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后与父亲的复杂感情，藏在一封封家书里

“每个人都想走铺满鲜花的康庄大道上。但是，面对荆棘丛生，坎坷不平的泥泞小路 ，你也要有披荆斩棘，勇往直前的勇气。”这封2000多字家书里，句句传递着父亲的叮嘱和期待。

在即时通信异常发达时代，家书成了古老且罕见的物件，很难想象，一些05后的亲子，还在通过书信或者画作，不同形式的家书传递感情。

女孩罗怡凡也给父亲写过一封信，“我在学校门口从来看不到我的父母（接）。” 这句话让罗军难过了很久，最后他还是决定回老家陪女儿，来弥补她缺失的童年。

两位父亲有个共同的身份，他们都是滴滴司机。穿梭在城市乡村的街巷，把一个个陌生的乘客平安送达目的地后，他们卸下司机的身份，又背上了“父亲”的担子。

通过孩子们写的画的“家书”，他们感受着为人父的喜悦或无奈，也向子女不断反馈着嘱咐和教导，认真履行父亲的责任。

孩子也非常争气，今年他们都顺利考上了大学，也凭借优秀的成绩，获得了滴滴“橙果计划”奖学金。

“只要他们开心就好了。”父亲们很豁达，虽然有时候因为代沟，会搞不懂孩子们在想什么，做了什么决定。“（我）想他们去做什么样的人是没有用，只有他自己去成为他想成为的。”

刚过去的高三暑假，18岁的侯睿睿从父亲侯斌那里学会了如何做菜。父亲告诉儿子做菜的步骤、大致方法，让儿子自由发挥。

切肉丝，打鸡蛋，起锅烧油，倒入食材。锅里的菜炒得热腾，睿睿颠勺的手还有些生疏，一边盯着锅里的菜，一边控制火候。

侯斌看着儿子忙东忙西，提醒要放多少盐巴，口味适中。

新鲜热腾的“肉炒蛋”出锅了。侯睿睿尝了尝，很符合他心中的美味——这是他之前在学校附近吃到的一道菜，这次特意搜教程，问爸爸具体细节。

饭桌上，父子俩就这道菜展开了讨论。

侯斌认为，肉炒蛋是外面的饭店图省事儿的做法。如果是自己在家里做菜，会把肉、蛋分成两道菜，搭配其他的素菜，营养均衡。

“很有道理。但是如果我自己做菜，还是会选择这么做。”侯睿睿对爸爸说。他喜欢这道菜的口味，所以会做来给自己吃。而且他可以多做一道素菜，也实现营养均衡。

虽然观点不同，但这已经达到了侯斌想要教给儿子道理的初衷——做菜能体现人的自由意志，不论想吃什么食材、口味，都靠自己做出来。

“内敛，理性，稳重。”是侯斌对侯睿睿的性格概括。这个个子不高，身材瘦弱，以前被父母担心营养不良的18岁男孩，拥有强大的意志力和自律精神。

侯斌在家书里因此写下对儿子的另一重期待，“在你未来的人生中，你一定要多一些感恩，少一些抱怨，多一些关心，少一些忽视。学会生存，学会爱。不要总是以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展示与人。既要理性，也有感性。适当的时候敞开心扉也未尝不可。”

“独立、有自己的想法”，是包括侯斌在内的很多家长，对05后儿女们最常见的评价。

今年19岁的罗怡凡也是如此有性格。几年前，在选择要读普通高中还是职业中学时，罗怡凡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坚定地选择了后者。当时，父亲罗军表达了强烈反对，这成为父女俩十几年来爆发过的最大矛盾。

“我心想，你（罗怡凡）就是读个普通高中，都比职中好。”罗军说。

70后的罗军心里对“职高”犯嘀咕。在他成长的年代，职业学校意味着混日子，在学校玩几年，还是只有进工厂打工。所以，他发自本能地反对女儿这个决定。

后来，罗军才了解到，罗怡凡读初三时就跟不上一些课了，尤其数学让她压力很大。罗军也询问学校老师，才知道现在的职高和他们那个年代的不一样了，不仅就业选择更广泛，对学业要求也更严格。职高可以考大学、跨专业，还会解决一部分就业难题。

罗军转而支持女儿的决定，让她安心去上学。

今年19岁的罗怡凡在读小学三年级时，曾经给父亲写过一封信。当时她会写的汉字还不多，一封布满稚嫩却工整字迹的小小家书，从她所在的重庆山村，跨越1400多公里的山川湖海，几经辗转到达在广东工作的爸爸的手中。

“人家父母哪怕骑单车都来接，我在学校门口从来看不到我的父母。”信里，留守儿童罗怡凡直接指出父母在她生活中的缺位。

〓 女儿罗怡凡（化名）和父亲罗军，在他们的老家玉米地里。

罗军夫妻在广东工作了十几年。罗军做机械设备销售，常年出差，妻子在工厂里做流水线工人，忙起来都没有时间照顾孩子，只好把本来带在身边的女儿送回老家。

怡凡当时已经读小学了，回重庆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从小就自己走山路上下学。父母只有过年时才出现，平时几乎无交流。

