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专访|王光乐:以独特的形式语言、极具理性且克制的表达对生命的哲思
图|王光乐 2000年作 《下午3-5点 之4 》(布上油画) 170x130cm
艺术家的精神驰想:孤行僧般的极限创作
作为中国70后年轻艺术家的重要代表之一,王光乐通过苦行僧般的极限创作过程,进行着自我参悟的精神体验,以及在快速消费的当代社会回归到对人类本体身份的思考,对于绘画这一创作行为更接近明心见性的功课。其“水磨石”和“寿漆”系列作品深受藏家喜爱,他将一种东方人的生命哲学转化成绘画方式以展现。
王光乐的绘画创作近几年来越来越走向更为成熟且极具个人化的标志。王光乐的作品都耗时良久且极具重复性,不论作品所呈现出的颜色形态如何,但背后所代表的纯粹性理念永远是记录时间的流逝,与日复一日的重复。在这如苦行僧般的创作过程中,如此单调又理性的表达形式也饱含着对生命的体验,对时间的思考。就如同马列维奇那句:“游弋吧,自由的白色之海,无限躺在你面前。”看似纯白色布面的抽象绘画,实则近看铺满了颜料与水磨石交汇的细致纹理。就是这样朴素的材质在画作中被用以时间去雕琢,呈现出自然的纹理,在规律之中展现着独有的纹理与细微的变化,若有若无的光晕呈现出作品独有的诗意与神秘。正如这一幅幅画作所呈现出这独有的纹理,代表着时间的痕迹。
午后的阳光、水磨石的纹理、反复涂抹的寿漆都成为了王光乐绘画中独一无二的标识,正如他所言那般,这些看似重复性、无意义的形式是为了寻求某种语言或有意味的形式,他始终以独特的形式语言、极具理性且克制的表达对生命的哲思。
从「午后」系列中对于光束的表现,体现出对于观念语言的初步试探;再到「水磨石」系列,将建筑材料的水磨石上的纹理细节以写实的形式反复再现,凸显出具有纯粹性的观念意识;直至「寿漆」系列中,重复性的形式遍布于画面之中,从而体现了饱含着生命高度的哲学理念与视觉寓言;还有后来的「无题」与「波浪」系列等,都延续了一贯的创作体系与艺术思维。这些艺术系列虽以不同的形式与媒介进行创作,但都不断相互联系与融合,始终记录着时间的印迹与生命存在的意义。
一些艺术家便是这个世界“特立独行”思考的智者,他们用思想的厚度,对万物的觉知绘就一幅幅作品,传承于世,他们默不作声的做“独行者”。我们崇尚、向往的或许不是艺术本身,而是那份敢于与普世价值观背道而驰的勇气。
艺术家介绍
王光乐(Wang Guangle),1976年出生于福建松溪县,现居北京,2000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作为N12艺术团体的创始人之一,在过去二十余年的实践中持续探讨着艺术语言的抽象本质,他的创作方式极具重复性且耗时良久,将“时间”等抽象的概念转化为了一种可感的视觉体验。
王光乐在《2022胡润中国艺术榜》上排名第27位。
对话王光乐
胡润百富
艺术家常常会面临语言与思想表达错位的问题,您是如何看待和解决这一问题的?
王光乐
其实不止于艺术媒介,我们所有的交流语言都会面临语言与思想表达错位的问题,语言学家索绪尔提到的能指与所指两个概念就很好的区分了这一现象。有一个脑筋急转弯的问题叫做用红笔写出“绿”字,很多人就会会觉得我怎么能拿红笔写出“绿”字,其实这个“绿”是一个双关,所指的是文字的“绿”而非颜色的“绿”。索绪尔所说的能指其实指的是语言符号,而在这里所指其实是绿色,是一个具体的颜色,这两者之间的关系索绪尔的能指与所指两个概念表达的非常清楚,而回到艺术创作中,我也是这样来处理类似问题的。
在艺术创作与表达上用我绘画语言符号来呈现给观众,而传达中留给观众很多的理解空间,这种空间比文字表达更大。在艺术领域这种空间恰恰是在“能指”上一个自由想象的地方,这部分是留给观众的,而艺术家无法去把握。
图 | 2022伦敦佩斯王光乐个展《褪色》部分作品
胡润百富
早期的作品中“水磨石”与“寿漆”是您极具代表性的系列作品,都在探讨对时间的追寻。时间这样抽象的概念,也在您的作品中转化为了可感的视觉体验,在作品的创作过程中,是否也加深了您对人生,时间以及命运等更深入的思考?在艺术创作过程中有哪些感悟可以分享给大家?
