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打造金融强国，首先要打造一个长期牛市
来源：西京研究院
中国经济发展到当前这个阶段，建设金融强国是必须的。因为现代经济的核心是金融，金融是国民经济的血液。拿着工农时代，传统经济的思维理解、管理现代金融，那肯定是理解不了，管不好的。不仅管不好，还会引发巨大的危机和灾难。历史上已经有教训，进入现代经济时代以来，历次经济危机表现的都是金融危机。
对工农经济来说，市场是商品市场，肯定是物美价廉最好，商品价格越低，消费者剩余越高，社会福利改进就越大。但对于金融市场来说则完全不同，金融产品代表着未来，金融资产价格是未来现金流的资本化，价格持续稳定上升代表的是对未来发展的信心。一个长期稳定牛市的资本市场，既可以更好的服务实体经济，促进产业升级和高质量发展，又能通过改善融资结构降低杠杆率来防范风险。可以说，衡量金融强国的最典型标志就是有一个长期稳定的牛市。
那么什么是现代金融？美国债王罗杰斯说过，现代金融就是影子银行。这个定义有些狭窄，有点绝对，但是基本道理是对的。影子银行代表的是金融创新产品。如果商业银行是传统金融，那么影子银行代表的就是现代金融。我们对影子银行是有偏见的，因为很多金融危机都是影子银行引发的。影子银行是一把双刃剑，它既可以通过多样化、结构化的方式服务经济，让风险资源的配置更有效，同时也会引发巨大的金融不稳定性。
影子银行只是现代金融代表之一，但不是全部。理解现代金融，首先要理解什么是现代经济。现代经济的概念当前来看仍然莫衷一是，众说纷纭，但是有一个内核可能是大家共识的，那就是现代经济是“以人为本”的经济，是人力资本、知识资本、数据资产等新型资本形态构成的经济。只有站在“以人为本”的角度理解现代经济，才能抓住最本质的东西，因为现代性的内核就是人本主义。因此，经济的现代化是从以“物”为代表的重工业、重资产的工业经济，过渡到以“人”的知识、创意、创新、企业家精神等无形资产为代表的服务型经济。现在，在制造业行业，人们也流行一句话“制造即服务”，或制造业的服务化，这说明了现代工业的本质是服务。
传统金融附着于传统经济之上，表现为以商业银行为主导的抵押型、高增信金融业务，是以“存贷汇”为主要模式的业务。但是当传统经济过渡到现代经济后，物不再重要，或有形资产抵押殆尽，大量的以不可抵押的、以人的智力和创意为主的新兴现代经济开始涌现的时候，传统金融服务模式肯定就匹配不了。这个时候就会产生巨大的金融服务供给缺口，此时代表着金融创新能力的现代金融就应运而生。现代金融，在商业银行业就表现为影子银行，但更多的是表现在投资银行业，那就是围绕着以资本市场为核心的整个投融资服务生态：天使-VC-PE-preIPO-IPO-二级市场-社会财富-天使...。这是一个闭环系统，通过这个现代金融服务体系，才培育出大量的代表现代经济的新兴科技企业。这也是中央金融工作会议强调“形成一流的投资银行和投资机构”的初衷。
所属金融强国，首先两方面要表现的“强”：一是服务实体经济和产业升级的能力，也是创造社会和国民财富的能力；二是防风险的能力，在发挥金融功能的同时将不稳定降到最小。我再次阐明一点：现代金融绝不可能风险清零，现代金融的风险管理本质是靠群体免疫，也就是靠一个充分披露、计量、分配、平滑和周期性出清风险的弹性机制。从这个角度来看，资本市场主导型的直接融资体系，在风险的合理分摊和释放方面，是优于银行主导型的间接融资体系。市场意味着去中心化，意味着更加分散化的风险资产配置和个体决策。而银行主导型则不然，商业银行是一个信用中介，同时也是资本资产资金汇集的中心，风险往往板结在一起，点的风险很容易蔓延到面上，最后导致产生大型的系统性危机。
