944年由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设立，当时苏德战争的残酷使国内人口急剧减少，该称号的设立旨在激励生育。如今，普京恢复了这一称号，背后反映了俄罗斯内部人口问题的严峻性。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失去了24%的领土，但几乎失去了一半的人口，其中约有2500万人是俄裔。
作为“超级大国”的继承者，俄罗斯不得不应对这个情况，虽然它仍然占据“世界岛”31%的领土，但有60%的土地是无人荒野，其人口仅占欧亚大陆总人口的2.7%。
由于资源和人口分布的不均衡，俄罗斯不得不首先解决人口问题，才能追求任何形式的“复兴”。
那么，人口问题是如何产生的呢？
随着苏联计划经济的崩溃，人口问题逐渐浮出水面。自1991年以来，俄罗斯的人口增长率一直停滞，死亡率高于出生率的1.5倍，总生育率在2000年达到最低点，为1.195。根据2002年的人口普查数据，俄罗斯的人口从1989年到2002年减少了180万人。
俄罗斯的人口问题具有独特性，因为高度城市化和经济停滞导致出生率下降，而福利体系的崩溃使死亡率上升，接近发展中国家的水平。
在90年代，俄罗斯每分钟出生3人，而死亡率高达4人。特别是男性的死亡率极高，2007年，男性的平均寿命仅61.4岁，与酗酒、意外事故、谋杀和自杀有关；而女性的平均寿命则长达73.9岁。
到2013年底，俄罗斯的常住人口从1993年的148,561,694人峰值减少了4.5%。这一时期，俄罗斯面临严重的人口挑战。
然而，俄罗斯的人口负担率实际上一直在下降，因为与苏联相比，俄罗斯承担的养育儿童和赡养老人的成本更低。然而，到2011年，这种趋势也即将结束。
2013年后，自然出生率的增长主要归因于经济困难时期推迟生育的孩子，类似于中国放开“二胎”政策。尽管生育率在一段时间上升，但出生孩子的母亲仍然是在苏联时期出生的，而俄罗斯并没有产生大量年轻的女性公民。
值得注意的是，苏联末期的人口危机是因经济压力导致人们有意压制生育，以及社会保障体系的崩溃导致人均寿命下降的结果。
人口减少夺走了本该有机会出生的婴儿和本应享受安康晚年的长者的生命，而苏联留给俄罗斯的人口结构原本是健康的。在1980年代，俄罗斯加盟共和国的人口结构呈现出良好的动态。到1987年，出生率达到2.23，人口每年增长约100-120万人。
正是在这个背景下，才有可能在2013年实现人口自然增长。自1990年代中期以来，俄罗斯的劳动年龄人口比例一直在增加。2011年达到历史最高值——占总人口的66.3%（近9500万人）。
因此，尽管面临着所谓的“后苏联人口危机”，俄罗斯的人口负担率一直在下降，因为俄罗斯比苏联更少承担养育儿童和赡养老人的成本。然而，到2011年，这种可悲的趋势也即将结束。
显然，2013年后自然出生率的增长主要是由于经济压力推迟生育的孩子带来的，类似于中国的“二胎”政策。然而，这也带来了新的问题，因为在这一时期，年轻的女性数量减少。
在这个时期，25-29岁的女性是传统的育龄女性，但在2012年达到顶峰后，这一年龄段的女性数量开始下降。到2017年，这一人口减少了100万以上。而在2018年之后，30-34岁年龄段的女性数量也开始减少。
尽管生育率在上述时间段有所上升，但之后又回落。
因此，设立“英雄母亲”荣誉称号的目的是弥补母亲总数的不足，鼓励更多的女性生育。
普京接见模范家庭的用意显而易见，他试图通过树立榜样来鼓励更多的家庭生育。与其说是为了解决绝对人口的下降，不如说是为了解决人口要素在地理区域之间的不均衡问题。
不仅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的人口在减少，欧洲部分地区的人口也在增加。这一人口区域不均衡问题不仅与气候宜居性有关，更受到俄罗斯极不平衡的经济地理格局的影响。