王光乐
这一部分其实思考过特别多,也很难去表述,可以观察一下大街上越年轻的人走得越快,因为他们总是奔向下一个目的地,总是存在目标,要快速到达,所以走在路上的年轻人脚步比较匆忙,所以一般会讲“礼让老人”,但其实在街道上了一般情况下都是老人在让着年轻人,因为老人怕被撞倒了,可以观察到老人行走是很慢的,因为他们的目的性不明确,并不是说没有目的,更多的是注重在“行走”这一行为上。这其实是一种“我存在的感觉”,用舒适的步调到达,是统一的一种状态,而并不像年轻人是将手段和目的分裂开的,是用行走还是开车的手段,去达到目的,这两者是被分开的,而老人的状态,更多等感受到的是一种真正到充满享受生活的步调。老人因为他没有那么强的目的,所以他走起路来更合走路该有的目的,人类的现代性很短,身体的自然属性是非常强的,只有走路才会让一个人不容易生病,可能这个东西确实需要一个比较上岁数的,人才会体会到。
胡润百富
作为中国当代概念绘画领域的重要代表之一,也曾多次参加国内外的重要展览,您的作品也在激励着很多青年艺术家。您认为在当前的艺术市场环境下,青年艺术家最需要注意的是什么?有什么样的建议可以给这些艺术界的新生代?
王光乐
我将亚当·斯密的经纪人理论中的这句名言“从来不向他人乞求怜悯,而是诉诸他们的自利之心;从来不向他人谈自己的需要,而是只谈对他们的好处。”进行了改编,将以下这句话送给艺术届的新生代们。“藏家不针对艺术家的仁慈,而只诉诸他的自爱。藏家从不对艺术家讲他们的需要,而只告诉艺术家他们的利益。”
这是我特别喜欢的一句话,就把它送给年轻人。在当今的市场环境下,艺术也处于自由经济的体系之中,我觉得这句话对艺术家会很受用,同时也适用于所有人。
图|王光乐 2009年作 《寿漆090206》》( 布面丙烯) 116x114cm
胡润百富
近几年艺术媒介的传播形式在不断改变,您是如何看待 NFT等数字艺术的?对于未来艺术领域的发展趋势,您有着怎样的见解?
王光乐
原宇宙、NFT是现在出现的一种新的技术,作为技术的话,我觉得它并不属于艺术方向,也不太会取代艺术,我觉得它还是仅仅只是作为艺术的一个分支而已。
这些新技术都是指向web3.0,我觉得最懂web3.0领域的人是那些资本家,资本把钱投到这一领域,其实研究出来无非就人、货、场这三个要素。如果是这三个要素组成的web3.0,我觉得就很清楚的表达了其实这是一门新的生意,我觉得这一领域跟艺术的关系不是特别大,但是对于新技术的出现,也是带来了一些观念上的革新,我对这个还蛮感兴趣。但本身而言,这种新的技术手段用来做艺术的话,我觉得作为新媒介是没问题的,但是它不可能取代艺术。在当今社会,这些新技术的出现我觉得会把人类卷入到特别单一的境地中去,我可以非常敏感的感受到这种新技术有一些对人类发展很消极的部分,人会逐渐失去掉自己的感受力,艺术如果没有感受力的话,其实就不复存在了。
图 | 王光乐2016年作《160114》(布面丙烯)280x180cm
胡润百富
在2019年,您曾与Dior合作过一款Lady Dior的限量版手袋,您是如何看待时尚与艺术之间的关系?
王光乐
我其实不太排斥这种合作,达成某种合作的前提一定是两边的关系是对等的。Dior的包能够植入我的创作理念并且能够被大家所体会到,这个合作就是一种对等的关系。Dior作为顶尖的品牌能够在品牌理念与精神上无限靠近艺术,我觉得这点是非常让人尊重的。
另一方面,这款包是具有实用性的,作为一款可以日常来用并且可以装东西的包,它与艺术的结合,也给艺术赋予来一种功能性,而奢侈品品牌恰好给这种纯粹的艺术作品赋予了实用性,品牌也作为了艺术融入公众生活之间的一个桥梁,所以我并不太排除这样的合作。
图|Dior LADY ART 2019 艺术家限量合作系列-中国艺术家王光乐
胡润百富
根据2022年《巴塞尔艺术展与瑞银集团环球艺术市场报告》,2021年中国(包括大陆和香港市场)总成交额强劲复苏,中国艺术品市场成交额位居全球第一,近几年,由于疫情原因中国的艺术市场也是起起伏伏,多年来通过您对艺术行业的观察,您是如何看待目前中国艺术市场的发展趋势?对您有着什么样的启示?
王光乐
经过20年来的实践与体会,我觉得艺术市场的发展完全跟国力一致,艺术家个人奋斗其实是有限的。回看历史进程,会发现其中的周期性,一方面艺术品市场的成交额是与国家的经济发展相关联的,另一方面所说的周期性是指“艺术品味”的周期性,今天可能被标高的价格过一个周期价格可能就回落,这就是我对艺术市场的一个宏观感觉。
胡润百富
是否可以推荐一些书籍给我们的读者?
王光乐
1.米兰.昆德拉《生活在别处》,生活在时间和空间上都不在别处。2.余华《活着》生活是自己的感受而不是别人的看法。3.考门夫人《荒漠甘泉》信仰在实证之前才能苦中作乐。4.老子《道德经》反者道之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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