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如絮》第一百一十七章 旧金山-越南-1956-1962年 1 参军

        Dusty跪在雪地里，看见他们的小木屋的门开了，瞬间泼洒出艳阳一般灿烂的灯光。而那灯光的中心，是Emily美好的剪影。她站了一会儿，向着Dusty奔跑而来。

        Emily在Dusty身边跪下，一把将他拥入温暖的怀抱。

        “回去吧。这里太冷了。”她没多问，也没多说。

        Dusty僵了一会儿，愧疚地低下头说：“对不起。我如果还有一天放不下过往，就不值得你的美好。对不起我伤害了你。我以为我可以......”

        Emily没有动。过了一会儿，她说：“不用道歉。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

        他在黑暗中努力辨认她的表情，却除了反着冷光的泪痕，什么也看不清。

        “你会找到比我更合适的人。”他再次低下头道。

        “我相信会的。”Emily站起来，转身向小木屋跑去。

        他们俩第二天开车回家，Dusty发起来高烧。大病初愈后，对William说：“我想离开一阵子。我想去圣地亚哥看望Tom。也许，在那边找个工作。”

        William无声地叹了口气说：“和Emily好好谈谈。真的不给自己留后路了？她可是个好姑娘啊。”

        Dusty摇摇头：“我们已经谈过了。是我对不起她。她很好，我不配。对不起，也让你失望了。”

        William站起身来，在Dusty肩头按了一下，独自走开了。碧芝走了五年了，看来，对Dusty来讲，还是不够长吧......

        旧金山湾区的冬天又湿又冷，让圣地亚哥的艳阳天显得那么不真实。Dusty那年重伤失忆后，在圣地亚哥生活了一段时间，如今故地重游，感慨万千。那些日子，好像根本不属于他，在记忆库里不知道该如何分类存储。但是那段时间，他记忆犹新。那是一段没有碧芝，也没有自己的日子，纯净得令人窒息。

        Tom得知Dusty来看他，兴奋得要命，立刻约了Dusty在周末见面。当Dusty在海港边的小咖啡馆看见一身帅气空军制服的Tom走进来的时候，觉得他就是圣地亚哥阳光的化身。

        两人热烈拥抱，Dusty捶了一下Tom的肩窝说：“越来越帅了啊！”

        Dusty带给Tom双胞胎儿子的照片和他媳妇捎给他的食品衣物和一封信。Tom立刻把信抽了出来。匆匆读了一遍，他抬起头说：“还是想家。不过，我现在的收入可是比以前好很多，军属也有不少福利。怎么样？来空军吧？

        见Dusty只是笑了笑，Tom接着劝他：“你有直升机飞行经验，正是现在大热的飞行人才。对了，我刚刚开始飞Choctaw。”

        “喔，好酷！我只飞过Bell-47。”

        “那已经很厉害了。你要是也参加空军，算是继承你老爹的衣钵啦！”Tom一张一张地看着双胞胎的照片说：“也许我儿子将来也当空军呢。”

        “你有家有孩子的，上战场？”Dusty摇摇头。

         “朝鲜打够了，不会那么快再来一场大战的。”他黑色的双眼热切地盯着Dusty，说：“我敢肯定，你看到那些新型飞机一定会手痒。”

        “嘿嘿，也是。”Dusty想到了自己在十几岁的时候，是那么羡慕父亲可以在天上飞。当时阴差阳错去了战情局，没当成空军，还着实地懊恼了一阵子呢。现在参军？

        “嘿！我问你话呢。”Tom打断了Dusty的思绪。

        Tom把两肘撑在桌子上，盯着Dusty的眼睛问：“Emily哪里不好？你离开她是不是因为还放不下对碧芝的感情？”

        Dusty坦然看着Tom，回答道：“是。”

        “我猜就是。我理解，但是不同意哈。你呀，也许走开一阵子，会想明白一些事情的。不过，那么好的女孩子，恐怕不会等你。”Tom略带“威胁”的眼神让Dusty苦笑。

        “你到底是劝我追Emily，还是劝我参军啊？”

        “随便挑一个！”Tom双手抱胸靠在了椅背上：“我感觉哪一个都比你现在的状态强。”

        “好吧，我参军。”

        于是，Dusty在1957年参加了空军。他虽然已经年过三十，但是身体素质好，记忆力超群，又有飞行经验，很快在军中升职受奖，让他老爹极为骄傲。而他也自我感觉很棒，觉得似乎是找到了新的人生方向。

        1958年，Dusty和Tom二人一起被调往美国太平洋空军在夏威夷的基地。Tom在夏威夷有不少亲戚，这次调动让他很开心。那年寒假，他的妻儿一起来夏威夷度假，William和Kate也来探望Dusty。众多亲朋相聚在蓝天碧海间的美丽海岛，尽享亲情温馨。

