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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多愁善感的醋坛子

我家多愁善感的醋坛子

博客

朋友一家出去做游轮,临走前,把她家那只漂亮的蓝色鸟儿送到我家,托付给我们照顾。鸟儿住在一个美丽别致的黄色鸟笼里,橙色的房顶美观大气,朋友女儿在鸟笼旁边挂上了几串闪闪发亮的铃铛,还有金黄的谷穗儿,供鸟儿玩耍。

 

因为怕我家的狗狗虎子做坏事,我们把鸟笼放在高高的柜子上。鸟儿白色的小脑袋灵活地转动着,叽叽喳喳叫着,好奇地瞅着周围,样子可爱极了。

 

我们围着鸟笼逗鸟儿的时候,虎子在旁边一边不安地狂叫着,一边焦灼地踱着步子,还时不时前爪离地站立起来,想看看那个吸引了大家注意力的会发声的外来物到底是何方神圣。

 

很快我们就发现,本来在家里喜欢东倒西歪睡大觉的虎子,自从鸟儿来了以后,变成上了弦的弓箭,随时处于紧绷状态。只要发现我们在逗鸟儿,他就会从不知什么地方飞快地冲国来。有一次他从楼梯上往下冲,因为太过激动,竟错过了一级台阶,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幸亏并无大碍。

 

我们看着他觉得好笑,就故意逗他玩。一边瞅着他,一边慢慢走到鸟笼旁,说:“birdie!”虎子用一分钟就明白了birdie的含义,从此只要我们一说“birdie”, 他立刻就往鸟笼边冲。冲过去后又试图昂头立身,仿佛这样就能看到birdie似的,其实都是徒劳。

 

虎子上次这样坐卧不安、亢奋乱叫是粉丝来我家借住的那几天。粉丝其实是一只温柔娇小的小女狗,我们以为他们也许可以培养出些许男女之情,虎子却只是把她当成了入侵的敌人。那几日只有我们一提粉丝的名字就冲过来,活脱一个大醋坛子,生怕有别的任何东西夺走或分担我们对他的爱。

 

每次带虎子出去走路,车库的门一开,他就左拐然后像箭一样冲出去,有时侯是追一只松鼠,有时候也没啥可追的,然后再慢慢踱回来,伸出脑袋,等着被套上绳子,跟着我们出门。

 

但大多数居家的日子里,虎子其实是有点颓的生活状态。我们家躺着舒服的沙发不少,他却惟独看中了我们主卧的床底。也许因为那个床床板比较高,在那儿他能找到隐蔽带来的安全感,同时又可以舒服地伸展肢体,不会感觉太局促。他有事没事总喜欢趴在那里,发呆或者睡觉。我偷看过他几次:床底下的虎子气宇轩昂,表情沉静,像极了得道的高僧。

 

但有时我从床边经过,也经常看到床底下露出半个或一个狗脑袋,两只耳朵铺在地板上,睡得迷迷糊糊的。这时我总是想:虎子是想让我们看见他吗,那他为什么又要躲在床底下?

 

但床底的确是虎子的避风港。不管他收到惊吓还是委屈,他都会躲在那里。情绪起伏越大,幽居的时间越久。

 

虎子痛恨洗澡和理发。一有点风吹草动,就直奔床底,躲到深处。女儿小的时候,是家里唯一一个可以把身体钻入床底,揪着他的脖子拉出来的人,可现在她比我还高一头,估计做起来也很费劲。

 

逢到洗澡或理发的那一天,主卧的门一定是早早被关上,全家在虎子面前打起了哑语,直到他被抱入浴盆。被洗完擦干后虎子总会楼上楼下疯狂地跑上几圈,似乎想宣泄一下事情不能自主的怒气。

 

虎子有一件不甚光彩的事,我们都有点羞于提起,他的朋友们都没碰到过,他却已经碰到三次他已经被臭鼬喷过三次了,每次都发生在晚上,每次都搞得整个房子恶臭许久。最后这一次,我们晚上从外面遛狗过来,在差车库门只有两步路的地方,先生给虎子放开了缰绳,他箭一般冲出去,几分钟后就耷拉着尾巴,满身恶臭,极其狼狈地逃了回来,我们又气又笑地捂着鼻子叫。那次后,虎子情绪低沉地在床底待了很久,而先生再也不敢晚上散步回来早早放开他。

 

还有一次,虎子默默在床底待了很久,怎么也不肯出来。我们面面相觑,都搞不清为什么。过了好久,先生拍了一下脑门说:哦,肯定因为他今早跳到凳子上偷吃面包,让我训斥了几句。我们都感慨虎子真是自尊心很强的狗狗。

 

几周前,女儿又去大西洋城参加跳舞比赛。我在她参赛的酒店附近租了一个可以带宠物的度假屋,打算带上姥姥姥爷和虎子,在那儿度过放松的一周。因为有以前度假把他送出去的经历,我们收拾行李时,他已经坐卧不安无比紧张。在我们出发两三小时前往车后盖放入第一件行李时,他果不其然跳到后座,再也不肯下车。当时正是正午,烈日当空,他怎么也不肯下车,无奈我们只能把他抱下了车。

 

等到到了度假屋,虎子比谁都清楚,这不是家,只是暂时落脚的地方。我们带着他,是因为不想把他送到别人家让他受冷落,可带着他,因为很多地方都不允许宠物进去,大多数时候又只能把他留在度假屋。刚去的几日,他对环境不适应,又忧心忡忡,几日都不好好吃饭。有一次我们接女儿的时候带上了他,回到度假屋时他坚决不下车,梗着个脑袋,幽怨地看着我们,仿佛在说:带我回家啊,这不是家,我要回咱们自己的家!

 

到了第三天,我们不忍心了,放弃了所有我们想去但狗狗不能去的地方,带着虎子去了一个狗狗们可以尽情奔跑和撒欢的沙滩。目光的尽头水天一色,略带咸腥味的海风里,波浪一波波涌上来,永无停息。虎子那天开心极了,碰到了无数的朋友,和他们一起奔入海水中,又脚步轻快地跑回来。风儿吹起他卷卷的长毛,整个身体像要飞起来一样。

 

人的漫长而短暂的一生里,总有些日子发着温暖的光,不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黯淡和模糊。我们和虎子一起度过的那些充满欢笑和乐趣的时光,大都属于这一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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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Tigerlily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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