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月23日晚,一场在文学界备受关注的直播开播了。
《人民文学》主编施战军,作家梁晓声、蔡崇达做客“与辉同行”抖音直播间,与俞敏洪、董宇辉畅谈“我的文学之路”。
《人民文学》杂志的直播首秀
这是《人民文学》杂志的直播首秀,也是直播间首次“全程只卖一份文学杂志”,创造了文学界与传播界的历史。记者了解到,这场直播活动累计观看人数895万,最高同时在线70多万人,获得上亿次点赞。当晚八点至十二点,《人民文学》2024年全年订阅在4个小时内卖出了8.26万套,99.2万册,成交金额1785万,销售码洋1983万。这一成绩,已经突破了单品图书在东方甄选直播间销售的单场图书销量最高1000万的纪录。而在24日零点过后,也依然有读者陆续下单。《人民文学》于1949年10月25日创刊,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创办的第一份国家级文学杂志。它的第一任主编是茅盾,毛泽东为创刊号题词:“希望有更多好作品出世”。梁晓声与蔡崇达都是《人民文学》的作者。年过古稀的梁晓声已在《人民文学》发表过十多部/篇作品,而蔡崇达的中篇小说新作即将发在今年的《人民文学》上。活动伊始,梁晓声与蔡崇达先与读者们分享了自己的文学经历。梁晓声直言,文学非常像一个有光的隧道,当人们穿过隧道,从另一端出来的时候,本身就有光了。“你也可以想象文学是花,我们(写作者)就像采蜜的蜜蜂或者蝴蝶,当我们采到了蜜,我们又会把文学的花蜜传播给更多的人。”
“对《人民文学》而言,这场直播是一次‘寻亲’,我们希望让这本有75年历史的文学刊物和更多年轻人面对面,找到更多的读者朋友们。”《人民文学》主编施战军也是第一次走到了直播镜头之前。他直接为《人民文学》“吆喝”:“《人民文学》一年12期,全年订阅其实也就是十杯奶茶钱,大家也可以把这份文学杂志作为送给父母的一份新春礼物。”施战军坦言,时代变了,各大文学刊物都要面对“订户消失”的困境。“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像梁晓声老师他们发表新作,我们的邮局订户非常多,读者上百万。有时我们会感慨,今天仿佛找不到过去的朋友了。”在他看来,读者的阅读对文学工作者来说不仅是一种鼓励,也是一种指引。“我们想知道今天的读者如何阅读、如何看待文学,我们在办刊过程中也能适时调整。我们希望在这个时代把文学刊物办得像它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那样辉煌。” “坚守文学阵地的人,在这里‘寻亲’。”在直播最后,董宇辉说,“从前慢,车、马、邮件都慢。一段岁月,一本杂志,对于很多人来说其实具有情感的承载功能。你会在收到杂志的那一天欢欣鼓舞,迫不及待地开始阅读,然后津津乐道地把其中的精彩片段讲给身边的人。”“所以文学是能够点亮生活的。有时候你觉得生活时间长了,那么琐碎、平凡、不值一提,文学就好像上面滴的那几滴蜂蜜,让我们尝到了甜头。”用“式微”二字形容眼下的文学期刊整体状况,似乎不为过。《四川文学》执行主编罗伟章曾说:“办好一份刊物,不说比登天难,至少比我写一部小说要难。”原因,也不难找。在这个多元文化环境中,文学期刊普及文化知识的社会性功能大大削弱,大众不再像上世纪80年代那般依赖文学期刊去发现和感知世界。随着科技发展,微博、微信、短视频、长视频等数字化传播渠道已成主流,文学的视读终端,也从单一的纸媒蔓延到平板电脑、手机、电子书、有声平台等,文学期刊读者大大减少,发行量大幅下滑。更大的困境还在不远的未来,写作机器人、ChatGPT等正奋力打破文学创作边界……文学期刊,是一种文学的传统,也是一种文学的严选,它似乎是有呼吸的,始终接纳着文学界的创造、交流、分享、创新。但在集结最新的创作后,如何呈现在大众面前而不只是文学小圈子的狂欢,成为关键。一个被反复验证的确凿逻辑是,在这个商业时代,物的品牌(名牌)效应正在让位于人的品牌(名人、网红)效应。换句话说,互联网带来的眼花缭乱让选择变得困难,只好跟着自己信任的主播走,成为直播带货兴盛的重要原因。这一次,这个逻辑在文学界也得到了验证。在诸多给文学期刊开出的药方中,不断提高对新媒体技术的驾驭能力,打造期刊品牌经营路线是绕不过去的点。直接引入头部品牌,是这次直播得以点爆的原因。董宇辉形象与内涵,与文学、文学期刊是高度契合的,他的文化素养与亲和力,无疑让他成为当下的主播中最能匹配严肃文学的人选。一次直播并不能改变什么。那八万多个订单也许并不会被逐字阅读,但文学不会消失,它会以柔韧却顽强的力量突围,最终再一次找到它的存在方式。这几年,作家、学者进直播间卖书已不新鲜,梁晓声、阿来、毕淑敏、刘震云、马伯庸、易中天……仅在“东方甄选”里,与俞敏洪、董宇辉一起边聊文学边卖书的作家和学者就有十几位。走出文字、直面读者的作家与走出书斋、直面作家的读者,共同重塑了卖书买书的模式,打通了传播与接受之间的隔膜。不难看出,文学传播方式正在发生深刻改变,严肃文学领域或主动或被动都要面临“破圈”考验,与更广泛的社会生活领域相融合,以一种更能抵达大众的形式进行传播。新的考验与新的机遇相携而来,定然会不断出现新的玩法、形成新的规则。以传统文学期刊为中心的严肃文学,在很长时间里,已经形成了自己的文学传统和谱系,有着自己的生产方式和运行机制,它是自足的、自洽的,甚至是排他的。事实上,经过20世纪90年代的市场化和网络新媒体的兴起,通俗文学与网络文学合流,并在新媒体扎根,拓展文学边界,重新定义文学,严肃文学的地理板块骤然缩小。
作为传统严肃文学栖身之所的文学期刊能够狂销近百万册,除了有头部直播间的加持,很大程度上可能还得益于读者的阅读习惯和文学情怀,这样的“辉煌”能否复制、能否持久,不在读者,也不在董宇辉,而在于传统的文学期刊是否能为严肃文学的审美探索开辟新路,找到新的读者群体。如果说直播带货是一双翅膀,严肃文学应当借由这双翅膀实现革命性的涤新,通过优秀的作品输送创造性的思想和审美,把文学和更广泛的社会生活领域相融合,重建文学和公共生活的关系。
本文来源|央视网
责任编辑|王佳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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