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以栋：萨默斯和你口袋里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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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默斯和你口袋里的钱

（所有发表于本公众号的刘以栋的文章均经作者授权）

经济学是一门社会科学，专注于商品和服务的生产、分配和消费，并分析个人、企业、政府和国家为分配资源所做的选择。

经济学跟我们日常生活息息相关，但是它属于艺术类学科，没有统一评估标准，所以一样的事情，不同的经济学家可以有不同的解释，一样的经济学家的解释，大家可以有不同的理解。

经济学有不同的学派，很多时候经济学界对当前经济的分析由学派领导人主导。我们也可以跟踪不同的经济学流派，取舍他们的观点。

这里我想介绍一下知名经济学家拉里·萨默斯 （Larry Summers），因为我认为他的观点有一些合理的地方。他的背景和经历，也增强了他的判断能力。

   萨默斯的家庭背景   

萨默斯1954年生，父母都是宾州大学（UPenn）经济学教授。他的亲叔叔保罗·萨缪尔森（Paul Samuelson）和亲舅舅 肯尼斯·约瑟夫·阿罗 （Kenneth Joseph Arrow）都是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萨默斯 本来姓萨缪尔森，是他爸爸改姓。他的叔叔仍然姓萨缪尔森。

萨默斯 16岁考入麻省理工学院，他本来想学物理，后来改学经济学。他在麻省理工是大学辩论队成员，曾经三次参加全国辩论比赛。他 1982 年取得哈佛大学经济学博士学位。

1983年， 萨默斯成为哈佛大学历史上最年轻的终身教授之一，时年 28岁。他的家庭背景可能会起一定作用，但是他的才华肯定不可忽视。

萨默斯的成功也是有代价的。他在这段成为年轻的哈佛终生教授的时间里，被诊断出患有霍奇金淋巴瘤。 他接受了治疗以后，此后一直没有癌症。

   萨默斯的工作经历   

萨默斯的经历非常丰富，这样也有利于他明白美国和世界的经济。

1991到1993年，他是世界银行首席经济学家。1993年，萨默斯被任命为比尔克林顿总统领导下的美国财政部国际事务副部长。 1995 年，他在长期的政治导师罗伯特·鲁宾的带领下晋升为财政部副部长。 1999年，他接替鲁宾担任财政部长直到2001 年。在为克林顿政府工作期间，萨默斯在美国应对 1994 年墨西哥经济危机、1997 年亚洲金融危机和俄罗斯金融危机方面发挥了主导作用。

2001到2006年， 萨默斯任哈佛大学校长。离开哈佛后，萨默斯在一家对冲基金（ D. E. Shaw）担任管理合伙人，并在其它金融机构担任自由演讲者，包括高盛、摩根大通、花旗集团、美林和雷曼兄弟。

2009到2010年，萨默斯是美国经济委员会主任（Director of the National Economic Council）。2013 年，萨默斯曾经是美联储主席候选人之一。

很少有经济学家有萨默斯这么丰富的个人经历。同时，萨默斯也是一个敢想敢说的人，这可能也是他经常换工作的原因。他在哈佛校长任上，就是因为发表政治不正确言论而被赶下台。

   萨默斯看美国财经政策    

2021 年年初，通货膨胀率开始上升的时候，萨默斯就批评美联储反应太迟钝，应该加息，停止购买债券。无奈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听不懂专家意见，在房价一年上升 20%的情况下，仍然继续购买房屋按揭贷款债券，结果就是现在的高通货膨胀率。

美国疫情爆发以后一段时间，萨默斯一直在发出警告，称拜登政府的抗役刺激计划可能过于慷慨，美国正走向麻烦。

萨默斯说， “我查看了 18 个月前在 2021 年 2 月看到的数据，注意到美国当时大约 14% 的 GDP 来自拜登的财政刺激这一事实，“我想，这个浴缸会溢出很严重。我们可能过度刺激经济，这将导致大幅通胀。

