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周靖人：云可以自动驾驶吗

2023-11-02 10:11

阿里云对于 AI 的终极 Vision 是什么？

作者 | 宛辰
编辑 | 靖宇

10 月 31 日，在 2023 云栖大会上，阿里云 CTO 周靖人担纲释放阿里云在技术方面的新进展。让人意外的是，整个上午的论坛，鲜少有与阿里云大模型本身相关的消息，取而代之的是：Serverless、容器、流程式的开发等关键词。这多少与近来训练对标 GPT-4 的大模型、卷「多模态」的产业气候，有些不同。

大到会场主视觉 logo，小到每个展位台标识，「计算，为了无法计算的价值」，这句口号作为 2023 云栖大会的主题，被印在云栖小镇的各个角落。这句话看英文更清晰，放在 2023 年看，更具深意，Computing for the Value beyond Computation。

显然，不止大模型，阿里云回到计算这个更复杂的底层系统里，思考整个布局。

阿里云大模型的新消息在当日下午放出，只用一页 ppt 的时间，周靖人宣布了升级版的大模型通义千问 2.0，并一口气发了 8 个「应用模型」。会后，有记者问：为什么发了很多行业模型，阿里云有很多 AI 应用厂商客户，阿里云怎么考虑跟他们的关系，阿里云是什么都做吗？

「不是，看开发者」，周靖人回应道。为大模型开发者提供 AI 训练、推理的底层设施是一方面，另一边，更大体量的开发者有更多维度的需求：

在模型上做二次开发，需要魔搭这样的开源模型社区，里面有不同维度、体量的开源模型；
细分下去，也有开发者需要百炼这样的一站式大模型开发应用平台，以产品化的方式来做整个专属模型的开发、部署；
同时也需要「应用模型」这样的产品让大家体验模型能做什么，能够解决什么样实际的问题，来进一步释放开发者的创新。

开发者，这个关键群体正在进入大模型产业玩家的主视线。几天前，中国科学院院士王怀民提出，谁吸引了中国的开发者？更进一步是消费者，谁的技术就有可能成为有影响力的主导者。

更早的一两年之前，周靖人同智谱科技首席科学家、清华大学教授唐杰聊起要做「魔搭」的时候，唐杰说一定会把模型放在这里，但没有想到一年以后魔搭社区能够有上亿的模型下载量。去年云栖大会上，伴随魔搭社区一同推出的 MaaS（模型即服务），也已经成为今年云计算的关键技术栈。

面对这场高信息密度的发布会，如果只从中选一件最重要的事，周靖人觉得是「开放的技术体系」。开放，也成为本届云栖大会上被频繁提及的字眼。

阿里巴巴集团董事会主席蔡崇信表示，阿里云要做 AI 时代最开放的一朵云。他说，「不开放就没有生态，没有生态就没有未来。同时，为了帮助大家，自己也要做，只有站在更先进、更稳定的技术能力之上，才有更大的开放底气。」

开放也是阿里云的灵魂人物——阿里云创始人王坚博士留下的基因。据阿里云内部人士，对于业内普遍叫的公有云，王坚博士更偏爱「公共云」的叫法。这符合他对于云计算就像水电煤的直觉判断，他认为，「就像电一样，每分钟、每秒钟都在用，但你不会感觉到它的存在了，云计算也是这样的公共服务」。

而他的直觉，来源于 John McCarthy，后者最早编了「人工智能」这个词，也是最早达特茅斯讨论人工智能方案的 10 个人之一。鲜为人知的是，在那场会后，他还定义了云计算。

服务器是一个很好的商业模式，云计算完全是颠覆的，60 年后，智能和云计算终于走在一起，融合出更有生命力的广阔空间。

新一代云计算长什么样子，也成为从微软到亚马逊等云计算巨头都在密切关注的议题。在 2023 云栖大会上，阿里云给出了一种解题思路。

一系列产品发布背后，阿里云到底想做什么？Vision 和 Mission 又是什么？在云栖大会特别节目 APSARA Live2023，极客公园创始人张鹏，和阿里云首席技术官周靖人聊了上述洞察里，AI 时代，阿里云的使命与进化。

以下是对话原文，经极客公园整理：

回归，并非有意而为之

张鹏：今年云栖大会的演讲，不管是你，还是（王坚）博士，都让我有「回归」的感觉。我看到大量产业和产品分享，聚焦在技术的实质进展，很像 2015 年移动互联网热潮涌动时，在云栖大会上探索云计算释放价值。是不是你们有意为之的？

周靖人：不是有意为之。跟开发者有深度的技术探讨以及前瞻性的技术讨论，这是我们举办云栖大会的初衷。

另外也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时刻，今天我们处在 AI 技术变革的时代。在技术变革之上，是模型和各个方面的突破和创新，代表技术体系的全面升级和创新过程。

