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罗普郡一少年》： 9：在月光照耀的荒原和冷清的河岸
《西罗普郡一少年》
IX
第九首
在月光照耀的荒原和冷清的河岸
On Moonlit Heath and Lonesome Bank
英国 A. E. 豪斯曼原著
Alfred Edward Housman (1859 – 1936)
徐家祯翻译
On moonlit heath and lonesome bank
The sheep beside me graze;
And yon the gallows used to clank
Fast by the four cross ways.
A careless shepherd once would keep
The flocks by moonlight there,1
And high amongst the glimmering sheep
The dead man stood on air.
They hang us now in Shrewsbury jail:
The whistles blow forlorn,
And trains all night groan on the rail
To men that die at morn.
There sleeps in Shrewsbury jail to-night,
Or wakes, as may betide,
A better lad, if things went right,
Than most that sleep outside.
And naked to the hangman’s noose
The morning clocks will ring
A neck God made for other use
Than strangling in a string.
And sharp the link of life will snap,
And dead on air will stand
Heels that held up as straight a chap
As treads upon the land.
So here I’ll watch the night and wait
To see the morning shine,
When he will hear the stroke of eight
And not the stroke of nine;
And wish my friend as sound a sleep
As lads’ I did not know,
That shepherded the moonlit sheep
A hundred years ago.
在月光照耀的荒原和冷清的河岸，
羊群在我身边吃草；
靠近四条路交叉的路口，
绞架曾叮叮当当地吵闹。
无忧无虑的牧童，
以前在月光下照看羊群，
微光下的羊群之间，
在空中高高站着个死人。
现在他们在许罗斯堡监狱吊死我们：
明早就要死去的那些罪犯，
听着汽笛绝望地鸣叫，
火车彻夜在铁轨上哀叹。
今晚在许罗斯堡监狱睡着个少年，
也许他根本没有入眠，
要是他一切都顺顺利利，
会比大多睡在外边的人更好一点。
早晨钟声敲响的时候，
他会光着膀子套进刽子手的绳圈，
上帝造出脖子有别的用处，
不是为了掐死在绞索里边。
一下子生命就此中断，
直挺挺地在空中站立，
脚后跟伸得笔直，
就像汉子走在地上那么神气。
所以今晚我要在此守夜，
等着朝阳的初升，
他会听见钟敲八下，
可不会听见九点的钟声。
我愿我的朋友长眠安息，
就像我不认识的那些少年，
他们在月光下牧着羊群，
远在一百年之前。
二0二二年六月十日
译于澳大利亚刻来佛寺爱闲堂
* 豪斯曼的这首诗，在诗集《西罗普郡一少年》中的编号为第 9 首。
这首诗是用悼念明天就要上绞刑的朋友的口吻写的。那个要上绞刑的罪犯是位 年轻的牧童。诗里充满着对这位牧童的同情之情，也控诉了社会和法制的不平。诗人 说:“要是他一切都顺顺利利，会比睡在外面的人更好一点”，就是说，他之所以犯罪， 并不是他本身的问题，而是环境和社会造成的，否则，他会比社会上大多数人(“睡在 外面”而不是“睡在监狱里”的人)“更好一点”。诗人也谴责法律制度用人为的手段杀人 (“上帝造出脖子有别的用处，不是为了掐死在绞索里边”)。诗人让自己站在被处死 的人那一边(“现在他们在西罗斯堡吊死我们”)。诗人在诗的最后一节，表示他哀悼 的，不只是他的朋友，而是几百年来所有被处死的人们。
在英国，有把绞死的人称作“月光下的牧羊人”的说法。所以，诗的第二节说; “微光下的羊群之间，在空中高高站着个死人。” 诗的最后一节用到这个意思。
以前，在英国还有把绞架竖在交通要道、十字路口，公开执行绞刑的习惯，一 方面是为了禁戒别人不要犯罪，一方面是让罪犯的灵魂死后无所适从，不知走哪条路 好。1868 年以后，英国才取消公开行刑的陋俗。许罗斯堡(Shrewsbury)是西罗普郡 的首府，所以监狱建在该地。这座监狱建于 1793 年，到 1877 年重建。监狱位于火车站 附近，所以诗里说，等第二天上绞架的罪犯晚上能听见“汽笛的鸣叫”和“火车的哀叹”。
原诗八节，每节四句。译诗每节双句押一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