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VID让她失去双腿
年末跟老同事聚会,互相问候家人,她忧心忡忡提到了姐姐蕾妮。同事年幼丧母,曾跟两个姐姐相依为命,不幸大姐患有精神分裂症,20多年前自杀了,只剩下了二姐和她。
大姐自杀后,当时未婚的二姐蕾妮决定离开拉斯维加斯,搬来加州跟妹妹住得近一些,以便互相照顾。蕾妮不久在郡政府找到了文员的工作,收入不算高,但工作稳定。几年后,在离郡政府不远的乡间买了房子。房子在山坡上,到了春天,满山翠绿,景色怡人。
五六年前,单身的蕾妮退休了,去老年中心做义工,结识了从某小镇政府退休的罗杰。罗杰原来是做基础设施维修的,动手能力强,离异,财务情况跟蕾妮相似,自己有房,还有固定的退休金。二位决定结婚,共度晚年。
婚后,开始是两头住,两人的房子相隔30英里左右,风景不一,两头住给生活增添了色彩。平时两人一起出游,一起做义工,日子过得挺美满。
突然,疫情爆发了,蕾妮感染了,那还是最早期的COVID,来势汹汹,人见人怕。她住在医院里,上了呼吸器,苦苦挣扎了两个多月,期间家属不能探望,最后总算出院回了家。
到家一看,大吃一惊,楼下和车库里旧东西满满当当。为了照顾妻子,罗杰提出要搬过来住,蕾妮知道他有收集旧货的嗜好,没料到他把所有破烂也一起搬来了。罗杰这两个月也挺辛苦,不知搬了多少车。蕾妮很感激罗杰,为了照顾自己搬过来住,因此对他的破烂不便发表意见,两人倒也相安无事。
不幸的是,蕾妮虽然脱离危险出了院,但是COVID留下了后遗症。回家后不久,她腿部疼痛,到了难以行走的地步,检查后发现两条腿的静脉中都有血凝块。如果血凝块破裂,流到身体其它部位,比如卡在肺部,会造成肺栓塞,可能危及生命。医生试用各种方法治疗,最终无果,不得不建议她截肢。
出院几个月后,蕾妮被截去双腿,截位很高,大腿只留下大约六寸。为了适应截肢后的身体状况,蕾妮每周去做理疗,学会帮助自己起床,上下轮椅,以及如何处理一些基本生活需求。
罗杰在家门口为蕾妮用木头做了残疾人通道,以便于她用轮椅。可是,因为他的破烂太多了,屋子里放不下,通道边上也堆满了七零八落的东西,蕾妮的轮椅勉强能通过。车库满了,车只能停在车道上。他又在车道上搭起两个帆布天蓬放破烂,停车的地方变得局促,造成蕾妮上下车困难。
至于家里,据同事说,由于蕾妮上不了楼了,上面三个卧室已堆得满满的,楼下也几乎都堆满了,蕾妮的活动空间被缩小到只有两三张单人床那么大。下床后,只能坐在轮椅上,看看电视和手机。
罗杰还是尽责的,开车带蕾妮去看医生做理疗,为家里采购,处理杂事。但他是不做饭的,蕾妮得自己动手。老同事去蕾妮家,打开冰箱就不乐意了,罗杰在冰箱较低的两格放满了他爱喝的各种饮料,蕾妮坐轮椅,够不到上面的两格,她的食品只能塞在冰箱门后边。再看到家里乱七八糟,蕾妮生活在垃圾堆里,毫无生活质量可言,老同事更是心酸。
至于罗杰,常躲在破烂堆里,戴着耳机,欣赏欣赏他的宝贝,上上网,据说最近迷上了网上赌博。他跟蕾妮的话是越来越少了,基本是为了问她要钱才开口。过一阵他会消失几天,自称是去了印第安领地或内华达州的赌场,这让蕾妮非常担心。为了不惹恼罗杰,她对一切视若罔闻,因为她最怕的是罗杰会离开她。
蕾妮正在训练用假肢。这假肢是没有膝关节的,就是直筒筒的短短一节,如果做得太长了,身体难以保持平衡。因此,哪怕蕾妮能用假肢行走,会比坐轮椅更矮,家里的厨房、卫生间设施都需要改造。这么多破烂,改造也是挑战。
目前,蕾妮只能短时用一下假肢,假肢的上端是硅做的,相对较软,但是截肢处的皮肤反复摩擦,常是伤痕累累,疼痛难忍。据说,需要经过较长时间,截肢处的皮肤磨成了老茧,用起来才较为轻松。
蕾妮正在考虑把现在的住房卖了,换成平房,活动可以更方便。但是罗杰不愿意,好不容易把所有破烂搬来,又要再搬,也太累人了,所以他坚决反对搬家。
他俩的生活听上去暗淡无光,日子过成这样,固然跟罗杰的生活习惯有关,但是他也不容易,整天跟病人在一起,心情一定好不了。老同事非常理性,假如两人分手,也并非世界末日。蕾妮可以把住房卖了,去住养老院,在那里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可恨的病毒,害人无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