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 Therapy」：艺术与精神健康

艺术治疗（Art Therapy）是一门使用视觉艺术媒介来促进人们精神健康的专业。当中涉及的绘画和造型形式非常广泛，除了素描、颜料、马克笔、蜡笔、油画棒等传统图像表达形式之外，粘土造型、布艺、编织等手工艺作品也很常见，这些年连数码媒体也都开始介入。

那么，作品到底能不能帮助察觉创作者的心理呢？答案是yes and no。创作的材料、色彩、线条、空间与内容等都与创作者的喜好和需求紧密关联。

作品具有象征意义，但是要想使用恰当的话，就需要结合创作者本人的诠释、个人经验、当下环境以及过程中的细节等多种因素。

过程可以是一件作品的完成经过，也可以是长期的演变。艺术治疗完全不同于美术课堂，不以结果的呈现为目的，也没有评分等级，更不存在对错之分。

毕加索16岁时（左）与80岁时（右）的画作在网络上引起热议。如果只看右边那张，是不是觉得自己也可以成为当代毕加索？

艺术表达最早可追溯到史前壁画，那么它在精神健康中的作用是怎样被发现的呢？

今天，艺术、医学和宗教之间的界限非常明确，甚至到了它们看起来完全独立的概念，没有任何有意义的重叠的地步。然而，对于许多古代文化来说，这些区别模糊到不存在的地步。

例如，一个特殊的雕像可能是为了治疗仪式而雕刻的，其中也有很深的宗教元素。审美对象的创造与身体、心灵和精神的治疗之间的这些早期联系可能看起来古老而遥远，但这种传统仍然非常符合今天更有组织的艺术治疗的功能和目的。

19世纪中期，人们相信精神疾病的产生是道德层面的原因，是因欲望、激情而表现出的“失衡”，于是宗教疗法如信仰疗法和驱魔开始流行起来。

医生认为，绘画可以驱除病人的幻觉并让他们内心平静，但是态度极其保守谨慎。这是因为弗洛伊德的“初级过程”（primary process）理论开始盛行，它所关联的受冲动或本能驱动的需求都会通过绘画得到体现与提升。

1922年，德国精神科医生Hans Prinzhorn出版了《精神疾病的艺术》（Artistry of the Mentally Ill）一书。他把从欧洲的精神病院里收集的部分画作集结成册。下图是收录的其中一幅，名为“世界轴和兔子”。

意大利精神科医生、犯罪学家Cesare Lombroso发现，那些之前没有艺术经验的病人在开始绘画创作之后，创造力往往得到显著的提升。他们的想象力被最大程度地释放，也不再受理性主导。因此，Lombroso把“疯狂”与绘画、图像符号建立了相关性。

特别是那些他不了解的视觉符号，一旦出现重复、扭曲或是细节化的特征，就会被归为疯狂野蛮的艺术，他认为，艺术家和自己研究的“天生犯罪人”一样具有“原始的大脑构造”。可见，推动理论前行当然值得肯定，但是用力过猛确实也会带来巨大的理解偏差。

同时期的德裔犹太医师、社会批评家Max Nordau认为，抽象艺术是一种退化。和Lombroso一样，Nordau把艺术家对抽象符号的使用，看作是原始与堕落的表现。拉斐尔前派（Pre-Raphaelites）和象征主义（Symbolism）都在他的著作中被大力抨击。 

希特勒宣称，现代艺术是病态幻想的产物。他视表现主义艺术家为疯子，视精神疾病为基因的污染与低劣，就如同他所认为的犹太人一样。

纳粹政府在1937年策划了一场名为“颓废艺术（Entartete Kunst）”的展览，包括毕加索、夏加尔、康定斯基等在内的表现主义艺术家的600多件作品，被和纳粹官方认可的古典主义作品放在一起展览、进行比较。

纳粹政府还把这些作品和儿童、精神病人的画作一同印在宣传册上，在展览上也和畸形的人像一同陈列，试图借此羞辱他们。这场展览吸引了两百多万人前来，每天两万人次，无形中竟推广了先锋艺术。

与欧洲大陆国家不同，海峡另一边的英国对艺术治疗十分友好。文献中首次使用艺术治疗这个术语的正是英国的Adrian Hill。 

他在疗养肺结核的时候逐渐意识到了绘画的疗愈功效，所以开始教授其他病友绘画创作，并建议在疗养院创立艺术治疗项目小组。他还把艺术治疗应用于二战归来的士兵，帮助他们从生理疾病和精神创伤中恢复。

艺术家Edward Adamson复员后加入了Hill的治疗团队，在医院里设立了开放的画室。 他鼓励病人自由创作，这项工作进行了35年直至他退休。他相信，不受干预、扭曲、打击的自由表达是形成疗愈力的关键。Adamson前后共收集了约10万件作品，形式包括绘画、陶瓷和雕塑，其中约6万件保存至今。

到去世前，他都一直在持续进行这项工作，极大地促进了社会大众对精神病患的创造力和对人性的理解。

英国最早的艺术治疗精神康复社区是由Champernowne夫妇创立的Withymead Centre。妻子Irene多从心理学角度出发，而丈夫Gibert则更注重艺术，他们配合着把绘画和音乐一同融入到治疗工作中，以造福社区。