特别是云计算作为整个模型背后的技术体系，也在进行全面升级和创新，所以整个技术演进的速度大大提高。不光模型层，还有背后相关的技术，以及应用的开发范式都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张鹏：今年的主题是：计算，为了无法计算的价值。怎么理解这个主题？

周靖人：整个计算更多是广义的计算，AI 模型背后的一系列发展代表的是一个技术体系，离不开今天云计算的方方面面的发展和创新。

在这次 AI 技术变革里面，大家时常想到模型的训练，训练过程有算法的工作，它是整个系统化的工作——利用云计算的方方面面，能够通过云计算的超大规模的分布式系统，把算力有效结合起来，联合成千上万的计算模块共同训练一个超大规模的模型。这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有挑战的计算问题，跟我们的计算、对数据的理解密切相关。

再到模型的推理，也是一种计算。如何利用今天异构的计算模块，在很短的时间里给大家提供更好的模型服务，背后是计算和数据之间不断融合、不断产生化学反应。

数据中心是一台计算机

张鹏：2009 年，阿里云提过一个观点，数据中心是一台计算机。今天看来，大模型对计算本身提出新的要求，怎么理解这些新要求？

周靖人：在阿里云成立之初我们讲，数据中心就是一台计算机，这句话在 AI 时代有更深层次的含义和诠释。

大模型的提升不是靠单一的芯片，是靠成千上万的芯片完成，在这里有网络的架构以及各种优化；也有在系统层，怎么能够做到分布式的超大规模的训练。通过把这些计算模块有效融合起来，把成千上万的单元、GPU 或者是特殊的芯片融合成一个计算引擎，协同完成一个模型训练。

今天的云计算就是把算力的模块，成千上万的能力发挥出来，组建成更强大的超级计算机，为人工智能各个方面的创新提供支持。

所以数据中心是一台计算机，在这个时代会进一步被认证。

张鹏：对于计算的要求越来越高，这背后不只是一些算法，或者说一个逻辑往里面堆数据一定可以出结果，会有越复杂的问题涌现出来。

周靖人：这次技术变革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要取得领先的地位，必然懂 AI 还得懂云计算，这两者密切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如果今天有算法的能力，但是缺少云计算的支持，很难发展起来；但是今天只有云计算，没有基于 AI 的全面升级，也会面临时代的淘汰。美国当前的局面，也能够反映出这样的现状。比如微软现在有云和 OpenAI 联合，既发挥 AI 的能力，又发挥云的能力；Google 既有自己的 AI 算法能力，也有云计算的能力；但是在这个竞争里面亚马逊云 AWS 的情况比较微妙。

大家不断追赶，在这个时代，我们认为阿里云也具备得天独厚的优势，一方面我们在云计算方面深耕多年，有非常强的技术基础；另一方面，我们在 AI 方面投入非常早，2019 年就开始大模型的研究，AI 基础非常雄厚。有幸能够拥有这两方面的能力，帮助我们在这样的技术变革里面脱颖而出，更好地为大家提供 AI 的基础设施和 AI 模型的能力。

张鹏：国内很多大模型公司的模型训练，依托于阿里云完成，他们在盘大模型未来发展的过程中，最希望阿里云解决的问题到底是什么？什么是阿里云认为应该做好的基础设施？

周靖人：阿里云最重要的一个初心，就是要服务好今天各种各样的开发者。在 AI 时代，我们的开发者有各种各样的画像，分为几种类型：

一种类型是做模型的创业公司，这些公司有自己的技术和实力，也有很多前瞻性想法，能够尝试打造自己的大模型，包括百川、相关科研机构等，都是阿里云重要的合作伙伴，也是我们重要的客户。

他们希望利用我们世界级水平的 AI 基础设施，有效获得超大规模的模型训练。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 GPU 芯片的堆积，其中涉及到网络、存储、调度和容错等方面问题。如何在这样一个 AI 竞争的时代里，能够快速迭代，这是致胜的关键。也就是说，谁有最强有力的 AI 基础设施，就会在这样一场 AI 竞争里面脱颖而出。

张鹏：他们想要做世界级的模型，你们就帮他们做世界级的基础设施，大家都是同样一个世界级的目标。

周靖人：对。还有一些开发者基于某种原因，不自己做模型，而更关注业务系统，或者兴趣点在各种应用，更希望今天有一些训练好的模型使用。

分很多类，第一类是有二次开发的能力，希望今天拿训练好的基础模型，在上面做调整和改进。那么，通义千问把模型开源，提供各种各样的服务，和很多的工具给他们。

比如，百炼是以产品化的形式，帮助开发者做模型的二次开发，这是针对企业级的客户。

还有更多的客户希望从头做，从模型开始搭建系统，我们也提供有效的支撑：魔搭社区整个开源的模型开放给他们，他们可以在上面自由发挥、创造。这也是一类重要的开发者。

还有一类开发者，关注模型的使用，需要一个完整的模型，不需要做额外的调整，怎么通过 API 的方式接入到我们的系统里面，这是他们关心的。

张鹏：甚至不是用阿里云的模型，他用百川智能的模型，阿里云也可以帮他把这个事有效落地。

周靖人：针对这样的客户我们提供一些模型，包括行业模型，我们更多开放这个接口让他使用。同时，我们其他的平台提供第三方的模型，让他用 API 的方式快速对接在自己的业务系统里面来，这是我们一个重要的开发者群体。