从这个角度就能看出，建设一个强大资本市场的意义：既可以为新兴产业提供最优的融资工具，又可以为国民创造稳定增长的财富，还可以有效的防范风险。与其他金融工具相比，资本市场是最普惠性的，绝大部分人都可以进入其中，成为优质企业的股东，全面充分的分享经济发展的成果。尤其是，对事关国家金融安全的养老金等社会资本，资本市场提供了优质的资产底仓，满足了养老金融的本质需求：年轻的时候通过资本的增值，以弥补年老退休后没有收入时的收支缺口。对于养老金这样的事关国家安全的资产来说，一个健康发展的资产市场可以提供长期稳定可观的资本回报率，这不仅事关国家金融安全，更关系到社会的深层次稳定。
中国当前还是一个发展中经济体，虽然GDP、工业增加值等总量指标名列前茅，但是代表现代经济的关键领域还发展滞后，比如现代财税制度，现代金融体系，当前还是以间接税、商业银行为主导的机制。中国要建设金融强国，首先要深刻理解现代金融体系，坚定不移的推进金融的现代化建设。金融是一个复杂系统，比工农体系复杂的多，其复杂性最典型的表现就是金融是一把双刃剑，金融既是现代经济蓬勃发展的核心，也是现代经济不稳定的来源。
客观来说，与其它领域的市场化、现代化相比，中国金融领域的改革是相对滞后的。当前在利率市场化、汇率市场化、注册制、资本跨境流动等方面，虽然有了较大的进展，但是与实体经济的发展程度相比还远远滞后。如果金融体系的基础性工作做不好，但是金融资产的规模总量又大肆扩张，那么肯定就会带来巨大的不稳定性和风险隐患。最近七八年，出现了大量的金融违法犯罪，从最初的安邦、华融，到现在的恒大及一些地方政府的坏账，给国家和社会造成了巨大的损失。究其原因，最根本的是金融的基础工作，法治化水平和金融治理的现代化水平没有跟上。如果金融活动没有公开透明的法治约束，就会出现大量的违法犯罪行为，因为金融行业与工农等所谓的实体产业不一样，金融业的信息是高度不对称的。
因此，要建设金融强国，必须要建设法治强国，要建设现代治理强国。因为现代金融是非常复杂的，管好了，金融能加倍（杠杆）的服务好实体经济，尤其是加快推进产业升级，造就大量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产业和企业；管不好，就会出现巨大的风险，甚至对一个国家来说是灾难级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定要靠法治，靠市场，靠科学民主专业的现代化治理技术。其它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方法，都只能在危急和危机的时候采用。因为其它的措施，无论是出政策刺激还是运动式治理，在市场主体来看都是短期易变的，无法形成长期的预期，也就无法形成长期的服务实体产业的资本。资本都异化成了短期的交易资本、投机资本，无助于高质量发展，只能制造更大的不稳定性。
面对现代金融的双刃剑本质，是以问题的眼光看待发展，还是以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如果是前者，总是认为金融发展中的问题是原罪，否认回避造成金融乱相的深层次原因，那么根本无助于解决根本问题。风险清零也是形式上的，制造风险的根源并没有改变。当前严峻复杂的形势下，要建设金融强国，让金融更好的服务实体经济，同时有效的分配、对冲和出清风险，防止不发生周期性的大危机，必须要以金融发展的思维来打造金融强国。
以戈德史密斯、麦金农和肖等经济学家创立的金融发展理论，是以发展中国家普遍存在的金融抑制问题为现实出发点，他们认为恰恰是过度的金融管制导致了发展中国家的金融供需结构扭曲，即大量的金融资源超配在了“风险大锅饭”的体制内，而民营和中小企业却依然融资难融资贵，这就是金融抑制现象。中国当前要打造金融强国，需要先从基本的工作做起，在完善法治化、市场化、国际化的现代金融治理体系和尊重现代金融运动基本规律的基础上，利用当前大监管组织架构改革契机，继续推动加快金融发展的进程，而不是“只踩刹车不踩油门”。
在其中，以尊重法治、尊重市场、尊重投资者的理念建设好中国的资本市场，打造一个长期向好的股市牛市，是打造金融强国的关键。
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