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宇,禁片玩到死
金鸡影后兼白玉兰视后宋佳,被《我不是药神》里的“黄毛”惊艳,称道,这部片子的最大意义,是给中国影坛输送了章宇这样的好演员;
在得知章宇出演新电影后,她费心说服了剧组,主动请缨来当的女主角。
只因,她“想来会会章宇!”
《风平浪静》片段
宋佳戏外的主动靠近,和戏内她饰演的“潘晓霜”重合。
影片里,章宇演的“宋浩”,在中学时期误伤他人,潜逃他乡15年,为母奔丧才重返故乡。
在高速收费站,潘晓霜认出宋浩是自己暗恋过的老同学,从收费站窗口探出头,请求留个联系方式。
宋浩沉默,果断拒绝,潘晓霜故意拍下过路杆,砸碎章宇车的挡风玻璃,主动制造了请客吃饭的机会;
又在雨夜靠着宋浩车边,说“咱两处处呗”;再借着几分酒意,直接挤到宋浩家,骑在他身上……
《风平浪静》剪辑
潘晓霜的爱明亮、干净,击溃了宋浩在阴暗、缄默的15年奔逃中积下的保护壳,他们在昏暗的灯光下抵死缠绵。
宋浩的眼神,本来充满着年少漂泊被历练出的凶狠与死气,在被爱后,却展露出原本的纯善,温柔中,还带着一丝湿漉漉的脆弱感。
极度缺爱的他总是默默忍受生活,一朝得到了爱,便被这种爱驯服了。为了保护自己幸福的源泉,心甘情愿用弱小的身体抗击命运。
真挚、热烈,凶恶、脆弱,又显得可怜。
像一只生命力顽强,又无家可归的野狗。
章宇把这种“土狗”男孩的气质演绎得入木三分,以至于,一直以来,不算高帅的他,总能凭角色,被大众赋予性感、深情、又野又欲等多种定义。
章宇
影片中,他看似散漫、不牵挂任何事物,又能默默向恋人求婚、准备惊喜。
世界曾经重创过他,他逃亡十余年,一朝得到了潘晓霜的爱,又能重新爱上世界,以一种掩盖不了的温柔。
章宇觉得,宋浩就像寓言里偷藏了狐狸的男孩,即使皮肉全被狐狸啃烂,都默默忍受,只因不想暴露偷窃的行为。
他也同样深刻理解着电影《无名之辈》里自己饰演的胡广生,一个笨笨的悍匪。
章宇将胡广生的命运逻辑理解为,“理想主义者被现实击毙”,便据此给角色增添故事。
章宇、任素汐,《无名之辈》
胡广生性格粗糙,爱面子,本质是善良、笨拙的。章宇给他按了绰号“眼镜”,意指童年时捡过一条死去的眼镜蛇,又特意加了人物爱看拼音版《水浒传》的情节,表现他不聪明。
所以胡广生抢劫,只能抢到手机模型;闯进马嘉旗房间,还天真地和同伴商量,“老子整把AK,给你弄把莱福,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假装凶悍的同时,作为劫匪的他又能为高位截瘫的马嘉旗换尿布、拍照。
是章宇理解角色、沉浸角色,他饰演的小人物们才呈现出了,敢于与生活搏斗,又爱着生活、享受着上天难得赐予的一点甜的形象。
有男人味,浪漫且迷人。
章宇,《无名之辈》片段
有影迷说,“章宇就有种让你心甘情愿在群租房里给他洗裤衩的气质”。
意思是,章宇的演技让人对他演绎的人物,以及充满救赎意味的感情信服。这非常性感。
《风平浪静》导演李霄峰这样理解“性感”的称赞,当一个人专注的时候,他不去对外观照自己,而是彻底投入了情境,便会有性感的感觉。
简言之,是专注于角色的特质,造就了演员章宇的性感。
大多数人知道章宇,是在2018年的电影《我不是药神》。
“黄毛”彭浩二十出头,长发金黄,颧骨高耸,外形瘦弱,被刘海遮盖的眼睛却亮亮的。
那年,章宇36岁,为了这个像“流浪野狗”的年轻角色下了不少功夫。
彭浩冲到程勇车前那一小段,为了演出真实的喘息感,章宇每次起跑都是两百米开外。
看过剧本,他还主动和导演商量,把人物台词删到了11句,共160个字。
他觉得这个角色很轻、很脆、很干净,不需要说太多话,最重要的是细节。
所以,在电影中,章宇添加了学狗叫、剥橘子的动作。
《我不是药神》片段 章宇饰彭浩
对戏的王传君始终佩服章宇技术上的精细度,拍摄前并不显山显水,表演幅度也并不夸张,但就能给到画面好的感觉。
所谓,恰如其分。
彭浩和胡广生,是章宇最为大众所知的两个角色,身上的共同点是理想主义者。他们在生活中挣扎,寻求变好的办法,屡屡受阻,仍不灭心中微小的光芒。
章宇对这类角色充满着尝试的兴趣,和驾驭的能力,这种特质也和本身的生长经历有关。
1982年,章宇出生在清秀的贵州山城都匀,从小擅长打架、抽烟、喝酒,生活随意不羁。
他没什么大的计划,等待机遇自然发生。父母亦只希望他健康平安、能养活自己。
从贵州大学艺术学院戏剧表演专业毕业那年,章宇本想来北京,但参加贵州话剧团考试,一考就进入了体制内,便安心待在了那里。
章宇
在话剧团的3年,他一直在演出,坚持用细节把“脸谱化”的人物合理化,先让自己信服,再演给观众。
