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油装在新罐车里
每个人心中都有朴素的情感,比如对五谷、新酒和油的渴慕,这是很多人仅存的小幸福。毫无疑问的是,如今每个人的情感都在崩塌。
人活着不是单靠食物,但是食物对于人的意义,着实是很大的。清洁的水、清洁的空气、清洁的食物、以至于清洁的情感,在这个时代都是稀缺品。
当人们的情感一次次崩塌的时候,总想去解决那些暴露出来的问题,却不想去思考问题的根源,以至于一次次麻痹自己,等待更大的打击,来敲醒早已麻痹的伤口。
我们已经回不到农耕社会了。在我的童年,那些五谷稻田、花生地、满山的野草、河流中的鱼儿,都是自然赐给我的宝物。每一年我们家都会榨油,在那小作坊之中,我闻到过最美的油香。
还有我们家的大院里有一家制酒的作坊,我的童年曾在高粱米的香味之中,在制酒后的温水之中泡澡;另外有一家邻居是作豆腐的,所以我也能吃到最新鲜的豆腐,并亲自见证卤水点豆腐的神奇。
小时候总是羡慕大城市,想看到火车和高楼,想着外面世界的精彩。城市意味着机会和幸福,就这样随着不断地升学,我的人生逐步走向更大的世界。
回过头来想,城市究竟意味着什么呢?有一句话说:城市就是人比树多的地方,而农村就是树比人多的地方。
人会害人,但是树木却不伤人。但是人只有与人在一起,才会感到幸福。人与树在一起,是无边的孤寂。
当人们活在一个小共同体中的时候,人们会感到彼此的生活息息相关。当卖菜的、卖米的、卖肉的、卖油的、卖菜的,都是邻居和熟人的时候,他们不会彼此毒害。
但是当人们与无穷的远方和无数的人们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为什么就不再关心事情的后果了呢?是不是我们还活在小地方的思维里面,好像只有近处的人才是人,只有我的亲人才是人,而其他人不是人。
如果其他人只是我们个人人生舞台的观众,那么城市中就必然充满了一个个破碎的人。人群的意义,在于从彼此的身上看到上帝。可惜的是,大多数人以自己为上帝,只把自己当人,这样的人是没办法过城市生活的。
城市之所以能让生活更美好,就是在于人们的分工协作。每个人都需要彼此,每个人都不是孤立的。任何想要绝对掌权的人,都不适合在城市中生活,而只适合孤居乡下,自己来创造生活的一切所需。
在乡村,一切都凭眼见。但是在城市,一切都要凭着信心。谁还会对城市有信心呢?只有我们看到那些与我们完全不一样的人身上也有上帝的形象,我们才能彼此信靠,我们才能过好城市生活。
新酒要装在新皮袋里,新油要装在新罐车里。谁是你的邻舍?谁是你要去爱的人?谁又是爱我们的那一位?谁可以一起和你分享五谷、新酒和油?
人对其他人所做的恶,最终又会落在自己的身上。这是咒诅,也是公义。这也是城市的意义,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息息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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