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如絮》第一百三十八章 旧金山-2005年 现实与爱情
自从上次救了Jose，Chris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听说这个可怜的孩子因为家里的经济原因，不可能再住在这个昂贵的疗养院了。他是否像他自己说的要回到墨西哥，就不得而知了。
没有Jose的日常，变得有些孤单。Chris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复健运动中。可是因为心急，经常搞得浑身酸痛，几次跌倒，被医生批评。Dusty看他躺在床上无聊，想了个主意：教他做皮革玩具。
于是第二个周末的时候，Dusty一早就跑过来，兴致勃勃地把一堆工具摊开在Chris面前。然后郑重其事地说：“我家的祖传手艺啊。可惜我没孩子。你就是我孙子，现在我正式把这个手艺传给你。看看，我给你特别制作了一个家族的钥匙扣。当然，你的上面烙着你家姓的缩写A。”
Chris接过那个皮革钥匙扣，回想到自己读过的Dusty写的回忆录里的故事，感慨万千。
“Grandpa，谢谢你！这是我的徽章。”
Dusty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估计，他们会授予你一个真的奖章的。不过，那都不重要。我就没要任何越战的奖章。死了那么多人，我侥幸活下来，奖章有啥意思呢？”
“也是。”Chris笑了笑，说：“那你是不是教我做这个钥匙扣？”
“这个可是高水平的啊。你要先从小动物做起。想做什么动物？我可以给你画样板。”Dusty摸着自己的胡子，眼光里充满了期待。
“嗯，要不然，老鼠？马？”
Dusty点点头道：“你是老鼠年出生的，我知道。那么，Pia应该是马，对不对？”
“嘿嘿，什么都逃不过老CIA的眼睛啊。”
Chris拿出纸笔，Dusty开始在上面画样板，然后仔细地写出来如何切割皮件，如何黏贴造型，如何上色上清漆。
“哟，这么复杂啊？”Chris有点打退堂鼓了。“你这架势，像是写教科书的大教授一样。”
Dusty笑了：“你别说，我有空就写一本书出来，以后可以让更多的人学习做皮革玩具。你先做个小老鼠，下个礼拜我来收作业哈。有问题打电话给我。”
于是，Chris开始钻研如何做小老鼠。刚开始上手，他就发现做这种小玩具，其实设计者要有极为强大的空间想象能力。在哪里切一刀，在哪里会折叠，在哪里要打洞，都需要提前想好。
Chris最初的时候马虎了一点，结果小老鼠的耳朵就长在了腮帮子上，后腿打不了弯。他苦笑着看手里的“怪物”，心疼浪费了一块小皮子。第二次开始之前，他让自己静下心来，一丝不苟地投入到画样板、剪裁、缝合之中，看着手里成型的小老鼠，他感叹专心投入的治愈感。
希望Pia在工作也中能享受这种乐趣，这样时间才过得快一点啊。Chris在小老鼠肚子里的皮革上用钢笔写上他们俩名字的缩写CA-PG。写完他又嘲笑自己：几岁啦？
他把完成的小老鼠放进抽屉里，一眼看见那一叠没有寄出的给Pia的信。然后他拿出来一张白纸，写到：
亲爱的Pia，今天学会做小老鼠了。下周做一匹马。然后，它们俩就有了伙伴，可以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皮革动物的世界，真的可以肆无忌惮的完美。
郁邱下了飞机，直奔旧金山市中心。上次在新加坡偶遇Pia，让他久久无法释怀。他自信自己的直觉，于是上网费查寻有关Pacific航空公司飞行员Chris的事情，惊讶地发现了空难。都怪自己在英国农村待了一阵子，没有及时看见新闻。天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Pia居然看起来镇定得很。难道是，他们已经分手啦？
Chris的情况如何呢？网上的消息不多，似乎航空公司刚刚完成调查报告和司法程序，Chris被视为英雄，但没说他出事啊。可是Pia的状态让郁邱觉得就是有什么不对劲。于是他耍了个滑头，给博雨打电话摸底。
“我下个月去旧金山出差。嗯，你们有东西带给Pia吗？对对，我们才在新加坡碰过面的。”郁邱决定迂回而进：“那个......Chris飞机出事，我知道。”
博雨明显顿了一秒钟，然后问：“你知道什么？”
郁邱开始打马虎眼：“真的没想到啊，太可惜了。唉，我为Pia难过......”
