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归去来兮》（六）

       哦，王琳没说什么，将一迭打印纸递给你。你明白她的意思，是让你核对一下方案的思路及计算逻辑。经她手的东西是不会有瑕疵的，就像李琪做的菜不可能不好吃一样。你们的导师安德森是个趾高气扬的犹太恅，毕业于东岸的某一大藤学校。他给王琳起了个响当当的外好，叫“ Errorless Wang”（无错的王）。这个外号很快在系里系外传开，没有人敢有异议，她五十个全A的学分奇迹般地摆在那，令人高山仰止。

        不知为什么你有点心不在焉，检查数据时一目十行。汤尼坐得很远，你见他飞快地敲着键盘，认真地盯着屏幕，脸都快贴上去了。你很是惊讶，同时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你悄悄站起来，走到汤尼身后。他太专心了，完全没有意识到窥视者的到来。

        你又气又好笑，这小子竟然在玩脱衣舞游戏！他的手法相当熟练，三下五除二，已经把莎朗?史东脱得只剩下最后一块遮羞布，可惜这小子玩游戏的水平和中国男足一样，欠临门一脚的功夫，最后那块布怎么也去不掉，屏幕上那两只黄色的小手，不知道为什么高低聚不到一个平面，一上一下反向用力，反倒把那块布扯缠得更紧。已经进入读秒阶段，眼看莎朗?史东就要隐入黑暗的帷幕背后。汤尼这个笨蛋一阵手忙脚乱，还是让那个性感女神溜掉了。你气得恨不能把他脑袋塞进屏幕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汤尼感受到你的鼻息，匆忙回过头来，一脸惊惧，像做贼被人当场抓住一样，讨好地问你喜不喜欢这个游戏吗？他朝王琳那个方向看看，然后竖起手指，小声地嘘了一声。你绷着脸，一本正经地小声问：你有没有把那块布拔掉过？

        汤尼面露愧色，说他刚玩几次，还没成功闯关过，今天已经是最好的表现了，不过进步很明显，他有把握在二十四小时内让莎朗?史东一丝不挂。你手搭在汤尼肩膀上，严肃地说：你可得守信哟，不超过明天此时，你一定要让我见证一下……你神奇的手指。

        汤尼这小子精得很，马上把十指在我眼前晃，说，看吧看吧，都在呢。

        你推开他的手，没说话，指指王琳的方向，汤尼马上乖了，说：到时候一定叫上你一起欣赏。

        你眉开眼笑地说你不是欣赏，而是以批判的眼光看腐朽的好莱坞。不等汤尼踹你，你就一脸正气地离开了。

        王琳问都没问汤尼在干什么，她知道那个花花公子一向不务正业。她很随意地问你她的提案有没有不妥之处。

        你急忙拍马屁，说王教授的思路必定是好的，没有任何不妥。

        她好像没听见你的献媚，眉头皱到一块去，似乎突然发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她朝椅背上重重一靠，说，OK ！告一段落。然后她十指纷飞，不知道在打什么东西。

        你看着她手指的动作，突然想起汤尼刚才玩游戏的样子，忽地笑出声来。王琳扭头看着你，眉头依旧皱着说。你心想，既然你都OK了，你皱的是谁的眉？东施还是西施的？

        王琳一会看看你，一会看看屏幕，一会又看看打印机，你被她飘忽的眼神搞得不知所措，于是你一会看看汤尼（他也朝你们看），一会看看屏幕，一会看看屋顶。打印机的声音清晰有力，连续不断，让人心烦。王琳揉了一会太阳穴，两条小臂交迭着放在扶手上，扭头面无表情地问我，你那个roommate是学生吗？

        她不耻下问，让你受宠若惊。你以为她除了书本以外，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你忙倾身回答，是的，也是我们学校的，读under，做得……你硬生生把“一手好菜”咽下去。

        王琳见我停下不说，问你“做得”什么，你那时灵光乍现，拍着腿说，做什么？作孽呀，一把年纪还读本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