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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罗斯把恁咋了?

索罗斯把恁咋了?

博客

乔治.索罗斯(George Soros 1930/08/12 - ),见左图,是个有争议的人物,人们对他褒贬不一,但毫无疑问,他是个极具影响力的人。若干年前,酒国媒体上刮起一股贬低河南人的阴风,一个嘴皮子不够利索,但笔头子甚是了得的河南人刘震云忍无可忍,呛声道,河南人把恁咋了? 面对来自东西左右各个不同方向对索罗斯的贬损,我忍不住要套用刘震云的话,索罗斯把恁咋了?

索罗斯曾师从哲学家卡尔.波普(Karl Popper 1902/07/28 - 1994/09/17),见右图,把波普有关开放社会的理论付诸实践。他成立了开放社会基金①,一生致力于襄赞开放社会。酒国改革开放初期,不少志士因其开放社会基金的资助,得以出洋留学。当年曾有人推荐我申请该资助,申请表都拿到了,但坊间传言,说该基金是境外敌对势力的糖衣炮弹,我心存疑虑,考虑再三。恰在此时,另有学校给了我奖学金,于是我与开放社会基金擦肩而过,但这次交道让我记住了索罗斯这个名字。

遥想当年,如若没拿到其它奖学金,我肯定会接受索罗斯开放社会基金的资助。事过境迁,回过头来再看,拿不拿他基金的资助都不影响我对他的看法。我虽然没有蒙其荫惠,但对他一直心存敬意。他被万千股民骂为金融大鳄时,我对他的看法依然如故,有了较深入的了解后,敬意反而加深。

让我对索罗斯再次产生兴趣的是1997年亚洲金融风暴。金融风暴期间,索罗斯横扫亚洲金融市场如卷席。港人大骂索罗斯是金融大鳄,同时却管巴菲特叫股神,这让我十分难以理解。在我看来,索巴二人在股市上,一个是秋风扫落叶,一个是吮吸细无声,圈钱的方式不同,圈钱的本质相同。如果管前者叫金融大鳄的话,那么,管后者应该叫金融水蛭。

港人对索巴二人的不同态度直叫我想起一个词,金融歧视。这好比,他们不能容忍狼啃虎咬,却能容忍蚁蛀鼠啮。换成麻将语言来说,他们能容忍把把屁和,却不能容忍清一色一条龙。认可人家的规则,下场去玩,结果发现玩不过人家,于是口出不逊,这叫什么事吗?有道的赌徒还讲究个愿赌服输,半港的人都表现得象无行赌徒。

这一观察放之整个酒国亦准。泱泱大国,红口白牙,我要入世。转过脸来却说,我有特色,恕不能遵守世贸规则。三届色国总统曰,恕。酒国头人窃喜,吾可闷声发大财也。本届总统曰,不恕。酒国头人当即露出獠牙,声言以牙还牙云云。这是我们民族文化的问题?还是党文化的问题?我的历史知识告诉我,我们的先人挺讲究诚信的。

我不玩钱,所以上面与金融有关的话,出自我的口带有八卦的性质。在我看来,靠炒股为生的人,从本质上讲,是寄生于只买不炒的草根散户。我不愿吸人的血,更不愿自已的血被人吸,所以,我根本不沾股市的边。牛市也好,崩盘也罢,与我无涉,大鳄也好,水蛭也罢,够我不着。

索罗斯真正让我感兴趣并作深入了解的是他的哲学思想。我以为,索罗斯对波普哲学思想的继承与发展是现代社会里哲学指导社会实践的典范。在很多人那里,尤其是酒国,哲学只是众多社会科学理论之一,指不指导实践,视需要而定。在索罗斯那里,哲学既是世界观又是方法论,他一生学而时习之,践而恒行之。