阿里云今天讲是一朵开放的云，针对各种各样的客户、各种各样的开发者，我们保持开放的心态，在不同层次给他们提供开放，给他们更多产品技术的支持，让他快速在自己熟悉的领域做创新和突破。

云可以自动驾驶吗？

张鹏：这一点让人印象深刻。阿里云要做一个最好的大模型，同时，在大模型作为新的计算变革下，要做很多不只是大模型的东西，支持所有要应用大模型创造价值的人，用好这个基础设施。

在基础设施上，今天你讲了一个新的观点，Autonomous Cloud，我想要求证一下，云能不能自动驾驶？

周靖人：Autonomous Cloud 比较好理解，没有歧义，背后的含义是把云的管理、运维、开发方方面面智能化的能力，真正做到自动运维、自动开发、自动支持，在一定程度上是一个自动驾驶云。

今天云本身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做一个类比，整个云的操作系统比一辆车复杂很多。

云的所有运维、管理、各种各样的优化、追求极致的性能，这中间有很多的算法，我们希望这部分的算法工作，从以前的人工方式，变成今天以规则的方式运营，真正升级出全方位的智能化。

通过人工智能算法的能力，包括模型的能力，大幅度提升今天云本身自身运营的效率、优化质量，能够让这么复杂的一个系统通过算法、人工智能的方式能够帮助他更加有效的运作。这是一个方面，我们让云的运作变得更加智能。

第二个方面，云的使用，涉及到开发者。开发者今天有各种各样的编程语言，使用云的接口，我们今天发布了通义灵码的产品，可以帮助开发者快速做系统的开发代码的编写。不管是今天可以根据上下文，自动按照编程人员的思维逻辑快速生成补全代码；同时帮助大家生成单元测试、生成注视、生成调试的一些系列工具，找到这个代码当中的 BUG，以及各种问题。

阿里云首席技术官周靖人

张鹏：算是 L2 级别的自动驾驶？

周靖人：对，至少是 L2。我们希望今天让云的使用更加智能，进一步减少大家开发工作，能够自动编写很多的代码。

另外就像一辆车需要维护一样，云也是需要运维，这些可以进行自动化，用我们智能化的算法进行全方位的升级。今后真正做到云的运维在保证绝对的安全情况下，减少人员的干预，降低不可避免的遗憾的事故几率，很大程度提升整个系统的稳定性和安全程度。包括我们日常的客服文档查询和相关的咨询教育等等，都可以通过模型的方式来提供质的飞跃。

所以我们真正希望，云作为这么复杂的一个系统，能够采用我们模型上面一系列的进展，在 AI 时代真正做到自动驾驶的云。

张鹏：不管你或者是博士都在说，阿里云要做最开放的云，怎么理解最开放的云？

周靖人：我觉得开放性是我们做云计算的初心，我们的目标是服务好今天云上各类开发者，能够让他们在自己的领域里面得到更好的支持。

所以一方面，我们把最核心的 AI 基础设施开放给大家使用。另一方面，我们积极参与模型社区。

魔搭社区在过去一年成绩斐然，去年这个时候，我们第一次发布魔搭社区，那个时候刚刚起步。通过一年的时间，今天魔搭社区已经成为中国最大的模型社区，今天所有的模型创业公司做模型发布的时候，都把魔搭作为首选，今天已经有上亿次模型下载的规模，这是展示今天阿里云对于开放性的一个重要支持。

另外，我们把通义千问模型开放出来、开源出来。我们今天是国内头部企业唯一开源自己大模型的公司，把开放性做到极致，把核心能力分享给开发者。我们认为创新无处不在，要把这些能力赋予给开发者，赋予给合作伙伴，让他们发挥自己的创造力，只有这样，AI 的产业才能得到突飞猛进的发展。

张鹏：听起来，我们前半场在聊：什么是这个时代最好最需要的云计算，后半场聊最开放的云，做最开放的云才会让计算的革命变成商业的创新，变成价值。

今年云栖大会，你脑子里涌现出的第一想法是哪个词？

周靖人：这个词是：动力。希望云计算能够成为大家在智能时代的创新和突破的核心动力，希望跟大家一起来创新、突破，能够真正把云计算把我们的 AI 的能力能够赋予到我们各行各业，能够展开在 AI 时代的大创新。

*头图来源：阿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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