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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家专访|梁铨:调和以至“空”

艺术家专访|梁铨:调和以至“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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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铨是中国最早将传统水墨结合抽象表达的艺术家之一,构建了东西方美学语言 贯通却相互区别的个人表达。写实和写意的思考用细碎的言语辩白,在形与无形之间重建秩序,细节的极致调和以至“空”的境界。水墨轻重有序的晕染,形的消融,真实被层层措置与堆叠的细节阐释,以一种近乎消失的方式置于现实中再次显现,空白意味着无限。表达上的让步和不明确指向,用不对抗不强加的态度 应对瞬息万变,梁铨以其最具代表性的水墨拼贴,铺开淡然悠远的禅意。


水墨拼贴,悠远禅意


梁铨是中国最早将传统水墨结合抽象创作的艺术家之一,构建了东西方美学语言贯通却相互区别的个人表达。他的作品表达了写实和写意的思考,用细碎的言语辩白,在形与无形之间重建秩序,细节的极致调和以至“空”的境界。


水墨轻重有序的晕染,形的消融,真实被层层措置与堆叠的细节阐释,以一种近乎消失的方式置于现实中再次显现,空白意味着无限。表达上的让步和不明确指向,用不对抗不强加的态度应对瞬息万变,梁铨以其最具代表性的水墨拼贴,铺开淡然悠远的禅意。他用综合材料拼贴贯通西方抽象艺术和中国传统水墨,因深刻的东方精髓和独特的风格备受瞩目。


在创作中,梁铨所用的彩色纸张拼贴的方式,源自铜版画中的技法“薄拼贴”的借用。在薄纸上涂上糨糊,压在铜版上,经过铜版机的滚动,这些纸片的背面和纸张压在一起,正面接触铜版的颜色。传统的中国画的托裱方式将裁剪的宣纸一块块、一条条地反复叠加拼裱在亚麻布上,有时上水墨,有时上色,而且让线条展开,如此的拼贴叠加让平面一直保持了自身延展的可能性。


因自少喜欢品茶,他边尝试将茶渍融入到画作中,以传统的作画方式又融入个人生活习性,便形成了极具个人特色的艺术形式。曾在美国留学的梁铨,个人画作的风格却没有完全被西方艺术的影响,相反在中西文化的对比与冲击下,梁铨更加坚持中国传统美学精神。


调和以至“空”


在创作上,梁铨尝试在创作中以表达“空”的概念,他用微妙细节的喋喋不休来互相抵消实际效果,以期实现整体上的空泛化,以细节的堆砌来实现“空”的境界,平静、无规律而静谧的线条必须要彼此抵消引人注目的效果,才能够给人以一种平心静气的禅心之感,才能够让人感觉它们只是自己呈现在那里。在有序与无序之间的交融排序中以实现“空”的境界,看似无序的感性韵律中其实蕴含着理性的思绪,这种平静却又无规律的线条,在相互交融中给观者以新的其实。梁铨用细碎的美学语言以呈现出淡然悠远的禅意,在画作中常常给人以一种以一种平心静气的禅心之感,在写实与写意之间,在感性与理性的交融中,传达出梁铨对于美学与世界的思辨。





艺术家介绍



梁铨,1948年出生于上海,毕业于美国旧金山艺术学院,1984年任教于浙江美术学院(现中国美术学院)版画系,当代艺术家,现工作生活于广东深圳。代表作地下的火 1985-01、无题系列等。




对话梁铨

胡润百富


感觉您的画里有很多关于“空”的理解,您在创作过程当中是如何去表达空这个概念的?

梁铨


“空”是在创作过程中的一种思考。希望能有所思考,然后有所表述。所以我始终把它作为一个课题,中国画有很多空白,我觉得这是和西方绘画不一样的地方。从空白中会生发无限的想象,这也是它的趣味所在,所以在空白里,我又用隐形的、淡淡的墨线和纸的边缘来表达出空白中的内在种结构。


从古典的西方绘画来看其实也是空的表现,只不过他们没有在这方面加以发展研究,比如说伦勃朗的画,他的暗部就是他的“空”。你像《夜巡》还有古典的一些油画,它们的暗部实际上都是包含着很大的一种空间的“空”。它和亮部形成一种对比,但是到最后没有进一步隐身下去,他们只把这些暗部当做空间,灵活地处理复杂画面中的明暗光线,用光线强化画中的主要部分,也让暗部去弱化和消融次要因素,这种明暗处理构成了画中强烈的戏剧性色彩,也是伦勃朗绘画的重要特色。


印象派就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亮度上,如果把伦勃朗后画的脸色亮部,背景是暗部的话,西方后来的绘画是把注意力放在伦勃朗的脸上,但是暗部,关于空间的思考并没有成为主流,几乎上没有什么大变化。当然这是我个人的感受。我没看到西方艺术史对空白的研究。但关于空白的分布中国是一直有讲究的,就像黄宾虹的山水画中的云,在中国传统艺术史中把这些当做很重要的画面来处理。


