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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读者：任真
“今天有空吗？我有个事情想跟你说。我需要当面说。”好友小佳突然打电话给我。不多久，我见到了她。她和平时的精致打扮不同，没有化妆，胡乱穿着一套运动服，头发蓬乱。她从包里掏出了几张折了好几折的A4给我。她说，我其实已经离婚了，有快2年了，但是我一直不敢跟别人说。她说着，开始从车后座的纸巾盒中抽出好几张纸哭了起来。
我知道她最近一直在说离婚的事，但是她一直给我传递的信息都是她还没离婚，正在做各种挽回准备或者心理准备。说实话，当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着实有点吃惊。打开看了她递给我的纸，是一张离婚协议书。冷冰冰的两页纸，说着婚姻关系的破裂，这张纸冷静地对房产、子女进行了划分。她继续说着，“离婚这件事，我不敢跟爸妈说，不敢跟同事说，也不敢跟同学说。说实话，这两年我一直尝试挽回他。我想，如果可以，我们又复婚了，这个事情就谁也不知道了。可是，上半年他谈了其他人，我找他说过几次，完全不行。我太受折磨了，我想这段感情是到头了。”我听她抽抽噎噎地说着，回想这几个月她和我说的担忧。原来这些担忧不是对未来的不安，而是现实存在的。她和她的老公，准确来说是前夫，认识12年，结婚9年，孩子8岁。男的高大英俊、女的娇俏可人，两人都是名校毕业，车房已买，而且两人的工作单位在普通人看来都是稳定、收入又高的“金饭碗”，着实曾经是让大家都非常羡慕的一对。而造成关系破裂的原因，这几个月我们讨论了无数遍。解释、安慰、复盘，这些我们都已经做了。我感觉到，事实上她现在所有的压力和焦虑其实已经不是离开这个男人。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纠结，她对失去感情的痛苦和挫败已经被另一种情绪所取代，那就是对接下来未知生活的恐惧和迷茫。我递给她一张纸，轻轻拍了拍泣不成声的她，“所以，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她说，“我有离婚协议，也咨询了律师。孩子抚养权是我的，房子是我家人出资，也是我的。”她说出这些有底气的话时，却低着头，气息短促，声音低沉到了极点。“对不起，连你，我也一直没告诉你真实的情况。”她的隐瞒，我隐约是懂的。我点点头，真诚地望着她，表示理解。传统意义上，对于一个女性来说，张口大方地告诉别人“我离婚了”，是艰难的。即使在这个离婚率急速上升、很多人表示已经看淡了婚姻这件事的年代，离婚带来的羞耻感杀伤力依旧很大。决定或者同意离婚已经是很多女性走出的非常煎熬漫长的一步，而如何面对自己的“离异”身份，是另外一道难题。
《小敏家》剧照所以，对于小佳而言，经济压力倒在其次，最让她难以释怀的是“离异”给她带来的难以言说的“羞耻”。在她父母方面，她从小乖巧、学习好，长大后工作又好，是街坊邻居羡慕的对象。但这次离婚在她脑海里勾勒出一幅画面，当她和父母再出现在老家时，邻居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和家人，“别人家的孩子”最终也不过如此。甚至她悲观地想，曾经的同学知道了，看着当时各项优异的班花最终感情不能善终，是不是也会幸灾乐祸。我了解她，在各种人际关系中，她都努力在做一个佼佼者，她害怕“离婚”这件事，会破坏她一直在维护和修缮的完美形象，被大家认为“不会经营婚姻”“肯定有什么问题”。曾经在网上看过一段话，一直以来我们的主流价值观都在推崇一种“人生赢家式”的理想。婚姻作为每个人人生中比较重要的一个部分，也会被赋予“不散伙”的期待。人生赢家其中一项就是婚姻美满幸福。事实上，确实不少人觉得离婚不是件光彩的事。老家有个表姐离婚后很长一段时间，父母不让她回老家探亲。每逢有人问起，父母就会遮掩说，女儿一家人工作忙，没法回家过年。在单位，同事在茶余饭后会一起讨论八卦，谁谁离婚这样的事儿自然也是大家会聊的话题。即使是单位中看起来状态很好、事业成功的女性，大家在聊到她的离异现状时，也会低声凑到一起说一句，“别看X姐春风满面，其实是离异家庭，双方各带一个孩子，日子肯定好过不了。”