“果然，没过多久，我们就遇到了这样一个局面，空缺工作位置与失业人数的比例是平时的三倍，走到哪里都看到劳动力短缺，看到瓶颈“。他将当前的通货膨胀环境描述为“不会自行消退”的正在形成中的经济危机。

虽然一些经济学家指出全球供应链问题是导致通货膨胀的主要原因，但萨默斯不同意疫情期间的的供应链阻塞是主要原因。 “存在瓶颈，”他承认。 “但出现瓶颈的原因之一是美国消费者的需求如此之大”，疫情期间的救济使消费者现金充裕。

针对最近通货膨胀率下降，萨默斯认为，大家要看到大趋势。

“有不同种类的价格，” 萨默斯说。 “有小麦、汽油或机票的价格，还有哈佛的学费等价格。一种价格大幅上下反弹，另一种价格反映了潜在的动能趋势。” 他解释说，虽然当前表面上好的消息反映了波动性更大的物品的价格下跌，但物品基本趋势是基本面更加通胀。 “影响通货膨胀率最根本的因素是人们得到的工资，” 他指出 “这些物价的通货膨胀率以每年 5% 或 6% 的速度运行。”

虽然“总体通胀”似乎正在放缓，但“你要直截了当地看到潜在的通胀，即通胀在 5% 的范围内运行。” 他说，这一比率转化为 “价格每 14 年翻一番，通货膨胀正在侵蚀人们的实际工资的水平。这就是为什么通货膨胀是美国人目前最担心的问题。”

   萨默斯看英国财经政策   

目前，政治、通货膨胀和更高利率的有毒组合正在威胁英国的金融体系，给全球市场带来冲击波，并向世界各地的政府发出警告，我们正在进入新经济时代的危险。

就在几个星期前(9/24)，英国新政府出人意料的减税政策引发了投资者对该国财政信誉的担忧，并导致英镑和英国政府债券（即金边债券）市场崩盘。

伦敦作为主要金融中心和全球投资者基地的地位，加上英镑兑美元汇率作为全球第三大交易量货币对的作用，通常会给全球市场带来巨大影响。 但还有一个更大的担忧：也许英国是煤矿中的金丝雀，提前警告其他发达市场国家也面临的危险。

在英镑本周触及历史低点后，萨默斯发出了严厉警告：他说，英国已经失去了主权国家信誉，并有可能通过“完全不负责任的”税收计划引发全球危机。

他在周一晚上(9月26日）的推特帖子中表示，在世界已经面临令人痛苦的高通胀之际，英国政府的一揽子减税计划损害了政府作为经济超级大国的信誉。

“我对周五完全不负责任的英国政策的后果非常悲观，” 萨默斯说。 “但是，我没想到市场会这么快变得如此糟糕。随着货币贬值，长期利率上升的强烈趋势是信誉已经丧失的标志。”

“我不记得有一个 G10 （十大经济强国） 国家在其本国货币中存在如此大的债务可持续性风险。恢复可信度的第一步，就是不要说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当新任财政大臣周末谈到需要进一步减税时，我感到很惊讶，” 萨默斯在推特上说。

以前利率低的时候，英国社保基金把英镑债券抵押出去，用金融杠杆提高收益。当债券利率突然攀升的时候，英镑债券贬值，社保基金必须提供更多抵押品，否则债券就会被拍卖，结果就会导致债券进一步贬值，造成连锁反应。

面对市场的压力，英国央行（英格兰银行）已经出来救债券。同时英国政府也调整了税改法案，让市场减少对英镑汇率，英国通货膨胀率和英镑债券利率的担心。

二战以后，英镑不再是世界主要储备货币。英国已经不能靠印钱过日子了。

市场对英国政策的反应，预示很多国家的财政政策不可以为所欲为。

   萨默斯看美国经济   

萨默斯认为美联储允许自己在 2021 年和 2022 年初很长一段时间内落后于曲线，并在此过程中牺牲了美联储合理的信誉。在这种情况下，美联储有必要——必须非常有力地采取行动，并且非常清晰和直截了当地涨息。