所以当时我很重视空白的部分,希望画出来让空白里是有东西的,看看能不能利用空表现出一点趣味的东西,当时是这样的课题。


图 | 梁铨 1989-1991 中国册页之一  



胡润百富


将中国传统的水墨和西方的这种抽象艺术相结合,在最开始出现这种想法的时候,是怎样的契机

梁铨


我当时在国外曾经学过铜版画,铜版画里有个技术叫薄拼贴,实际上就是用不同的纸通过铜版压成一幅画,我对这个技术一直很感兴趣。回国以后我就准备在学校里研究教这个技术,但是我回国比较早。当时整个中国美院叫浙江美术学院,整个杭州只有一台铜版机,很难轮到我用。但是我又想研究这个技法,后来就想到因为宣纸很薄,有可塑性,第二个它也可以拼贴。因为中国裱画的技术就是一种拼贴技术,我就想在用宣纸来试试。那要跟宣纸发生关系,水墨就自然而然衔接上去了。


胡润百富


您的很多画都是以无题去命名的,这源于什么?

梁铨


就是因为抽象,可以有很多解释,比如说你想画一张风景,由这个母题发展下去,到最后你把它拿出去解释说这是什么,在我看来是多余的,太多情节和情绪其实框住了观者的欣赏的方式,我不想给大家任何限制,所以说“无题”,可以自由发挥自己的想象,如果跟我交流,我会跟他解释。我会希望留给观者更多想象和交流的空间。

图|梁铨2019年作 无题

胡润百富


中国传统水墨里面是比较注重分寸感的,像抽象和传统水墨之间的平衡?您对中国传统的东方美学是怎么理解的?

梁铨


东方美学就像刚才我们说的山水画,像黄宾虹这种大家的山水都表现出一种人与自然的亲近感,同时它又是理性的,不是人平常看到的自然,而是经过中国文化的淘洗和人的思考过滤后的自然,它是每个人的感受。所以并不是一模一样的。我觉得这种表达方式很高级,跟西方近代抽象派的绘画是很接近的,都是经过文化过滤出来的表达。


那我们传统美学中的平衡感也是中国古老智慧的一部分,就像前两天是24节气里的“小满”,只有小满没有大满,实际上人最好的状态就是小满,不是很欲望很强或者呐喊的很厉害,是点到为止,是刚刚好。人生凡事不能大满,只得一半且安。这种传统美学就是深深刻在我们骨子里的东西,有意无意就会表露出来。

图 | 梁铨2020-2021 无题


胡润百富


您怎么看待观众的理解和画作本身存在的思想的误差?

梁铨


经常有的。观众的理解我是不能引导,也不能控制的,绘画是根据自己每一天的变化、想法的变化而变化,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画面尽量的描绘的丰富和含蓄,如果做到的足够的丰富,足够的含蓄,人家能体会到很多东西就够了,至于体会到什么,这与他的经历、阅历有关,与我其实没什么大关系。我希望人们能感觉到放松,能从结构和各种线条之间的穿插感受到美,能从平淡的生活中看到那些高于日常的美。


图|梁铨 1985-01 地下与火

胡润百富


您在绘画的过程当中怎么去判断这幅画结束,可以落笔了?

梁铨


这是一个长久的锻炼。我觉得我素描画的不好,所以我审视我的画不够全面。素描不是把一个对象画的像,它是锻炼你的思考,思考实物和画面、事物和作者之间关系的一种思考方式,你的思考方式成熟,审视自己画就会很全面。


每一次画完以后我都不知道怎么办,麻木了,唯一的办法就把这张画放放两个星期再回来看,循环往复的更改,当长久的时间沉淀后重新去审视它,不管是色彩、线条等等,会觉得其中有了一定故事性,就大致成形了, 原则上我觉得这张画可以永远改下去。

胡润百富


艺术对您来说有什么样的特别的意义吗?

梁铨


如果选择用艺术的视角作为一种观看世界的方式,它给我提供了思考、日常问题的解决方式,其实艺术就是很平常的事,比如说我经常一瞬间看到了一汪碧绿的水草,这种细微的日常是美好的,每一次等电梯,当你急切的盼望电梯来的时候你会发现它很久都不出现,我经常会有这种反思,对自己不要抱太大的希望,绘画也是,你是没有办法令自己完全满意的。它就像蜗牛背上的壳,是你可以自我构建躲进去的那个房子,可以把它作为记忆一直走下去。

胡润百富


您在2021年的时候办了一个各展,叫做缺题。也是对30多年的创作的一次总结,通过这么多年您对艺术行业的观察。你是如何看待现在中国艺术的发展现状的?

梁铨


20多年前我曾经画了一些画,当时朋友觉得我画的很好,然后带我到北京去找画廊,希望能展览,因为当时我的画偏抽象,北京只有两间画廊可以展出,

但是现在你看中国,不但在北京、上海、深圳这种一线城市,连乡镇都开了好多画廊,艺术发展空间是巨大的。我觉得只要经济在发展,社会保持开放的态度,我们深厚的文化底蕴有所延续,中国当代艺术一定会越来越好。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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