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2024：悦己为上

关键词：释放

2023年度国民情绪的第一个关键词，注定是释放。甩掉的口罩，迈出的步伐，追随涌动的多巴胺。

年初，人们的情绪如同一瓶被骤然拔掉塞子的香槟，积压已久的泡沫喷涌而出。当大部分人尚在“阳间”辗转，另一些人已经迫不及待甩开步伐。

国内游率先复苏。从春节假期的“开门红”到热火朝天的“五一”小长假，疫情前“人挤人、人看人”的图景恍若重现。

汪颖森，南京人，一位有十年经验的资深导游，当行业停摆，无奈开起网约车。2023年乍暖还寒，汪颖森忽然收到前老板的召唤：“回来吧！复工了！”放开方向盘，扛起导游旗，鸡鸣寺前的樱花，夫子庙旁的古巷，中山陵、总统府、南京博物院……这一年，他带领游客把南京逛了个遍，他的家乡处处人头攒动、人声沸腾，充满了久违的烟火气。

人们绷紧的神经得以松弛，重获“呼吸自由”。而要唤醒沉睡多时的味蕾，需要更加强烈的刺激——淄博烧烤的香气直钻鼻孔。

也是2023年的春天，“山东大学生组团去淄博吃烧烤”频频登上社交平台热搜，网红博主纷纷前往打卡。随后官媒下场，推动“淄博烧烤”火热出圈，成为全民热议的话题，在炎热的季节演进为仲夏夜狂欢。烤炉、小饼加蘸料的烧烤灵魂“三件套”，再配上一扎冰啤，最具性价比宣泄着年轻人亟需释放的社交荷尔蒙。

“多巴胺穿搭”亦可作如是观。

一件件高饱和度色彩的衣服上身，五彩纷呈。这种曾一度被主流审美判定为“土得掉渣”的风格，在2023的盛夏甩到“掉渣”标签，跻身爆款，通杀老中青三代，风头盖过老牌穿搭，成为时尚翘楚。

而贵州的村超、村BA，证明一切都在欣欣向荣。没了疫情的绞索，民间的多巴胺自会蓬勃涌动，展现出纯粹的快乐。

2023年也是马拉松复兴的一年。全国范围内，官办马拉松和野生马拉松超过2300场，北京、上海、广州、成都、厦门、南昌、日照……马拉松比赛全面开花，年末的寒潮也无法阻挡人们“跑马”激情和各线城市“办马”热情。

太多的大坑需要填补，太多的情感需要交互，太多的天性需要挥洒，各种因素的叠加使释放成为主旋律，从年初奔腾至年尾，奔流进新的一年。

关键词：重建

构成2023年度国民情绪的第二个关键词，或许是重建。因为降级的消费，对上岸的憧憬，我们都需要努力调整认知。

这一年很多事都变了，可惜改变未必都是美好的。有人失去工作，有人失去房子，有人失去了时间——黄永玉、李玟、米兰·昆德拉、基辛格、周海媚……这份离别的名单拉得很长很长。

“我失去了妈妈，我先生失去了父亲。”秦珊说。接连两场丧事让秦珊身心俱疲。年中，夫妻俩又双双遭逢减薪，收入锐减。加上一路下跌的房价，算起来，一年来家庭总资产缩水近四分之一，更令她百感交集。

但乐观的秦珊仍然感慨自己的幸运，至少她没有成为被优化的中年人，每日清晨穿戴齐整，捧着笔记本去咖啡馆“坐班”，以掩饰内心的困惑和迷茫。

秦珊也没有卷入断供潮。冰冷的数字背后是一个个残酷的人间物语。烂尾房尤其焦灼人心，有人掏空六个钱包凑出首付，阶层跃升之梦却被开发商的一句“延期交房”轻易撕碎。

清华大学社会学系副教授严飞注意到，2023年，迷茫和焦虑几乎蔓延到所有年龄段。

16—24岁劳动力调查失业率达到20.8%，找不到工作的年轻人普遍不知道未来的路怎么走。中年人呢，本以为糟心的三年一结束，可以大干一番，却发现大环境和经济状况已非昔比。咖啡馆里坐满创业者的盛景不复当年，风投不再满世界找项目，大咖的年度演讲似乎也撩不动中产的心弦。

然而太阳照常升起，生活总要继续。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曲调需要翻新。清醒的人们祛除狂飙岁月的惯性，重建认知，以度过漫长的季节。从这个角度讲，高启强的爆火，是大众对那个突进年代进行的一次集体挥别。告别过后，新的方向将是东北文艺复兴所描绘的现实图景。

消费降级是这幅图景里最显眼的色块。这不仅因为很多人奉其为圭臬，还因为它有一个明亮的别称——口红效应（the lipstick effect）。

经济学家很早就发现，每当经济下行，口红这类相对低价的奢侈品销量就不降反升。究其原因，是它满足了“好看又不贵”的社会心理。“平替”（平价替代品）大行其道也是同样道理。