        “越南的局势好乱啊，要打仗吗？”William在聚餐后的闲聊中问Dusty。

        “不知道呢。但是最近军队调动很频繁。我们有可能会去太平洋地区。”Dusty回答道。他手里拿着一杯菠萝汁和牛奶调制的鸡尾酒，眯起眼睛遥望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心里有一丝说不出的不安。

        在美国，大部分军人和老百姓都沉浸在朝鲜战争之后的平静疗伤和喘息中。几乎没人在意远在越南发生的战争。可是二战之后以美苏两国为首的两大阵营逐渐形成对立之势。1945年英国作家所提出的“冷战”一词，有了越来越清晰的定义和佐证。随着苏联原子弹研发成功，卫星上天，西方阵营感到了巨大的威胁，而中苏间接参战的朝鲜战争就是冷战爆发的最佳注释。军备竞赛和军力扩充成了不可逆转的趋势。

        抗日战争结束之后，被法国据为殖民地60年的越南分裂为南北越对峙之态。法国为重夺对越南全境控制权，胁其控制的南越国，与胡志明领导的越南民主共和国（北越）展开了长达9年的法越战争。美国虽然没有直接出兵参与，但实际上是站在了法国一方。1954年，在中国和苏联的军事援助下，北越赢得了对法军的决定性胜利，法国撤出越南北部。

         本以为包括越南、法国、美国和周边国家的九国《日内瓦协定》可以带来普选和统一，但是由于预定于1956年7月的选举并没有举行，而美国和两越都没有签署协议中的选举调款，南北越大分裂，踏入了朝鲜半岛当年的局面。美国为了阻止北越的共产党势力向南扩张，与由中国和苏联等共产国家支持的北越形成了对峙。

        “美国还没有派军队去越南吧？”Kate听到他们的谈话，也插了进来。

        Tom抱着一个儿子，过来搂着Dusty的肩膀说：“我可不想美国参战。搞不好又是一个朝鲜战争。你看看，又是南北对峙，又是共产党在北边。”

        “可不是吗，历史重演得好快。这次又是中国和苏联在背后撑腰，不然北越搞不出什么名堂。”William说。

        “美国到底出兵了没有啊？”Kate又问了一次。

        Dusty立刻面对她解释道：“目前没有正式出兵，但是从1955年起，将原本的‘美驻印支军事顾问团’改为‘美驻越南军事援助顾问团’，平均每年派遣军事顾问600余人，帮助观察军情，培养南越军队。这些人也是军事人员。估计人数会不断上升的。”

        “还好没有你们什么事情。”Kate拉着Dusty到一边，压低嗓音说：“我听说Emily交了个男友。好像处得不错。”

        Dusty听了，心里忽然松了一口气。他笑着说：“我为她感到开心。”

        “你就不着急啊？你爸总挂念你。”

        “嘿嘿，这个急也没用。Kate，谢谢你照顾老爸。我看得出他很幸福。我们搞不好要去亚洲，很可能上前线呢。所以，算了吧。”Dusty一想到生离死别的场面就难过。他看了看远处Tom和妻儿在一起拍照，暗自叹了口气。

        1958年台湾海峡危机高潮中，太平洋空军出动F-104C进驻清泉岗空军基地以确保台湾海峡上空的制空权。Tom曾经被短期调往远东。那时候大家心里都为他捏了一把汗。他们担心美国为了阻止中国大陆进攻台湾而使用核武器。

        好在Tom很快毫发无损地回到了夏威夷。但是这次出征给他的家属算是一个心理预警。大家都知道，作为军人，没有可能永远躲在后方的。

        1959年起，越共政权决定武装统一越南。并开始派遣大量军事人员前往南越组织煽动民情，为武装颠覆南越政府做准备，并于1960年发动首次武装起义，从此小规模的游击战不断，并于1961年形成了统一的人民解放武装力量。同年，肯尼迪就任美国总统，在就职演说中称：

        “为确保自由的存在和自由的胜利，我们将付出任何代价，承受任何负担，应付任何艰难，支持任何朋友，反抗任何敌人。这些就是我们的保证——而且还有更多的保证。

美国同胞们，不要问国家能為你们做些什么，而要问你们能为国家做些什么。全世界的公民们，不要问美国将为你们做些什么，而要问我们共同能为人类的自由做些什么。”

       肯尼迪政府随即派遣了100多名美军特种作战部队人员进入南越，开始特种作战试验，标志着美军战斗部队正式进入了越南，拉开了战争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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