三年前，女儿独自决定上职高的事情，让罗军触动很大。他又想起那封陈年家书，对女儿很愧疚。

罗军动了回老家的念头。有一年过春节，几个亲戚吃完团年饭在一起聊天，大家聊到自己开滴滴的流水账，一天能有四五百块钱。罗军心动了，“你们都能跑，我肯定也能跑”。

现实和理想之间终于出现了一个可以契合的节点。罗军和老婆商量后，当机立断回老家，一切归零，买车、注册了滴滴。第一年他就跑了12万公里，当上了车队队长。

〓 女儿和父亲一起度过的时间不多，基本都是司机父亲开车接送她上下学。

拉近和女儿之间的距离，成为罗军生活最重要的事情。

每天早上，罗军六点半起床，给女儿做好早饭，七点二十之前送她到学校。晚上九点又到学校门口接她下晚自习。女儿爱吃苹果，罗军到学校时经常会给她带几个新鲜的苹果。

每天开车载着罗怡凡来往学校的半小时，是罗军一天当中最珍惜的时光。女儿从不和他说话的冷漠，开始跟他分享学校好笑的事情。甚至有一次还主动提出给爸爸做一顿早饭。

内向的罗怡凡平时话很少，不会像热情而积极的爸爸那样，主动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前几个月，爸爸工作的滴滴公司来了一些工作人员，给一家三口拍照片。

他们开车回到父女两代人共同长大的地方，边走边玩边拍。夏天的天气很舒服，蓝天白云，爸爸指着旁边的小溪说，他从小就在这里抓虾子。罗怡凡听着没搭腔，但她能感受到父亲的努力靠近。

我与父亲：一封封彩色的家书

和罗怡凡一样，安安也自称是“超级大社恐”。比起说话，她更喜欢在白纸上勾勒简单的线条、涂颜料，用画来表达内心的想法和灵感。

安安的画作，就像是她的彩色家书。有一年她送给爸爸廖晓明的生日礼物，就是她的一幅画，小小的她坐在父亲的高大的肩膀上，头发随风轻轻飘扬。还有一幅画里，安安画了爸爸和她最心爱的小狗lucky在一起玩耍。

〓 安安的画、她、爸爸和狗。

廖晓明珍惜这一幅幅画，放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每位来客都能感受到家里充盈的爱。

和女儿平等地面对面聊天，是这位父亲表达感情的方式。

三年级时，女儿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去上学，他开车送，但是会影响上班。他找女儿聊天，“我们分清楚自己的职责。读书你来，赚钱我来，照顾家庭老妈来。”

女儿开始自己定闹钟起床，自己坐公交上学，学习也更自律了。

安安还和家里有一个瞒着学校的小秘密。

高二下学期时，学校禁止学生带手机到校，但安安想在晚上十点宿舍熄灯前，再听一会儿英语词汇和讲座。她没有偷偷带手机去学校，而是和廖晓明商量。

“你跟我坦白了，我相信你，支持你，也和你一起承担被发现之后的后果。”廖晓明告诉女儿。

〓 安安（化名）很爱吃冰棍，如今每次回家，父亲都会在冰箱里买满她爱吃的冰棍。

随着这些05后的孩子们逐渐长大、成年，他们能感受到父母对自己的“放手”。

侯睿睿从小就不爱吃包括葱姜在内的很多配料，但是生在美食城市长沙，家常菜几乎逃不开这些配料。侯斌曾经很担心儿子挑食的问题，总是会在饭桌上催侯睿睿多吃点。

但是侯睿睿成年后，侯斌开始理解儿子，做两份菜，一份有调料的给大家吃，一份清淡口味的给儿子吃。

侯斌也一直在默默努力，挣够钱让儿子实现将来出国留学的理想。几年前，花小猪刚一推出，侯斌就加入了。他当出租车司机十几年，最看重花小猪的优点是可以自主选订单。他也知道网约车是技术趋势，应该赶上这波潮流。

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乘客不必在风雨交加的街头，靠运气等一辆车；司机也不用苦苦寻找乘客，白白浪费汽油消磨耐心。最近几年，侯睿睿听爸爸说网约车的行情不太好了，但他读大学还需要花很多钱。今年，侯睿睿考上大学之后，申请并且获得了滴滴“橙果计划”奖学金，帮助家庭减轻了一些经济负担。

从2018年开始，滴滴启动“橙果计划”。六年来，滴滴共为近1000名司机子女颁发“橙果高考奖学金”。 

这些年“橙果计划”不断发展，为网约车司机家庭提供越来越多元的支持，并传递更多元的价值观。

高三毕业的暑假，在“滴滴橙果计划”的支持下，安安和爸爸一起出门旅游了。他们去了云南逛植物园，看到能吹泡泡、会唱歌、会动的叶子。她也第一次和爸爸到北京鸟巢，碰上张杰的演唱会，站在外面感受热烈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