除了进行艺术治疗实践，更重要的是，英国人还为它奠定了理论基础。40到50年代之间，以Franz Cizek为代表的艺术教师，相信每一个儿童都具备创造表达的天赋，而教师的职责就是培养及支持这种自由发展的过程。

儿童需要被认真对待，需要有爱和安全感的氛围，因为他们都是有自我感受和创造力的存在。这种信念是艺术治疗发展的根源之一。

艺术教师Marion Richardson提出，儿童要闭上眼睛绘画，这样他们才可以靠近自己的内心世界，产生天然、自发的表达。孩子在进入青春期以后，逐渐开始追求现实具象的图像，会更多地关注外部环境，所以教师有责任去鼓励他们大胆地释放自己的想象力。

在大洋彼岸的美国，艺术治疗的推进与一系列的社会运动密不可分。

大萧条时期，罗斯福政府在新政中发起了公共工程艺术计划，雇佣艺术家们为市政工作。许多年轻不知名的画家和雕塑家受雇。他们定期提交自己任意风格的作品，其余时间还能自由创作，既填饱了肚子，又成全了理想。

该计划在堪萨斯州的主任Mary Huntoon既是一位艺术家，也是一位的艺术治疗师。

不久后，镇静剂的发明和使用让病人可以回家疗养，社区精神康复中心也应势而生，艺术疗法也就迅速扎根于美国各个社区。60年代，家庭治疗兴盛起来，治疗对象不再只局限于住院病人。

三四十年代期间，美国艺术治疗的队伍中有不少都是弗洛伊德和荣格的追随者，弗洛伊德把图像视作潜意识、梦的解析、自由联想的辅助工具，以理性分析为主要导向。荣格则相信艺术创作可以体现创造性想象的转化，是了解和解决自身问题的主要途径。

1950年以后，Margaret Naumburg、Elinor Ulman和Edith Kramer等人正式开始为那些想要成为艺术治疗师的人提供教育并传授经验。艺术治疗愈加广泛地应用于心理评估与干预。美国艺术治疗协会（American Art Therapy Association）也于1969年成立。

就像艺术本身一样，来访者与艺术的治疗关系（therapeutic relationship）可能是一件非常个人和主观的事情，毕竟艺术几乎可以以无限的方式被解释。

艺术治疗在于表达，来访者不需要医学诊断就能从艺术治疗中获益。心理健康、情感健康、认知发展，甚至心血管健康都是艺术治疗可能改善健康的领域，这完全取决于什么类型的艺术以及如何去做。艺术疗法的具体应用可以包括:

• 为词汇量有限的人/非语言的人表达思想或感情；

• 与创伤、虐待、悲伤和相关问题有关的心理治疗；

• 减轻焦虑；

• 饮食失调的治疗；

• 连接潜意识或无意识的思维模式。

在美国，学生在艺术治疗硕士或更高学位项目毕业后，完成规定时长的受督导的临床实践后（at minimum, 100 hours of supervised practicum, and 600 hours of supervised art therapy clinical internship）可申请执照，成为一名艺术治疗师LCAT（Licensed Creative Arts Therapist）。

• 纽约大学（Ner York University）

M.A. in Art Therapy：该项目融合了心理治疗和视觉艺术，并将其作为心理评估和治疗过程中最重要的力量之一。学生将在项目中学到：（1）认知：学生会学到许多关于心理动力学的临床理论，并掌握专业心理咨询师所需具备的伦理规范；（2）心理动作技能：学生有机会与不同背景的人群进行艺术治疗，并培养出面对多元文化和国际社会问题的关注能力；（3）感性：学生的身份不仅是治疗师，也是一名艺术家。

• 长岛大学（Long Island University）

Clinical Art Therapy and Counseling M.A.：LIU的临床艺术治疗和咨询项目提供艺术治疗和专业咨询方面的教育和培训。该学位总共 60 个学分，其中 48 个学分在当前的临床艺术治疗项目中取得，12 个学分在咨询和发展部取得。该计划旨在让毕业生有资格获得纽约州持照创意艺术治疗师 (LCAT) 的许可，并参加艺术治疗证书委员会考试 ( ATCBE )。

• 乔治·华盛顿大学（George Washington University）

Art Therapy M.A.项目：GWU的艺术治疗硕士项目为学生将来在学校、医疗机构、研究中心等机构的职业生涯做好准备。学生们将在课程中探索他们的艺术身份、同时学习艺术治疗、创伤培训、诊断和评估等方面的知识和技能。课程还依据个人、家庭和团体咨询、精神病理学和人类发展建立了理论基础。

• 印第安纳波利斯大学（University of Indianapolis）

Master of Arts in Mental Health Counseling：UIndy的心理健康咨询为想要获得咨询专业执照的学生提供了一个专注的途径，在这个以临床为重点的项目中，学生将通过实践和实习经验应用知识和技能。该项目分为Generalist和Art Therapy Track。Generalist Track受到MPCAC认证，Art Therapy Track培训学生使用“艺术创作的过程来改善和增强所有年龄段个人的身体、心理和情感健康”，旨在让学生获得心理健康咨询执照和艺术治疗师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