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和老爸聊聊天
(九月初九)
爸,今日重阳,也是您的阳寿生辰,寄上双重的思念!
周六去参加了一个故人的追思会,故去的这位先生八月在出游中不幸猝死。虽说我和他本人生前并没有很深的交情,但他的夫人曾是我在大学教书时的同事,多年来一直交好。
周六是国庆节,也是他的阳寿生辰。他和夫人都是1949年10月1日出生的,那天他们73岁。以前每年的这一天一家人都会聚在一起庆生,同时欢度国庆,不料今年的这一天却天人两隔了。
追思会来了250人,这位先生的独生女在追思会上读了一封自己写给父亲的信,听来令人百感交集。信中回顾她和父亲一起度过的岁月,诉说她和母亲及其三个小外孙子/女对他的思念之情。这让我想到爸爸您也生辰在即,她告慰父亲的话正好我也想和您说。
在追思会上我还碰到了另外四位同在一所大学工作过的同事,当年30多岁、意气风发的我们,如今都已年过半百,两鬓斑白。因为疫情的关系,我们三年没有聚过,因这样的情景相会,不约而同发出人生无常的感慨。想到曾经在您膝下承欢的我也已花甲,身边亲人朋友的生别死离渐成常事,心中难免一时怅然。
有时候我想爸爸您在这疫情到来之前离开也是件幸事,要不然一直困在屋里一定不爽。新冠疫情真的是世界的灾难,这几年很多人生活得寂寞难耐,我也有丧气的时候,几乎忘了去积极生活,像您希望的那般极尽喜乐。
我和老二已经3年没有回北京看妈,还要请您谅解。我妈倒是安于禁足,总说反正腿脚不行,不喜走路。不过妈这三年有保姆和三妹照顾,身心健康还保持得不错。您自然知道我妈挑剔,每个保姆都是她千挑万选的。现在身边这个四川阿姨用得顺心,已经在咱家呆了一年多,应该可以继续做下去吧。
咱家老三去年退休了,除了在网上学学画画,很多时间花在操持我妈的日常。老三有多能干、多孝顺您是有亲身体验的,有她在您该很放心吧?
您那老二一向难搞,老了老了也不让人省心,今年上半年又做了个大手术。之前我们都烧了高香,看来您是收到了我们的祈祷,如今她恢复得既快又好,定是您在天上的保全?无论如何,太令人欣慰了!
您的外孙女去年在东京大学毕业,拿到了法学院学士文凭,但是这孩子怎么都不想从事法律方面的职业,执意考进伦敦艺术大学学习时装设计。上周她去伦敦就学了,周末接到电话,那兴奋劲儿告诉我这回她一定是找到了自己心仪的专业方向。您不是常说自己的遗憾是一辈子在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我想老二夫妇不愿约束孩子的喜好,让她随心所欲,也是领悟了您的人生教训。以后还要请您保佑您的外孙女能在她选择的事业里如愿以偿。
我和AL被疫情困在澳洲三年,退休计划基本搁浅。还好澳洲的疫情到现在算是告一段落,马上我们当地所有的疫情约法都将被取消,新冠被列入和流行感冒同等的传染病之列,也就是说既便以后得了新冠也不用强行隔离什么的。既然政府“躺平了”,我想我们自己也不必再顾虑太多,想出去玩儿就出去玩儿呗!
这几日我的社交生活恢复了正常,每天外面吃喝玩乐,附近的瑜伽馆恢复了营业,周末做了三年来第一次75分钟的瑜伽。出游、旅行也在计划中,中国清零呢,暂时回不去,但过两周我去日本看看老二,陪她在东京住一段时间。
重阳节在北半球是秋高气爽的季节,墨尔本却是春意盎然的时候。昨天和女友开车去山里踏青,到处”早莺争暖树,乱花迷人眼“。虽是周一,但游人络绎不绝,唯恐错过这什色春光。不知怎的,从山上回来,我突然想起您以前送我的那副字, 上面写的范成大的诗:
寂寞东篱湿露华,依前金靥照泥沙;
世情儿女无高韵,只看重阳一日花。
这幅草书在家挂了多年,可对您选这首诗的心意我始终一知半解,隐隐觉得爸爸有点怪我离家远行,让您有了门前冷落车马稀的黯然。这一次置身春色的潋滟之中,我突然对范成大的诗有了另一层认识——
春花秋菊之后,或许不再有成群的人花前月下、登高远眺,但是“露尤华,靥依前“!春去秋来,冬至夏往,每个季节都有自己的华彩。不要耽于一日的重阳美景,好儿女自当韵高脱俗。。。爸,这是您送我这首诗的真正意图吧?您离休之后研习书法、写诗填词、周游四方,好不潇洒,应该就是图“高韵”的榜样?
(九月初十)
昨天晚上和AL出去看了个电影,这篇没来得及收尾。不过既然不再“只看重阳一日花“,今天寄给您也无妨。其实过生日就是变老,而变老只是活着的事。人只有最终回归了自然才能进入永恒的状态,就像您现在这样,无论再经过多少个重阳,都不会更老了。这个哲理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
您喜欢诗词,重阳诗词里还有一句我喜欢的:“有花即重九,何必在今朝”(北宋苏浻),正好和爸送我的范成大《重阳后菊花》呼应。用僧人慧开的话说就是: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如果说这是我今年重阳节的心得,您觉得还过得去吗?
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随便和您聊聊。女儿的心里,您总在那儿,无论过了多少年。。。
想念!
(附上几张我前天山上拍到的春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