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人越来越容易过敏，是因为爱干净吗？

瑞典卡罗林斯卡医学院（Karolinska Institutet）不但是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组委会的所在地，同时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医学研究机构。这家医学院的几位研究人员刚刚在2023年9月29日出版的《科学·免疫学》（Science Immunology）期刊上发表了一篇论文，对广为流行的“卫生假说”（hygiene hypothesis）发起了挑战。

卫生假说是由英国医生戴维·斯特拉汗（David Strachan）于1989年首先提出来的。他统计了枯草热和湿疹的发病率，发现兄弟姐妹越多的人，得这两种过敏性疾病的概率就越低。他相信这是因为来自大家庭的孩子小时候和兄弟姐妹接触多，交叉感染的机会也多，免疫系统经受了考验，学会了识别敌友。

卫生假说一经提出便迅速成为过敏研究领域的主流理论，因为这个假说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卫生条件越好的地方过敏的人就越多。但是，也有一些人不同意这个假说，他们认为并不是所有的病原体都能降低过敏的发生概率，而是只有特定的过敏原才能做到这一点。这一派的代表人物、同样来自英国的格拉姆·鲁克（Graham Rook）于2003年提出了一个改进型的卫生假说，叫作“老朋友假说”（old friends hypothesis）。该假说认为像霍乱或者伤寒这类传染病并不会减少过敏的概率，因为这些病原体都太新了。只有那些在人类进化早期便已感染过人体的古老病原体才具备这种能力，因为人类的免疫系统是和这些“老朋友”一起进化而来的，早已适应了它们的存在。但如果一个人小时候生活在过于干净的环境里，免疫系统一直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老朋友”，就会出现异常，导致成年后更容易过敏。

还有一种改进型的卫生假说认为，生活在人体肠道内的益生菌会帮助免疫系统降低过敏反应的强度。现代人之所以过敏反应越来越多，原因就是大量的剖腹产导致来自母亲的肠道菌群无法迅速在婴儿体内生长起来。这一假说的支持者建议剖腹产的婴儿在出生后不久就应该接种从母亲那里获得的粪便样本，从而帮助新生儿迅速建立起健康的肠道菌群。

不管具体细节如何变化，卫生假说的核心是一样的，那就是一个人童年时不能太讲卫生，否则长大后容易过敏。但如果一个人幼年时生活在脏乱差的环境中，往往很容易生病，这当然也是不好的，所以科学界对于卫生假说一直存在很大争议，不知道平衡点究竟应该设在哪里。

关于卫生假说的研究非常多，但因为研究者很难排除遗传因素，所以针对人类的研究不容易得出可靠的结论。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卡罗林斯卡医学院的一群研究者决定用相同基因型的实验小鼠来做实验。研究人员把这批小鼠分成两组，一组生活在几乎无菌的饲养室内作为对照，另一组则生活在自然环境中，从小就接触到大量环境微生物和寄生虫。等到这些小鼠成年后，研究人员让它们接触同一种过敏原，然后测量其免疫系统的反应。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野养小鼠的过敏反应反而比饲养小鼠更加强烈，无论是免疫T细胞的数量还是导致炎症反应的抗体数量均比对照组要高。

更糟的是，野养小鼠体内的肠道菌群也没能帮助它们降低过敏反应的强度，这一点同样和卫生假说有矛盾。

这个实验再次说明我们对于免疫系统知之甚少，过敏反应的原理并不像大家想象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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