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中产妈妈自白:一年砸六位数素质鸡娃,我准备好“赔本”了……
中产家庭对素质教育的执念越来越深。妈妈圈里甚至兴起了“素质鸡娃”之风。体育、艺术、营地等项目被推到C位。
我们调研了2512位中产父母,在他们的教育花费排序中,学费、学科培训仍然是刚需,但体育和艺术培训项目也毫不示弱。
不少父母告诉我们,刚开始只是为了培养孩子的素质和品格,但砸钱越来越多,少部分人也萌生了“要不要走专业化道路呢?”
要不要呢?
盲目乐观的父母会有种“赌”性:孩子的确有体育或艺术天赋,万一真能成为下一个郎朗,或谷爱凌,岂不值了。
现实是,这条专业路比上个兴趣班更烧钱,对孩子毅力和时间的挑战也不是一般人能想象。
问题“您是否考虑走艺术专业之路?”的调研结果
在我们访谈中,有三位中产妈妈的故事非常典型。无论走不走这条路,从他们身上,能给犹豫的父母许多参考。
深圳妈妈:围绕升学率的筹谋
今年,各地中考分数蘑菇图在妈妈群里引起热议。
人人拿高分,没有增加升学概率,反倒内卷显得更残酷。
以深圳为例,往年,深户能上公办普高率达到75%左右。但落户政策放开后,中考考生深户比例越来越多,深户的公办普高录取率也在下降。
2021年是48.3%,2022年是53%。
孩子虽说还在小学,但苏梅已开始担心中考了。
她考虑了两条线:一是走艺术,一是去留学。
选择艺术,苏梅是有私心的。她小学拉过二胡,但家里没条件,最终不得不放弃走专业道路。
来深圳创业后,经济条件好了,这一执念被转移到女儿身上。
在乐器中挑了一圈,女儿最终定了古筝。
300元一节1v1课,一周上三节。考级费另算,每一级虽不多,但最高有十级。再加上每个寒暑假还有集训,苏梅这么一算,总花费需要6位数。
刚开始学时,女儿手指都划伤了,还坚持天天练。看着孩子劲头这么大,苏梅童年梦想好像也跟着实现了一样。
孩子学古筝之前,苏梅在素质鸡娃这条路上没少踩坑。
从幼儿园开始,孩子就学习美术,一直到小学,花费虽然没有古筝多,但也不少。
学了两年多,苏梅才发现,原来孩子拿回来的漂亮画儿都不是自己画的,而是老师改的。
舞蹈方面,女儿也学过,但怎么都不会下腰。担心强迫孩子会影响身体发育,苏梅最终还是放弃了。
之所以选择古筝,苏梅还有一方面的考虑。
虽然孩子还在念小学,至少要到中考之后再出国。但,身边送孩子留学的朋友都建议她,让孩子坚持一门特长,申请海外大学时,才能有亮点。
深圳发展40多年,从一穷二白,到GDP总量增长一万倍。搭上快车发展的深圳人,也尝到掘金的喜悦。
苏梅深处其中,偶尔感觉很复杂。
相比她那个年代,现在的教育硬件跟资源是极大丰富。她甚至会羡慕女儿,能培养那么多兴趣爱好。
但同时,苏梅又不理解。即便孩子这么努力,总有比她更厉害的特种兵牛娃。
提前规划,未雨绸缪,到底能不能让孩子拿到一张跨进名校的门票?
只要能多一点点胜算,苏梅就愿意投入。
“我们在外打拼的意义不就是这个么,为孩子挣一个好未来。”
魔都妈妈:把艺术当捷径?劝你别上车
很多父母像苏梅一样,会认为走艺术、体育是一条捷径。
直到孩子真的走上专业道路时,爸妈们才会发现,这条路不仅有门槛,甚至比上学还累。
先来说门槛。
以钢琴为例,这项被认为是乐器之王的项目,却挑起上万中国家庭的亲子矛盾。凯西一家就感受深刻。
儿子达蒙小时候在美国待过两三年,回国后,为了赶上素质鸡娃这阵风,凯西让孩子尝试了不少项目,钢琴、武术、甚至攀岩。
有些项目,达蒙还能坚持,唯独在学钢琴这件事情上,却遭遇瓶颈。
乐理、指法都还凑合,儿子也跟着老师一直学到5级。但,再往上就很难。
每次谈错或漏弹时,老师拿尺子狠狠抽到达蒙手上,边打还边责骂。
凯西刚开始也接受不了,但看着其它孩子被指正后立马改进,儿子却反复弹错,屡教不改,怜爱立马转成愤怒。
好几次,达蒙从兴趣班下课后,都是面带泪水、哭哭啼啼。母子之间,融洽的氛围少了,多了一丝怨怼。
这么用力,还是真为了孩子受益吗?
