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朝鲜的95后女孩,成为一名热爱分享的博主
如果在朝鲜
我可能已经结婚了
“大家好,这里是Kang Nara的频道。”
这个说着一口流利韩语的女孩,是一名“脱北者”。
1997年出生的姜素拉,来自北朝鲜。17岁时从朝鲜逃跑,孤身游过鸭绿江,经过中国、泰国等地,历时大半个月后到达韩国,由此开启了全新的生活。
她在YouTube上分享自己的出逃经历和朝鲜日常生活,目前的粉丝数已超35万,最受欢迎的视频获得了300多万的浏览量。
视频里的她,看不出一点印象中朝鲜女孩的拘谨模样。她身材高瘦,笑起来有酒窝,开朗又自信。因为常在Instagram上分享穿搭,还创立了自己的服装品牌。
随着关注度和粉丝量的增长,她收到了越来越多的节目邀请、广告代言。不只韩国媒体,连华盛顿邮报、BBC、CNN都有刊登过她的相关报道。
这是素拉以往在朝鲜无法想象到的生活。
“我想见妈妈”
游过鸭绿江,取道中国
与多数“脱北者”不同,姜素拉从小成长在一个相对富裕的家庭。爸爸在朝鲜的一家外企工作,妈妈则是一名编舞老师。在她离开朝鲜前,用的是最新款的“阿里郎”手机,价值400美元。
12岁时,她的妈妈随舞蹈团出国演出后就没有回来,选择留在韩国。到了17岁,她突然接到一通陌生来电,通话里的人说:“你妈妈给你寄来了零花钱,过来取吧。”原来那是妈妈通过“经纪人”联系到素拉。
经纪人在北朝鲜是一种地下职业,专为有离开意愿的人服务。这项工作风险大,收益高。
素拉回忆说:“当时我说想见妈妈,因为那是我唯一的愿望。”而经纪人只留下一句话:“今天在惠山见。”
第一次到达约定地点时,素拉并没有看到人。之后素拉才知道,这其实是一次测验,他就在远处观察她,测试她是不是“诱饵”。
第二次真正见面时,经纪人谨慎地保持10米距离,不让素拉提到“逃跑”或“过河”等字眼,只能说出“想妈妈”这类含糊的表达。因为怕被监控。
童年时期的素拉
离开的那天是2014年5月29日,这是素拉反复提起过的日期。
到了边境后,她把身上所有可疑物件都交由经纪人保管,包括手机、手表、包包、照片等。后来素拉和爸爸联系上时,才发现经纪人没有把东西寄回家。
鸭绿江边上,素拉东张西望等着坐船,结果经纪人告诉她“必须要自己游过去”。游泳技术并不好的素拉,只能硬着头皮上阵,她当时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然而,这只是她通向自由之路的第一道关卡。
17岁的素拉
进入中国境内,每隔10米就有一个士兵站岗,他们会挨个盘问来往的人。轮到素拉被问及来的意图时,她用中文说出:“我是来学习刺绣的。”这句台词是提前排练好的。
跨过了中朝边界线,素拉开始感受到一丝自由的气息。但她没有休息的时间,必须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现在的素拉
落入泰国监狱
坐上飞往韩国的班机
船是木头制作的,不太结实,坐上去摇晃得厉害。加上湄公河流域多有鳄鱼出没,船行途中素拉提心吊胆了一路。
两天后,素拉到达了目的地。看到了满眼的香蕉树,和不远处卧着的金佛像,她才有点真实感——“这里就是泰国”。为了避免引起当地人的注意,素拉他们被赶上了一辆白色冷冻车。
在冻得瑟瑟发抖的车厢里,素拉当时唯一的信念就是“活着见到妈妈”。
车子还没开出多远,就有几辆警车呼啸而来。7名穿着便服的警察很快把他们带到了警察局,等待素拉的是监狱。
多年后,素拉依旧能很清晰地描述起里面的场景。
一间牢房大约有20人,男女会分开关押。和她一起的,多是中年妇女,包括带着小孩进来的泰国女人。墙壁上到处都是黑手印,大概是前面住过的人留下的。天花板上有蜥蜴趴着,它跟这里面的人一样死气沉沉。
素拉说“每天送来的食物都带有奇怪的香味”。饭菜包括米饭、炒鸡蛋、白萝卜汤等,有时还配上几片牛肉,但没有配筷子和勺子,只能徒手抓着吃。
5天后,素拉等人又被转移到“移民庇护所”。这里的环境和条件相对好点,约有1000平方英尺的房间里,住着近300名朝鲜人,都是并排躺在地上睡觉。
先进来的人提前占了好位置,晚来的人只能找到靠近厕所的地方。四周有很多用韩语交流的人,嘈杂的人声抚慰了素拉多日来的疲惫。她会和里面的人一起腌制泡菜,再配上小卖部里买来的拉面和鸡腿。