俄罗斯的人口问题既是一个系统性难题，也是一个经济问题。如何减轻养育负担，将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
为了应对俄罗斯人口危机，普京在2006年提出了一系列政策：减少死亡率、提高移民政策效率以及提高出生率。随后，俄罗斯政府发布了《2006-2015年俄罗斯国民人口发展计划》。通过实施这一计划，俄罗斯首次逆转了人口下降趋势，并在2013年实现了自然增长。
首先，人均寿命的下降得到挽救。1994年，俄罗斯的人均预期寿命降至自1950年代以来的最低点，仅为63.98岁。男性的这一指标甚至下降到58.1岁，低于当时的60岁退休年龄。
然而，自2005年至2019年，男性的人均预期寿命增加了近10年。到2022年第二季度，俄罗斯的平均预期寿命超过了73岁。与90年代初相比，谋杀和酒精中毒导致的死亡人数减少了2/3，自杀人数减少了一半。据《柳叶刀》报道，与2000年相比，当前俄罗斯的婴儿死亡率下降了56%。
此外，尽管俄罗斯继承了苏联儿童和妇女权益的立法和保障，但解体后福利制度的疏忽依然是压制生育率的主要因素之一。
在2001年之前，儿童每月的津贴由地方预算支付，但到1999年，地方财政已经拖欠了超过300亿卢布的福利金。仅有三个地区（莫斯科、圣彼得堡和萨马拉州）没有拖欠，有些地区甚至连续两三年没有支付福利金。
从1999年8月起，俄罗斯联邦开始为人均收入低于最低生活水平的家庭提供津贴，以确保最贫困的有孩子家庭的基本权益。在促进人口自然增长方面，恢复母婴保障和刺激生育意愿的努力尤为重要。
自2006年以来，俄罗斯政府扩大了儿童保育津贴的覆盖范围，提高了金额，并设立了育儿津贴。新生儿家庭还能通过“出生证明”从社会保险中获得资金。此外，学前教育费用也全部由政府负担。
尽管这些措施在近年来逆转了俄罗斯人口下降的趋势，但这些补贴并没有真正逆转生育率，而是降低了育儿的压力，释放了上世纪80年代出生的女性成为育龄母亲的潜力。
然而，自2014年以来，俄罗斯的自然出生率一直在下降，到2021年降至2.3%，为2002年以来的最低水平。同时，由于老龄化和新冠疫情等原因，死亡率增加了15.1%。俄罗斯政府的刺激生育政策并没有有效提高人口的自然增长率。
上世纪90年代，是俄罗斯外来移民大量涌入的时期，也是俄罗斯仇外情绪高涨的时期。然而，如今俄罗斯对移民的态度已经相对正常，但移民对俄罗斯依然至关重要。
俄罗斯实现人口自然增长的时候是绝对少数，而由于移民所拉动的机械增长才是常态。2019年初，近1650万移民在俄罗斯入籍，占该国人口的10%以上，此外还有数百万非法移民。
然而，外来移民的机械增长趋势已经开始下降。2018年是后苏联时代移民流入量历史最低的一年，流入量几乎是前一年的一半。而随着2019年新冠大流行，移民规模进一步下降。
专家认为，俄罗斯GDP中的10-11%都是由移民创造的。新冠疫情导致工人短缺，建设部估计建筑业工人短缺10万人。莫斯科副市长叶菲莫夫表示，仅莫斯科就缺少约20万各行各业的劳务移民。
近年来，俄罗斯引进了大量会说俄语的移民工人，试图缓解国内劳动力短缺问题。与此同时，大量的俄罗斯人从事各种无所事事且效率低下的工作。
另一个刺激移民的可能措施是吸引境外的俄罗斯族裔。然而，有专家认为，这方面的潜力最多为200万人。因此，过去通过吸引移民拉动人口机械增长的方式在俄罗斯已经没有多少潜力。
最后，普京恢复“英雄母亲”称号的决定不仅源于俄罗斯人口问题的严重性，还反映了一种保守的家庭价值观的回归。
他认为，今天，“大家庭的传统”正在逐渐恢复，认为那些在大家庭中长大的人更值得依靠，他们不会让朋友、同事或祖国失望。因此，“英雄母亲”的恢复旨在鼓励更多的家庭生育，并传承这一家庭价值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