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女性不是唠叨，只是受够了“无薪情绪劳动”

2023-11-18 09:11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文｜贝小戎

我经常看到隔壁的一位主妇遛狗，心想，光这一项，她每年就给家里省了不少钱。今年1月，《纽约时报》报道说，有的人帮别人遛狗，每次收费35美元，一年能挣10万美元。新手给人遛狗半小时也能收费14美元。2019年，约瑟夫辞去教师工作，开了一家遛狗公司，溜半小时收费20美元，不到一个月就有了八个客户，每天工作五个小时，每年能挣3万美元。

《宠爱》剧照

有人可能会说，把家务交给外面的人做当然贵了，那么结婚娶妻等于招到一个不要钱的做家务的人？上野千鹤子提到，电视剧《逃避虽可耻但有用》中，不擅长做家务的公司职员津崎平匡请了森山实栗给他做家政。平匡的公司经营不好时，他可能无法向实栗支付家政费用，于是他想了个绝妙的主意——跟实栗结婚。只要结了婚，以后就再也不用出家政费了。对此，实栗毫不客气地拒绝道：“爱情是一种压榨。”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剧照

女性做家务等于从事无薪劳动，这里包含两层意思：第一，认可做家务也是劳动，做饭、扫地、照顾老的小的，也是很必要、很繁重的工作；第二，是劳动就应该有薪酬。“家庭内部的护理都是儿媳的工作。儿媳的护理是无偿护理、得不到认可的护理、不被感谢的护理。由于被视为理所当然的义务，连一句谢谢都听不到。” “女人在家里照顾自己家的老太太只是免费劳动。若去照顾隔壁家的老太太，就能拿到钱。我甚至会想：她们怎么不直接去隔壁家做事呢？”

《首付》剧照

在上野千鹤子看来，能够转移给第三方的活动就是劳动，如此一来，大部分家务都是劳动。家务也被称为“无偿劳动”“无收入劳动”“无报酬劳动”，她坚持要称之为“无薪劳动”，因为这样叫更气人，能激起人们的愤慨和不满。大概是说，无薪突出的是家务的重复性，不是一次性的，一年到头都要做。说它们是劳动，付出了努力就应该得到报酬，至少得到承认，但“照护向来都是女人在家免费提供的东西。一定有人认为，不值得为这种事情付钱。”

《乔安你好》剧照

1996年，日本政府的报告说，家庭主妇的家务劳动价值换算成年薪高达276万日元。可是，谁来支付它呢？有哪个男人会向妻子支付如此高昂的薪水？现在日本男性的平均年收入为400万日元，向妻子支付了那笔钱，自己就活不下去了。

家务、育儿、护理都被称为“看不见的劳动”或“Shadow Work”（影子劳动）。现在，在日本，这些劳动正在“可视化”，离婚财产分配和养老金分配时，都会考虑到妻子曾经做的看不见的劳动。

《82年的金智英》剧照

上野千鹤子指出了家务的另一个方面，除了付出体力，还有脑力，“一般人都觉得女人干家务是理所当然，不需要特别的技能。有人指出，买菜、做饭、扔垃圾、洗浴缸……家务并非单纯地完成这些单项任务，把它们井然有序地组合起来，这一后台的安排也是看不见的家务”。

男人要依赖女人从事的“看不见的劳动”，家务换个高大上的说法，那是再生产劳动或照护劳动，“单纯养育子女这一项，就包括了每天准时回家给孩子做饭、孩子放学回来已经有热饭热菜等在桌上、浴缸里放好了热乎乎的洗澡水……正因为家里有人在做这些事，社会才得以维持运转。”

《请回答1988》剧照

《应得的权利》一书中说，情绪劳动是“女性为了密切关注生活中的小事所做的免费而无形的工作，这些工作加在一起就成为生活中的大事：情绪劳动是把家庭甚至社会凝聚在一起的黏合剂。情绪劳动包括很多——（出行前）密切关注各种信息、提前计划很多事情。这些工作经常都落在女性身上：知道什么东西在哪里、谁需要什么、杂货清单、家庭预算、家庭活动安排等——更不用说，还要收拾没完没了的包，小到尿布包，大到行李箱。”

《我们的青春期》剧照

《受够了：情绪劳动、女性与未来之路》一书作者杰玛·哈特利说：“家务并不是唯一成为拖累的事情。我还要安排各种日程，预约各种活动，随时知道日历上的内容。我丈夫把钥匙放哪儿了？婚礼是什么时候？应该穿什么类型的衣服？我们还有橙汁吗？那件绿毛衣在哪里？谁谁谁的生日是哪一天？我们晚饭准备吃什么？我是那个知道所有这些问题的答案的人。我的脑海中装着详尽无遗的各种清单，并不是我想这么做，而是我知道，没有其他人会做这些事。”

《女人的阶级》剧照

女性为什么让人觉得整天在唠叨？“如果你要分派任务，很多情况下得重复很多遍，这往往会被认为是唠叨。有时候那点事根本不值得一次又一次地问，还要一直用正确的语气问（就这样也可能被人嫌弃是在唠叨），所以我就干脆自己做了。”

你有没有注意到，现在已经不太说“妇女”这个词了？上野千鹤子说，“妇”乃是女人持扫帚的象形文字，有人认为女性做家务的固有观念不合理，渐渐地不再使用“妇女”一词，取而代之的是“女性”一词，相应地，男性也不再是“公子”了，要么给做家务的发薪水，要么自己也分担一些家务，消除唠叨的方法是给钱，或者交出自己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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