萨默斯非常欢迎鲍威尔主席后来所做的利率政策调整。他认为美联储绝对需要做必要的事情来大幅降低通胀，而且做这件事的决心越大，这个过程的痛苦可能就越小。

萨默斯表示，涨息就像治病服药，作为病人，要做正确的事，即使病人开始感觉好转，即使有一点副作用，也必须服用他们的整个药物治疗方案， 存在一些混乱和经济困境的事实并不是放弃限制性政策目标的理由。

萨默斯认为，从全球经济的角度来看，美联储可能做的最糟糕的事情是进一步落后于曲线，并且没有做出过去六个月所做的调整，因为这将导致全球经济重复发生像 1970 年代末、1980 年代初这样的事件，美国利率灾难性地上升，严重的衰退，两位数的利率，美元的暴涨比现在多得多。 从全球经济的角度来看，这将是最大的错误。

萨默斯也明白加息的后继效益，就是现在加息的效果，过一阵才会显示出来。他说，调利息就像调老旅馆里的洗澡水龙头，很难一次调对。 

同时，萨默斯表示经济衰退是不可避免的。 “我前段时间计算过，我们从未有过通胀率超过 4%，失业率低于 4%，而在两年内没有出现衰退的时刻，” 他说。 “这就是为什么我认为软着陆的想法违背历史经验”。

“但是，他认为渐进主义和试探性不是最好的方法，” 他说。 “我们必须坚定而坚决地涨利息。” 因为，“美联储已经意识到控制通胀必须是其首要政策重点，”

我简单归纳一下萨默斯对美国经济的观点：美联储必须通过加息来压制通货膨胀率，恢复大家对美联储的信心，其代价就是美国经济衰退。

美国面临滞涨的风险：通货膨胀率没有压下来，经济却衰退了。美国1970年代就经历了滞涨阶段。

   萨默斯看中国经济   

我首先声明一下，我不赞同萨默斯对中国经济的观点。我把他的观点简短地编译在这里，是为了文章的完整性。

萨默斯认为，中国的房地产市场放缓会影响中国和世界的经济，但是不会伤害美国的金融系统。他的原话是：如果中国房地产市场泡沫破灭被证明是中国以外的金融系统性事件，我会感到惊讶。 我认为这不会对西方银行系统产生重大影响。

同时，他认为中国房地产市场和人口老化会降低中国经济的增长率，所以他认为中国GDP短期内不会超过美国的GDP。他认为这跟1960年代的苏联和1990年代的日本类似。

萨默斯不怀好意地认为，中国经济放缓已经是影响石油和其他大宗商品市场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 他认为这会阻碍全球增长，但是有利于美国的通货膨胀率下降。

   我的个人观点   

最后我讲几句我的个人观点。

萨默斯也是人，他也会犯错误。目前美国主流经济学家都不同意他的观点，所以大家要带着批判的观点看。

经济学不像理工科，分工不那么细。听听几个主要学者的观点就行了，其他人也就是重复一下别人观点。当然，取舍很重要。

美国经济衰退（经济危机）应该不可避免，现在的股票市场还没有计入美国经济衰退的效果，所以我认为美国股市还没有到底。

即使美国经济衰退，美国的通货膨胀率也未必能够到 2% 的目标值。美国有进入经济滞涨（Stagflation）的可能。

跟世界其它国家相比，美国占着美元是世界储备货币的优势。根据这一优势，美国可以靠印钱过日子，其它国家就不行，譬如英国想这么干，市场直接给它颜色看。

美国收紧财经政策，可能会导致世界其它国家经济崩溃。这有点像殃及池鱼。池鱼是无辜的，就像我们持有的股票，但是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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