索罗斯是匈牙利裔美国人,有犹太人血统,二战期间经历过纳粹统治。这与波普的经历相似,而且波普也是匈牙利人。二人都深知自由来之不易,而民主是自由的保障。波普是哲学大家,把对开放社会的思考凝结到《开放社会及其敌人》②一书中。什么是开放社会? 波普的讨论循环往复,一直追溯到部落社会,对此另有专文讨论,在此不多赘述。索罗斯熟读此书,他把波普对开放社会的划分简化为,民主自由的社会是开放社会,专制独裁的社会是封闭社会。通俗易懂,十分适用于社会动员。

穷山恶水出刁民,专制独裁出群氓。独裁者以一人之意强万人之意,使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于是,群氓不断大量产生。群氓是非理性的,他们象群羊一样随大流,不加批评地接受强力宣传,并反过来压制理性的声音。所谓,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秀才遇上群氓,说理也没人听。更糟的是,秀才试图讲理,头人不爱听,一声口哨,群氓蜂拥而来,于是,社会良知惨遭群殴。在这一意义上,封闭社会是非理性的社会。

虽然封闭社会是非理性的,但在维护统治这一问题上,非理性社会的头人却是高度理性的。一手软一手硬,以武促统,以经济发展换执政合法性,等等,不能不说是高度理性的结晶。对待非理性的社会,有理性的革命者采取的策略往往是,与其待其改良,不如促其灭亡。清末的孙逸仙深谙此理,于是有,起事,失败,再起事,再失败,直至专制独裁崩盘。

对于这一点,守旧者们心里也很清楚。他们采取的策略往往是,虚与委蛇,苟延残喘。在可承受的范围内,尽量作出改良的姿态,以平息理性的声音。一旦理性的声音超出其可承受的范围,他们随时准备诉诸暴力。于是有,改良,镇压,再改良,再镇压,直至真革命暴发。

对此,波普从哲学高度上作出理性的分析,并将其归纳为宽容悖论③。所谓宽容悖论的大意是,在开放社会里,无限制的宽容必然导致宽容的消失。如果我们把无限制的宽容延伸至不宽容者,而没有做好准备防范不宽容者对宽容社会的屠杀,那末,宽容连同宽容者都将被摧毁。波普试图说明的是,在理性社会里,不能搞无限制的宽容,当开放社会的敌人诉诸暴力时,民主力量应毫不犹豫地用暴力加以反制。据此反推,在非理性社会里,试图搞理性抗争,或在暴力镇压的面前一味强调非暴力,如同与虎谋皮,属于非理性的行为。

索罗斯不仅深谙其理,而且身体力行。他成立了开放社会基金,在全球范围内襄赞开放社会。在与传记作家考夫曼(Micheal T. Kaufman March 23, 1938/03/23 - 2010/01/15)的交谈中,索罗斯放言“是的,我的确有一个外交政策,我的目标要成为世界的良心”。这可不是狂人拍胸脯说说而已,考夫曼认为,索罗斯是个极其认真的人④,言必信,行必果。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以来,索罗斯在20多个国家设立了35种基金。基金的主要用途是资助学生并提供出国留学的机会,以改变落后国家的陈旧观念,实行和平演变,使市场更加开放。在四分之一个世纪里,索罗斯参与设计并赞助了全球几乎每一场革命和政变。索罗斯曾公开承认,旗下的基金会参与东欧多国包括1998年斯洛伐克、1999年克罗地亚、2000年南斯拉夫的政权变动。2003年的格鲁吉亚“玫瑰革命”,2004年底的乌克兰“橙色革命”,土耳其国会修改宪法,埃及穆巴拉克下台都发挥了重要作用。据美国公共电视网估计,到2003年时,索罗斯一共投入了40亿美元。

对索罗斯的所做所为,世人褒贬不一。索罗斯是慈善家,金融家,民主运动家,褒者如是说。索罗斯是金融大鳄,自大狂,无道的资本家,贬者如是说。西方左翼的典型口吻是,索罗斯披着慈善的外衣,操纵媒体,影响移民政策,并干着双重间谍的勾当,在东欧,亚洲,以及南非配合CIA瓦解社会主义。东方群氓的典型口吻是,索罗斯基金来了,乌克兰人拥有了民主,但他们失去了面包,工作,房子。国家GDP常年下滑,并和俄罗斯开战,这一切都和索罗斯这位伟大的民主运动家分不开。