这样才能解释2023年的奇异现象：一边是国人情绪的极大释放，一边则是不温不火的消费态势。

消费券发放一轮又一轮，预期的报复性消费始终未曾出现。国内游固然复苏，真正火热的则是“景点多、花费少”的特种兵式旅游。家长或许愿意为孩子投资，却在不断砍削自身的开支。直播带货压低了万物价格，我们忽然明白，如何打入下沉市场？难道不是市场在整体性下沉？

与下沉相呼应的，注定是对“上岸”的憧憬。2023年，考研人数达到创纪录的474万，竞争堪比高考。考公人数亦显著增加，且不乏白领的身影。

林玮珺，95后，硕士毕业后进入北京的一家互联网公司工作。收入并不低，但刨去房租和日常开支，竟所剩无几。2023年，她心一横，回到福建老家考公，努力“上岸”。林玮珺发现不少同学也回到了老家，进入了“战团”。浩浩荡荡的考公大军，让玮珺感叹，“宇宙的尽头是编制”早就不再是某些特定省份的标签。这个江湖，“出来混，早晚要还”。

那些被挡在考公之外的人，也在以各自的方式调适。秦珊已经从丧亲之痛中走了出来，减薪之初的愤愤也归于平息。她提前还掉房贷，重拾英语，先生则学起电工。“未来怎样还不知道，我也并不认为就一定不好，但一些事肯定和过去不一样。”秦珊有一份自洽、清醒和理智。

2023年，每个人都在调节情绪、调整认知，试图在新的图景中摆放好位置，重建我们的日常生活。

关键词：不卷

2023年度的第三个国民情绪关键词是不卷。脱下长衫，远离职场政治，与附近融为一体。

当“内卷”一词在2020年兴起时，它并不纯然是贬义的。事实上，当百万年薪+绩效期权的大厂P8抱怨007，当手握几套房的城市中产吐槽996，语词的能指与所指就发生了背离——翻滚在他们嘴边的“内卷”，不像控诉，反倒是炫耀，有一种享受到时代红利，还要嚷嚷自己命苦的矫情。

而在千帆过尽的2023年，一切风光现出原形。大厂光环退散，加班从福报变成内耗。中产神话随拉胯的房价、股票、基金而崩坏。至此，内卷失去经济价值，回归语词的本义——不计成本地投入时间和精力，以获取一点点收益增长，甚至只为了努力减缓收益滑落的速率。

预期已扭转，既然卷得起飞不再能带来高回报，人们干脆选择“不卷”。

90后、00后高举不卷的大旗，整顿职场。孔乙己们脱下长衫，走下学历垒成的高台。本科生进入工厂“打螺丝”，211高校毕业生放下身段去洗车。上海青浦区城管大队计划招收60名队员，引来119位硕士、2位博士报名。就连一些貌似“卷”的行为，终极目的指向的竟然也是“不卷”。

林玮珺在互联网公司苦熬多年，厌倦了自我重复的日报、周报、月报，不想耗费心力粉饰PPT，也不愿意继续被办公室政治绑架青春，这才挤上考公独木桥。卷一次，为了以后不再卷。

对于林玮珺这样在外漂泊的打工人，家乡是避风港。统计显示，上海、深圳、苏州、成都、东莞2023年都呈现出人口净减少的趋势。其主因就是外来劳动力返乡不归。喊了十几年的“逃离北上广”，终于兑现。

留在城里的人，各自摸索着不卷之道。有人在上班和上进之间选择了上香，有人在关系和体系之间选择了佛系。

张谦，工程项目经理，2023年他所在的企业资金紧缺，项目烂尾，全员减薪。“但我没辞职，不想折腾。”作为建筑业的项目经理，他的肝曾经常年泡在酒精里。“现在工程少了，不用维护那么多关系了，酒可以少喝，养生重要。”张谦说。

他终于有时间研读一直感兴趣的王阳明和阳明心学。酒从白酒切换成了黄酒。相比度数高、性子烈的白酒，黄酒质地温婉、滋味绵长。尤其是张谦中意的会稽山1743黄酒，香气优雅、口感醇厚，不易上头，一边徜徉于心学的海洋，一边小酌慢饮。“从前没有发现黄酒的好，现在懂了。”自己在黄酒之乡绍兴出生长大，张谦不禁有些嫌弃自己过去的愚钝。

这是一种因为认识到自身与周遭事物隔膜而产生的愧疚。在日益原子化的社会，隔膜本是难以避免的，也只有在“不卷”渐成主流的当下，人们才有契机挣脱内心的名利场，将目光投向周边的美好，建立自己与附近的关系。

“附近”是人类学家项飙近年来着力倡导的概念。他认为，当代人一方面与大千世界有着广泛联系，一方面又深感孤立无援。其症结在于，人们是依赖社交媒体与外部连接的，看似热闹，实际上置身于虚拟场景。虚拟性带来的悬浮感，正是孤独与不安的根源。项飙因而主张从“附近”出发，去关注身边500米的草木、人事，建构我们的现实感。