声音里满是同情和异样。小佳说，她不想成为这种故事的主角。同事的议论总会让她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低人一等。关于离婚羞耻这件事，其实不止35岁的小佳，一个50岁的大姐也曾和我说了同样的问题。“我已经离婚10年了。但是我从来没和别人说过，因为我怕影响孩子的婚姻。”她有一个20多岁的女儿，正在谈恋爱的阶段。她告诉我说，“单亲家庭在面临婚姻选择上也会受到质疑。如果你提前了解我本人的性格和为人处世，你就不会觉得什么。如果说，之前你从不了解我，那你就会猜疑我。”在婚恋市场上有这样一种无从证实却广为流传的说法，不要找单亲家庭的孩子，他们组建家庭后离婚概率更高。环顾身边，不论是在老家的小县城还是现在生活的大城市，亲戚、朋友、同学还是同事，不乏有离婚的人，大多人的离婚都是隐而不宣的。但在问到对于离婚这件事人们怎么看待时，大部分人都会说，社会观念变了，离婚这个事没那么严重了。甚至翻看社交软件，发现很多年轻人高调宣布自己离婚。有人在网上发帖恭喜自己拿到离婚证的，有人邀请离婚跟拍的，有人说自己离婚后状态重返少女的。甚至还有人举办离婚PARTY，专门设置了跨火盆与除晦气环节。这是社会正在摆脱“离婚羞耻”标签的努力和尝试，试图给离婚赋予一些新的意义和定位。一个月后又见到小佳，她的状态还不错。她说，“从告诉你开始，我开始尝试不隐瞒我离婚的事儿了。我爸妈和我同事也都知道我离婚了，但是好像都没有想象的那么糟。”她停顿了下，微微笑了下，接着说，“最重要的是，我和自己和解了。”首先，她回想了那段消耗型婚姻，自己的需求、感受不被看见和满足，婚姻成了自己一个人一往情深的独角戏。而她开始确信，离开这段婚姻不是因为自己的不好不完美，更不是说自己最初的结婚决定是错误的。她分享给了我一句话，这是她最近关注的一个情感博主说的，“离婚不可耻，只是唯一一次自己选择亲人的机会，看走眼了而已。”其次，抛开离婚这件事本身带来的不快和压力，回顾和前夫分开的这两年，她拥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和提高自己。读书、健身、学习新技能，对比离婚前的她，实际上镜子中现在的她更加有魅力。稳定的内核让她真正开始静下心去直面离婚这件事时，内心实际上没有那么恐惧了，她有继续人生路的底气。最后，她说自己理解到，婚姻并不是人生唯一的精神支柱，婚姻失败不等于人生失败，婚姻受挫不代表精神崩塌。父母知道她离婚时，他们的反应并不是唉声叹气，甚至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意外，而是坚定地告诉她，你是我们最亲爱的女儿，你的安全和健康才是第一位的。甚至搂着她，像哄小女孩时的她一样说道，“爸有钱，爸养你。”那一刻，她决定为爱继续勇敢地活着，活得更好。小佳说这些时，午后的阳光透过咖啡厅的窗户洒在她微卷的发梢上，暖暖照耀在她的脸上，像刚刚经历过风暴的水面，也像从未经历过风暴的水面，波光粼粼、平和温暖。看着现在的小佳——一个“离婚女人”， 我感觉不到任何跟悲惨、不幸相关的词汇，更多是一种跟认可、接纳相关的情绪。离婚并不定义一个人的价值和尊严，不能决定一个人的一生一辈子。离婚了，那就去追求更加值得的亲密关系，享受对人生更强的支配权，摆脱枷锁、重新上路。故事须真实可靠，可以是亲身经历，也可以是身边看到或听到的故事，要求故事性强，能打动人心，或者具有现实意义。以第一人称叙事为佳，有相关图片更佳。请作者保证投稿作品为自己的原创作品，作品（包括图片）不含任何编造、伪造、抄袭、融梗、洗稿及其他侵犯他人财产权、肖像权、知识产权问题，不涉及国家机密及他人商业秘密。若作品发生侵权或泄密问题，一切责任由作者自负。如因作者侵权等事项给本刊造成直接间接经济损失，本刊保留向作者依法追偿的权利。【非常重要！！！】请自行复制以下征稿说明中的【作者投稿原创承诺书】，打印、手写签字后扫描或拍照上传，与投稿共同附于附件中，文件名为【xx投稿原创承诺书】。未按要求上传该承诺书的，本刊不予用稿。来稿请注明联系电话，方便沟通。一经采用，我们将提供有竞争力的稿酬。本文为原创内容，版权归「三联生活周刊」所有。欢迎文末分享、点赞、在看三连！转载请联系后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