客观评价后,凯西得出答案:儿子是真没这方面的细胞。想通后,她果断停了好几年的钢琴课,开始“佛了”。
但没多久,本想躺平的达蒙却开始自鸡起来。
放弃学琴后,达蒙机缘巧合发现对设计的热爱。
初中艺术老师看过达蒙课堂习作后发现,他在描述抽象主题时,总能非常精准的找到具像物体做类比,虽然基本功不扎实,但色彩运用却很到位。
凯西一听,心中大喜,这回可是找到孩子的“心头好”了。
但接下来的设计之路,却让凯西操碎了心。
一来,好的艺术资源是真少啊。
尤其到了高中,孩子进了IB体系,学校连艺术专业课的老师都是外部聘请的。更别说想要在课外开小灶了。
还好她辗转从各种朋友那儿得知,美国一所设计院校开设了夏校。折腾一番,孩子终于申请上了。
二来,陪着儿子去一趟美国夏校后,凯西才发现,艺术这条路可真不是捷径。
在夏校的两个月,达蒙接触了世界各地的同龄人,一个比一个优秀。
有孩子已经在自己国家做过好几场个人展,还有孩子是油管上小有名气的网红艺术博主。
夸张的是,这些孩子还一个比一个努力。
凌晨三点的工作室里,经常看到手染炭黑的年轻人,狼狈地蜷缩在休息区沙发里,打着小盹。短暂休息后,揉揉双眼,再回到摊满工具材料的设计桌前。
申请季的苦就更不用说了。
国内走艺考,至少文化成绩要求不高。但儿子所申请的学校,不仅IB预估分要求不低,还需要申请人提供过硬的作品集。
那段时间,凯西起夜时,经常看见儿子房间的灯还亮着。提醒后,儿子只是悄悄带上房门,继续埋头苦干。
还有一次,为做一个材料塑形的项目,达蒙无意中用手触碰高温机器,导致表皮被烫伤。但去医院包扎之后,他立马又投身其他作品的设计和制作之中。
这种全方位的锻炼,已经远远超越技法和理论了。
看着儿子的这条艺术路,凯西从心态发生了巨变:从陪练钢琴时的心烦,到不忍他继续的心疼。
“虽然凤凰非要经过烈火才能涅槃,但作为父母,看着孩子受罪,我也像是被架到火上烤一样。焦灼感,到现在不忍回想。”
好在达蒙如愿拿到了梦校offer,凯西的阴影才慢慢淡去。
清北妈妈:孩子的任何抉择,我都尊重
访谈中我们发现,越来越多像达蒙这样的中产娃从艺术这条路受益。他们的父母——凯西们也成了家长群的意见领袖KOL。
儿子申请上梦校后,有朋友找凯西来咨询留学规划。一来二去问的人多了,达蒙甚至考虑要不要搞个副业,指导学弟妹做规划。
来咨询的父母不再是一问三不知的“老古董”,他们对艺术院校、艺术专业的了解更多,也很少有人把这条路当作退路。
毕业于清北的宋静更是前卫,孩子在初中时沉迷游戏,她并没有阻止,而是引导孩子“往里走”。
现在,孩子准备申请留学,游戏设计方向。
宋静是初中一次家长会上,偶然发现健健沉迷游戏的。
当时有位妈妈告诉她,健健欠了他们家孩子一千多块,她替儿子还钱后,没有把孩子胖揍一顿,而是回家跟健健聊了聊。
“他玩的游戏不只一款,单机、网游都有。但都不是那种低智、无聊、恶趣味的那种。”
宋静记得其中有一款游戏叫《文明》,1991年就出版了,也是目前单机游戏市场上为数不多的仍在流行的回合战略游戏。
健健告诉她,这款游戏最大魅力不只在游戏本身,而是能体验成百上千年的人类文明进程。设计主题上,一切都以真实世界的历史和时间为尺度,引发玩家心中的文化共鸣。
对游戏设计虽一无所知,但宋静隐约感觉到孩子的热情。
她从事财务工作,参与过一些游戏公司上市IPO前的背调。这个行业是她看过为数不多能保持高增长的领域。如果孩子真有兴趣,不妨好好引导。
从设计向来看,怎么让玩家上瘾,需要游戏设计者对社会学、心理学有探究。如果要做宏大叙事主题,对人文、历史的研究也不能少。
果不其然,在建议孩子多补一些课外阅读后,健健的游戏瘾反倒转移到学习上。
到了高中后,宋静将孩子干脆送到体制外。
“游戏设计方面,国外的发展还是要更好,正好他自己也有想法去实地考察企业。”
尽管自己是名校毕业,但宋静并不想让健健复刻自己的教育路径。
“没多大意思。”
“我们小时候,父母其实也不管学习,但就有人爱读书,也有人怎样都不爱。但大家都成为为最适合自己的模样,我们的孩子也应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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