“她都告诉你了？”
“嗯。我就是想，她的状态一直这样也不行。Chris这样，也不太好。”
“你知道什么啊？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吧？Chris这样也是为了Pia。”博雨一着急，脱口而出之后就后悔了。她立刻说：“郁邱你混蛋，套我的话？我告诉你，别动歪脑筋，怎么样都轮不到你。”
郁邱咧开嘴无声地笑了。“你想多了。我就是担心Pia。”
挂上电话，郁邱拨通了姥姥的号码：“姥姥？我是小邱啊。对对，您身体好吗？”
闲聊之后，他立刻切入主题：“小雅告诉我Chris的事情了。唉，没想到啊。小雅一直这样也不行。姥姥，我马上要去旧金山出差，您说说看，该怎样劝劝她？”
姥姥一听，马上说：“你去劝也没用。小雅有主意。不过，他们两个以前的感情那么好，不瞒你说，都要订婚了。结果出了这样的事情......唉，我都要被吓死了。当时看到他出血那么多，我就怕那孩子连命都保不住。”
“什么？您在现场？”郁邱始料不及。
“小雅没跟你说？她是吓坏了。唉。命是保住了，可要是一辈子站不起来，对一个年轻人来讲，生不如死啊。”
“姥姥，您别太难过了。”郁邱脑袋开始冒汗，他没料到问题这么严重。姥姥说Pia有主意，那么就是说她不肯离开Chris了？姥姥还提到“以前”感情好，那么现在是分开了？
“姥姥，我尽量劝劝小雅。不过，不能保证哈。毕竟Chris现在是最需要人在身边的时候。”郁邱紧张地等着姥姥的确定。
“唉，要说那孩子，是个男子汉。他自己在比较远的地方复健呢。他们也不常见面。”姥姥想到这个就难过。
郁邱得到姥姥这里的“情报”，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和Pia谈出个结果来。他不奢望Pia会转而投入自己的怀抱，但是他绝对受不了看着她伤心难过。
按着Pia公司资料上的地址，郁邱找到杰克逊广场的一条安静小街。还没等他找到门牌号，就看到Pia和几个同事从一栋楼里出来。她看起来心情不错，和同事有说有笑的，应该是去午餐。
“Pia！”郁邱叫了一声。
Pia猛然回头，很是惊讶。于是两人一起去旁边的一个俄国小餐馆坐下来吃午饭。
“我下午还有个会，时间不多。没想到你突然冒出来。”Pia笑笑说。
“Pia，Chris出了那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郁邱动都没动自己眼前的汤。
Pia看了他一眼，咬了一大口三明治，又喝了几口汤，然后擦擦嘴，说：“为什么要告诉你？这是我的私事。是姥姥说的？”
“Pia，不是，我不是......”郁邱喝了一口水，话头就让Pia抢了过去。
“谢谢你的关心。我挺好的。我爱Chris，不会改变。无论将来怎样，我们是否在一起生活，都不会改变。”
“你现实一点吧......”
“太现实了，就不是爱情。郁邱，别费劲了。以后怎样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我们的感情很清晰。好了，我要走了。请你以后不要来找我。谢谢！”
Pia说着就起身出了门。郁邱呆坐桌前，动弹不得。
不过，在Pia刚走了几步的时候，听见郁邱在后面叫：“你要后悔的。他残废了，就是耗你一辈子。”
Pia没回头，接着走，越走越快，心里又气又疼。她快速跑回公司，在洗手间抹了一小会儿眼泪，立刻洗了个脸，补好了妆，奔赴下午的客户会议。傍晚回到家，她觉得自己累得要散架了。达拉跑过来迎接她，和她在床上窝着，乖巧地察言观色，不敢马上要求出门玩耍。
歇了一会儿，Pia接到了Mat的电话，说是第二天要去看爸爸，问有什么东西带给他。
“不用了，我反正后天过去，谢谢你！"
挂了电话，Pia在心里对Chris说：知道你安排我周日去看你，就是不想我看到你复健。我偏要去看看！
Dusty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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