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公司的衰落,从抓考勤开始”
文|读者:May与五月
职场上总有那么几个人,喜欢搬弄是非,搅扰他人安宁。若是不幸与其在办公室抬头不见低头见,或是避无可避的上下级关系,那真是说不出地惹人生厌。
我所遇到的两位,其一是我的直线老板老李,一个前怕狼后怕虎,毫无领导力可言的中层。另一位则是老李的上司吴总,他平时说话习惯十个词里掺八个英文,每天九点一刻紧盯着我们部门查考勤。
《熟年》剧照
抓考勤是判断公司是否走下坡路的一个信号。因此打工人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一个公司的衰落,从抓考勤开始”。
吴总来公司前,我们是不查考勤的,也没听说哪家外企查考勤。大家都默认把手头的活干好就行,不强行规定几点上班。况且公司地理位置偏僻,若非有班车,连通勤都是个大问题。此外员工手册上写明,每周可以申请1-2天的居家办公。
自打吴总来了以后,外企作风就逐渐民企化。他喜欢查考勤,没问题,要查大家一起查,偏偏他只盯我们部门。起初我们还纳闷,后来算是看出点什么了。
《闪耀的她》剧照
吴总手下管着几个中层,个个都在公司做了十年有余。别的部门老大要么强势,要么是刺头,都不好对付。唯有老李,胆小怕事毫无领导力,既没魄力跟老板say no,也为了自保从不替下属解释或争取正当权益,一碰上打嘴仗的时刻,就羞于展示他支离破碎的英文,长此以往,被人知晓了他的短处。
公司的老同事们夸他是老好人,那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评价。他如果是自己吞下苦楚的百分百老好人,我们定然是同情和体恤的。但他不是——他的“老好人”人设,可是对内对外两幅面孔的,对外百依百顺从不计得失,对内就转移怒火摆官威。
就比如查考勤。
节前最后一个周一早晨,老李在群里连发一串感叹号,大意是他今天被吴总骂了,很没面子。理由则是,吴总九点一刻带着两位老外来办公室打招呼,结果我们部门空荡荡地,只老李一人。
《安家》剧照
吴总当下不悦,嘴上虽没立刻发威,但事后定是让老李挨了顿骂。老李又是个嘴拙的,不敢在顶头上司前替员工说一句话。
自己受了气没处发泄,便只能在群里甩出他的老板威风,言明让我们第二天一定要早到公司,句句都加感叹号:“能到公司的都到公司来!不然等待大家的将会是每天打卡上下班!如果继续这个样子,那么你们离打卡上下班就不远了!”
老李怕是忘了,空着的座位要么在出差,要么已经开始休假,再不就是在家养伤,没人在偷懒旷工啊。这顿莫须有的挨骂,原本是他翻个嘴皮就能解释清楚的事,他倒好,心甘情愿地以一种令我们都难以理解的英雄式隐忍来应对。而一连串的感叹号似乎不足以宣泄老李的怨气,他又模仿小学班主任的口气教训我们:很多话我点到为止,如果你们不珍惜现在的自由……
多新鲜呐,上个班还梦回学生时代了。群里静悄悄,没人回应老李的愤怒。那几行狐假虎威的文字兀自躺了几小时,颇有些孤芳自赏的意味。
《猎场》剧照
晚上九点多,老李跟个放心不下的班主任似的,再次鞭打所有人:都给我争点气,这点破事别让我再被骂!
依旧没人理他,但第二天,大部分同事都出现在了办公室。毕竟我们也不是有意和老李杠,出差一结束就来了公司,我和另一位同事还是顶着即将连上11天的疲倦赶回来的。老李可不管,他只想着自己不被骂就行。
那天早上,吴总到点又来我们部门巡查,见我们坐得整整齐齐,有些发愣。他伸伸手,语气生硬地招呼老李,“你来,有点事。”老李面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但当天晚些时候,老李又在群里活跃了,他号召我们保持今天的状态,还很隐晦地说,“今天早上那谁就是来抓我们考勤的,结果我们到得很齐,于是胡乱找了个借口叫我过去。”
话里话外都颇有种,“你瞧,还好我早做准备,所以他才没得逞”的得意姿态。我们集体沉默,没人捧着他。私下忍不住吐槽,这点事都扛不住,还做哪门子领导?老李不管,他的愿望是保住位置,能坐一天是一天。
《幸福的脚步》剧照
节前倒数第二天,老李嘱咐我们:明天都给我来公司,一样早点到。于是乎,节前最后一天,我们部门光荣地完成了全勤的任务。九点一刻,吴总背着双手,装模做样地探头进来。老李气定神闲地抬头,对上吴总发散意味不明的眼神。
吴总走了以后,老李满意地长吁了一口气。这节前查勤的戏码终于告一段落了。从始至终,我们都选择忽略老李的愤怒和怨气。老李也不甚在意,他只在乎我们有没有出现在办公室。
吴总和老李就像是带鱼的一头一尾,一个狐假虎威,一个软弱奉承。做头的目光炯炯,看清了跟随者的弱点和好拿捏之处,做尾的被头牢牢牵制着走向,尽管没有自由,却庆幸没被头撇下。两人都在这出查考勤的戏折子里找到了做领导的快感和威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只有我们打工人,苦“考勤”久矣。
排版:布雷克 / 审核:同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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