待了一周后,素拉等人被放出。多数离开朝鲜的人都会以泰国作为中转站,再选择前往第三国申请庇护。
素拉就在庇护所里见到了来自韩国的工作人员,一番谈话后顺利坐上飞往首尔的班机。
到达南韩后
妈妈却认不出自己
在踏上韩国领土的那一刻起,对素拉来说,逃亡经历成了一场真实的梦魇。首尔和平壤直线距离两百多公里,坐飞机只要1个半小时,素拉却花了大半个月才到达目的地。
新生活并不如预期般顺遂。为了防止移民逃亡的人有传染病,素拉先被带去做了全身检查。在确认患有结核病后,她又被送到了韩国国家情报院(NIS)接受治疗。
她单独住在一个小房间里,几乎没什么能走动的空间,里面有床、电视、几本书和洗手间。电视上有4到5个频道,循环播放新闻,没有韩剧、综艺节目可看。这里就是一个没有栅栏的牢房,未经允许不能踏出房门。每天都有人送来清淡的三餐,一般都是放在托盘里。
在NIS的三个月里,素拉每天都要写日记,回忆并记录生活里发生过的每个细节。
NIS房间构造
三个月后,素拉来到韩国统一院(Hanawon)。这里是脱北者再教育机构,是为了让来韩的人员快速融入韩国社会。
素拉住进了10平米大的三人间宿舍,里面都是年纪相仿的青少年。她们每天要去上课学习,但仍然不能自由出入。
最让素拉期待的是每个周末,外教老师会带着她们一起打篮球或是用粘土做手工,教堂人员会送来不同种类的食物,有水果、年糕、鱿鱼等。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为期两天的户外体验。有志愿者带着她们乘坐公共汽车,逛乐天百货商场,教会她们使用交通卡和梨花女子大学的银行业务。韩国政府给每个人发放15万韩元用以购物,作为未成年人的素拉只收到10万韩元,但当时她已经十分满足了。她花9.8万韩元买了一件棉背心,剩下的钱则花在了小吃和饮料上。
Hanawon时期
在日复一日的学校生活中,素拉越发期盼与妈妈团聚的一天。
终于,她等来了这个重要的时刻。时隔6年的初次相见,她一眼就认出了妈妈。热泪还在眼里打转时,妈妈却指着她在问:“这个阿吉妈(阿姨)是谁?我的孩子在哪里?”这让素拉很难过,刚逃出来的她头发还很短,体重有一百多斤。
但在妈妈的记忆中,她还是那个11岁的瘦弱小女孩。
素拉和妈妈
新生活来之不易
意外成为YouTuber
刚到韩国的头3年,素拉过得非常辛苦。她步履维艰地适应当地的生活,慢慢接受两国教育上的差异。
起初,她无法相信外界对自己国家的评价,也一下子不能适应美国、韩国和日本人不是朝鲜电视剧里的反派形象。通畅无阻的互联网让她认识到一个更加丰富的世界,也在重塑对祖国的认知。她一时分不清真实和虚构。
在学校里,她把自己包裹成一个内向、安静的女生,不敢直说自己是从北朝鲜逃出来的人,怕同学们会带着“有色眼镜”看她。因此她没什么朋友,到了周末整天待在家里,会不停地想哭,甚至想回朝鲜。
妈妈有一次开玩笑地和素拉说:“如果要回朝鲜,先把逃出来花的钱还给她。”素拉被妈妈逗笑了。
素拉当年逃跑总共花了8000美金,这对很多朝鲜人而言是天价数字。据韩联社报道,2021年朝鲜人均国民总收入为142.3万韩元(约合1030美元)。那时素拉还没有独立赚钱的能力。
于是她开始尝试接受心理咨询,主动告诉同学她的真实情况。出乎素拉意料的是,同学们的回复都很暖心:“那你过来一定很不容易吧。”
也有不少朋友会问一些让素拉啼笑皆非的问题,比如:“你在朝鲜吃得到牛肉吗?”当她回答自己经常吃牛肉时,下一秒就看到友人一脸震惊的表情。
但她说自己现在已经习惯了,因为外界并不了解真正的朝鲜社会,网络上也没有足够的新闻和信息。
2016年,素拉首次在综艺节目《Now On My Way To Meet You》里露面,现场唱了一首抒情歌。
在那之后,素拉收到很多邀请她上节目的电话。
第一次上节目的素拉
刚走红时的素拉,也常被怀疑是间谍,有人会讽刺她为“红人”,让她滚回自己的国家。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开始能消化这些负面评论,更多接受来自全世界网友的鼓励。
素拉说:“我很幸运拥有现在的生活,能赚钱养活自己,买任何想穿的衣服,去到世界各地旅游。”
文、编辑/Erika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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