东西方对索罗斯的贬损有一个交集,即索罗斯的真正意图是向全世界输出美国的意识形态和价值观念。其实,这是肤浅的偏见。索罗斯输出的是一种哲学思想,而美国的意识形态和价值观恰好是这一哲学思想的体现与典范,如此而已。哲学思想是没有国界的,否则,马克思主义如何在酒国生根落地? 酒国的孔子学院又凭什么在短时间内向世界各地,尤其是发达国家,大举渗透?

有英语谚语云,People who live in glass houses should not throw stones,字面意思是,住在玻璃房里的人不该乱扔石头,翻译成酒国俗话,大致相当于,乌鸦落到猪身上,谁也别嫌谁黑。酒国左翼在指责索罗斯的时候,可曾反思过,拿酒国纳税人的钱在世界各地大建孔子学院,这难道不是在向外输出价值吗? 按他们的具有酒国特色的思路,西方发达国家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即将孔子学院登记为外国代理人,或归为境外敌对势力。

哲学思想如春雨秋露,其流行通常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没有本土知识精英的接纳与推行,一种域外的哲学思想不过是一种域外奇谈,它多半只能象幽灵一样在上空盘旋,最终随风飘散。索罗斯的开放社会基金代表一种价值观,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问题是,这种价值观代表的是文明的进步还是反动? 它是不是为当地人所接纳? 佛经虽好,終需玄奘西去迎取,民主更好,更需志士舍身以求。

开放社会基金三十多年的实践表明,它的运作每到一国,独裁者,既得利益者,视之如洪水猛兽,政权威胁,为此,不少政权将其归之于境外敌对势力。被压迫者,自由主义知识分子,则视之如春风雨露,自由索道。一批批各种肤色的陈独秀,李大钊,刘仁静,张国焘,前仆后继,里应外合,于是,民主自由赢得一国又一国。

当然,在某些顽固的国度它也遭受挫折,比如,酒国。事实上,上世纪八十年代,索罗斯在酒国受重视和欢迎的程度,远超过他的想象。他被很多人,尤其是自由派知识分子,视为敏锐机灵的金融家、有睿智的学者、慈善家。1992年的Executive Intelligence Review杂志透露,赵紫阳倒台后,内部对其指责之一就是勾连索罗斯开放社会基金。

古人云,长痛不如短痛。与其一次次热望,一次次失望,不如一次次努力,一次次失败。热望加失望的结果是加深了草民的苦难,延长了肉食者的寿命。努力加失败的结果是牺牲了少数人的性命,缩短了多数人的苦难。如果非要说那是什么颜色革命,那就让颜色变得更加鲜艳吧! 如果非要说那是什么花运动,那就让花儿开得更绚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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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开放社会基金(Open Society Foundations,简称 OSF)
② 《开放社会及其敌人》(The Open Society and Its Enemies,1945 Routledge)
③ 宽容悖论(Paradox of Tolerance),民主社会的“三大悖论”之一。另外两个是,民主悖论和自由悖论。
④ 极其认真的人,Micheal T. Kaufman的原话是,a deadly serious per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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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文章刚出笼不久,新情况出现了,不修改文章不足以平抚新情况带来的喜乐,故此。

索罗斯老先生仿佛得知我有文章挺他,前天,在达沃斯论坛上发表公开演讲,为本文背书。

最精彩的是老人公开点了包子的名,说他是,the most dangerous opponent of those who believe in the concept of open society,意为,对于相信开放社会这一观念的人们来说,他是最危险的对手。

老人用词相当谨慎。波普的书名为Open Society and Its Enemies。老人没有沿用波普的原话,称包子为enemy, 而是称他为opponent。

enemy的意思是敌人,是贬义词,opponent 的意思是对手,是中性词,词义包涵敌人。老人似乎给包子留着退路,就看包子有没有眼力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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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来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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