2008年,章宇担任男一号的小品《美丽的山坡》拿了国家级大奖,在贵州雪灾时期进行了慰问巡演。为了演出的真实感,他不断摔倒在冰面上,让观众颇为动容。
这种源自观众的认可,给了章宇成就感。
章宇
巡演途中,他又想把演了无数遍的小品,加入新的创意,同事却不以为然。被拒绝多了,章宇感到了一种按部就班的痛苦,对没有艺术创新的作品感到了深深的厌倦。
他后来在采访中说:“当时,自己再演就会达到生理极限,快要呕吐、崩溃了。”
明明一切都很安逸、稳定,2005年起,章宇在贵阳就有了五六千元的工资,是大家借钱的对象,话剧小品也当上了男主角,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章宇归因于一种压抑的环境。
家乡所在的西南小城,让他自豪,也让他压抑,那里存在一种根深蒂固的传统价值观,工作稳定、结婚生子就是人生赢家。
“可越是这些东西拽着你,你就越想挣脱”,章宇说。
他想逃脱束缚,去看看世界更中心的地方。
章宇
犹豫离职的那段时间,章宇翻出了日记。萨马兰奇宣布2008年奥运会在北京举办的那天,他曾写道,“2008年我应该在北京”。
再次看到这句誓言正是2008年。
章宇马上打点行装,向单位请假,独身前往了北京,再也没有回去剧团工作。
没能送出去的那张辞职信上写着:
“由于本人对艺术事业的狂热追求和对艺术实践的极度渴望,以及自身的生存现状。经思忖,决定去北京一边挣钱,一边学习。特此向团部申请辞职。”
世界那么大,他想去看看。
章宇2008年来到北京,演的第一部商业片是2018年上映的《我不是药神》。
10年间,他拍的电影大多无疾而终。不被收录的独立电影、至今没上映的小成本电影、不被关注的文艺片……
甚至,很多相识的朋友称他为:“禁片小王子。”
作品无法面试,意味着章宇过了几年拮据的生活。而立之年,他无房无车无固定收入,最难的时候,手里只有20元。
但他全然不在意,仍乐此不疲地一边帮剧组联系贵州籍演员、客串小角色,一边寻找自己心仪的好角色。
他所期待的只是一间安静的房间,有独立卫浴,能喝口小酒,反正有朋友在,一定饿不死。
章宇
2010年,章宇等来了让自己第一次深度沉浸的表演,电影《手枪》里的主人公猛子。
他花了半年时间,啥都不干,就拍这部戏。
先是假装自己是来北京工地投靠舅舅的猛子,提前用这个化名在拍摄地附近的旅馆住了下来。
再是熟悉外来务工人员的生活环境,每天去台球厅打球、和民工聊天。
后来,他甚至觉得自己就是猛子,没有逢迎、没有委曲求全,有话就说。
快开拍时,章宇毫无违和地融进了情景,和台球摊老板“三哥”成为了好朋友。
三哥热情地为他介绍了打字员、网管、司机3种工作。
而剧组前来看景,没一个人认出章宇。
这部电影2010年拍完,后又补拍6年,至今仍然无法上映,但章宇觉得,很值。
章宇
电影《巧巧》也是一次难忘的拍摄经历。
剧本很好,但成本低,所有剧组成员基本上都是在云南本地临时组建。
摄影师以前是杀猪匠,用肩扛的方式拍出了一种哮喘感。
章宇不仅需要导演一起在山里找景,还得想办法拉投资,过程相当忙碌、费力。
该片最后没在内地上映,仅在柏林电影节和法国上映。章宇也相当满意。
无论有没有世俗意义上的收获,他本质上还是只享受一种拍自己喜欢的电影的感觉。
自给自足、顺其自然。
《巧巧》,章宇
很早的时候,章宇没戏拍、也没钱,他就和一个朋友在家开火,做名为“二娃盖饭”的快餐外卖,菜单只有两个选项。
一是“二娃牛肉饭”,即章宇的拿手菜烧牛肉,白萝卜、土豆、胡萝卜轮着炒;
二是“二娃盖饭”,他俩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我不是药神》上映后,巨量关注袭来,章宇仍坚持了这种朴实的生活。
他推掉至少20个片约,和视频采访,亦拒掉“录个结婚祝福视频就30万”的请求。
除了拍戏,平日里,他尽量避免脸的露出,也不再轻易在社交平台写诗、写文章。
章宇
章宇觉得,脸是演员的材料。他不想因为自己脸生,观众容易带入,就占观众便宜。
又怕暴露得多,丑态也变多,便只想把自己的样子留在电影里。每年花三分之一的时间做演员,其余时刻看书、生活、和朋友一起度过,积蓄做演员的能量。
这种对演技的打磨,也一次又一次提升了他用躯壳演绎深层内心的能力。
《风平浪静》里,他饰演外表极为麻木、内心极大自耗的宋浩。
如愿地将宋浩演成了一个“黑洞”,麻木恣睢,对旁人的目光充耳不闻,被中学时期的原罪钉在了少年模样。
还为《风平浪静》用客家话献唱了同名片尾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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