“具体做法，比方说每天早上你跟楼电梯里的那些邻居是什么关系？你出门的时候跟那些保安是什么关系？你跟你每天早上经过的早点铺，里面的业主、打工的人是什么关系？”张谦很喜欢项飙提出的概念。有意思的是，当他发现一旦自己融入了“附近”，与方圆500米的人事构成稳定的系统，内心就平静而释然，自然卷不起来了。

关键词：悦己

2023年度国民情绪的第四个关键词是悦己。面对自己，理解自己，取悦自己。

从释放到重建再到不卷，情绪的曲线兜兜转转，最终落脚到“悦己”，顺理成章，理所当然。情绪的出发点和归宿在每个人的自身。面对自己、理解自己是人生必修课，也是我们内心尚未崩坏部分的砖石。

不过，悦己仍需要场景。“人从众”的喧闹饭局显然不适宜，小型酒局，三两知己，几盏淡酒，浅斟低酌，可以将息，晚来风不急。

年末，《三联生活周刊》联合清华大学社会学系副教授严飞，发起了“2023年最后一杯酒”活动，采访了北京、上海及海外居住的人们，聊聊他们的2023。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年度关键词：发疯、和解、重建、变革、告别、突围、相信、接受、超越、起伏……

也在同一时间，黄酒品牌会稽山携手《三联生活周刊》，发起了“线下年终酒局”。在全国10座不同城市的跳海、新山书屋、来树下、十点书店、即兴、码字人、单向空间、野蘑菇、遇见小酒馆、System等18个小酒馆/书吧里，会稽山向人们发出了邀请，在2023年的最后一天，共饮一杯酒。每一位走进来的人，都获赠了会稽山提供的1743黄酒。人们共同举杯，敬岁月，敬友谊，敬无常，敬真诚与骄傲，敬这一年，也敬一直在认真生活的自己。

为什么是黄酒？为什么是会稽山？

会稽山黄酒自带“悦己”属性。经过饭局文化塑造，白酒早已成为“社交货币”。人们喝白酒通常为了“悦他”，于推杯换盏中交换世故人情、觥筹交错中促成买卖交易。而黄酒，酒体温良，抚慰味蕾；酸甜平衡，慰藉人心，因此更适合花间月下的慢饮独酌，或亲朋好友间的推心置腹。

会稽山总经理杨刚说，在中国历史上，黄酒向来是文人雅士的首选。公元353年，王羲之、谢安等东晋名流，在山阴（今绍兴）兰亭“修禊”，流觞曲水、畅叙幽情。他们饮的，当然是黄酒。

“黄酒用糯米酿造，这在古代非常金贵，所以黄酒一直属于高档酒，为名人雅宴必备。”杨刚说，“更重要的，黄酒的度数相对较低，那种‘微醺而不醉’的状态，能够激活文人雅士的文思，创作出神品。”

从永和九年春天的兰亭集会开始，黄酒就成为文士们悦己娱友的保留节目。

雪夜小酌，微醺中拜访老友，“乘兴而起，兴尽而返”，这是王徽之的悦己时刻。藕花飘香时节，携挚友共饮西湖之畔，这是王阳明的悦己时刻。摆好碗碟、捧出花雕，与友人彻夜长谈，这是鲁迅的悦己时刻。炒二三十个白果，喝半斤黄酒，写信给朋友炫耀厨艺，这是汪曾祺的悦己时刻……

流风所及，在以上世纪90年代上海为背景的电视剧《繁花》中，宝总还特意带来一瓶绍兴黄酒，与爷叔共进晚餐。

而饮黄酒，自然要选有历史源流、风味醇厚的佳品。古越绍兴为黄酒之乡，千百年来黄酒酿造长盛不衰，会稽山堪为其中的代表。

杨刚介绍，会稽山始创于清乾隆八年（1743年），历经风雨，280年无断代传承，取得了诸多成绩：1915年获巴拿马万国博览会金奖，奏响国潮先声；1952年获老八大名酒称号，奠定名酒地位；也正是凭借着深厚底蕴，会稽山成为了2023年杭州亚运会的官方指定黄酒。

2023年也是会稽山创立280周年，会稽山提出“低度中国酒”的立意点，满足当代人的“悦己”需求。

杨刚分析，在经济跃升的三四十年里，大家要尽可能多地分享时代红利，产生了大量以“悦人”为目的的社交。现在经济发展到了新阶段，大家没那么急了，开始转向内心，“悦己”越来越重要。

癸卯兔与甲辰龙即将交班，是时候和自己干一杯，愉悦自己，告慰过去一年的仆仆风尘，抖落尘埃，迎接未来的确定与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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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划丨三联.CREATIVE

微信编辑、设计排版丨幸鹏

作者丨抱乾

封面摄影丨Rawyee

图片来源丨秦珊、张谦、昌禾、视觉中国

*文章版权归《三联生活周刊》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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