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剧本《如歌岁月》之二林家的恩情与劫难

    （本剧本通过叙述主人公陈绍维从广东新会老家到香港历经八十多年的跌宕人生路，全景式展现上世纪三十年代末到本世纪头二十年整个大时代的沧桑巨变。）

 

    73、茅草屋，内，日
    （小陈绍维的视野：影像由黑变白，接着出现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茅草屋内景。）
    小陈绍维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双眼环顾左右，吃力地坐起身来。
    小陈绍维下了床，走到门口，扶着门框向外望。（屋外是一个制砖场。）

    74、制砖场，外，日
    一对中年夫妻（林家夫妇）用木坯斗和弓刀将陶泥制成砖坯，倒扣在又平又硬的地面上。
    旁边的陶土池里，一对小兄妹（林勇、林美）正赤裸双脚在踩陶泥。
    林美（看着茅草屋门口的小陈绍维停下了动作）：哥，你看。
    林勇（回头一望）：爸，妈，他醒了！
    林父、林母闻声抬头望向茅草屋，脸上露出了笑容。

    75、茅草屋，内，傍晚
    林父、林母、林勇、林美和小陈绍维围坐在木桌旁吃饭。
    林父：家里没有人了？
    小陈绍维摇摇头。
    林父：亲戚呢？
    小陈绍维又摇摇头。
    林父：你愿意，可以留在我这里。
    小陈绍维点点头：谢谢叔叔、阿姨救了我。
    林母：客气什么，这不是应该的吗？
    林美（开心地介绍）：我哥,林勇。
    小陈绍维：勇哥。
    林勇点点头继续吃饭。
    林美：我叫林美，大家都叫我小美，你叫……
    小陈绍维：我叫陈绍维。（用手指蘸水在桌上写出“陳紹維”三个字。）
    林美瞪圆眼睛望着小陈绍维。
    林母：你会断文识字？
    小陈绍维点点头。
    林父、林母互望一眼，不再说话。

    76、厨房，内，日
    小陈绍维洗完饭碗放好，在衣服上抹干手里的水，抬头望向外面制砖场。

    77、制砖场，外，日
    林父、林母和林勇在制砖，林美在陶土池里踩陶泥。
    小陈绍维从厨房出来，怯生生地走到陶土池边。
    林美不时抬起头望向小陈绍维。
    小陈绍维：我，我能帮你吗？
    林美：来呀，下来。
    小陈绍维卷起裤管，小心翼翼下到池中，动作生硬地踩起来。
    林美开心地笑起来。

    78、山坡，外，日
    林勇在砍柴枝，林美在割草。
    小陈绍维将柴枝和杂草收集起来，用草绳捆绑成一扎。

    79、山路，外，日
    林勇、林美和小陈绍维各挑着一担柴草下山。
    林美突然撂下肩上的柴草，跑到路边一棵山棯树旁，边摘边吃。
    林勇放下柴草，也跑过去摘着吃。
    小陈绍维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着。
    林美向小陈绍维招招手。
    小陈绍维放下柴草走过去。
    林美递给小陈绍维一粒山棯子，小陈绍维犹犹豫豫地剥开放入口中。

    80、制砖场大榕树下，外，日
    陈绍维坐在地上，手拿着一支小木棍在沙地上写着字。
    林勇、林美坐在陈绍维两侧，手里也拿着小木棍在学写字。
    林母出现在仨人身后，驻足静看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走开了。
    制砖场上晒满了泥砖坯。

    81、茅草屋门旁，外，傍晚
    小陈绍维坐在长条麻石石凳上凝神沉思。（远处，林父、林母在巡视砖窑，砖窑里烧着通红的窑火，窑顶冒出阵阵白烟。）
    陈绍维（画外音）：不知不觉，三年过去了，我十三岁了。那年，日本战败投降，我的家乡光复了。

    82、茅草屋，内，日
    小陈绍维拿着一本陈旧的书在看。
    林美将一张残破报纸摊在面前。
    林美（指着上面的字读道）：定需没收汉奸之财产，还需对汉奸本人加以，维哥，这两个是什么字？
    小陈绍维（伸长脖子看一眼）：严惩。
    林美：严惩，笔画好多啊！
    林勇（跑进来）：今天杀汉奸，你们去不去看？
    林美：咦，不去。
    小陈绍维（稍有犹豫）：好，我跟你去。
    林美：我也去。

    83、小山坳，外，日
    山坳里黑压压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
    一些国军宪兵在四周持枪警戒，另一些国军宪兵将人群驱离土路。
    小陈绍维、林勇、林美和一大班人站在土路旁的山坡上。

    84、刑场，外，日
    两辆军用吉普车驶进刑场，车上下来几名国军军官及一些身穿黑色中山装的男人，他们轻松悠闲地抽着烟并互相交谈着。
    两辆有蓬军用卡车开过来。（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85、刑场土路，外，日
    有蓬军用卡车在小陈绍维前面的土路停下，两名国军宪兵下车，放下后挡板，挂上踏板。
    一名国军军官走过来（朝车卡里一挥手）：下车！
    五名被反手捆绑的男子在宪兵的搀扶下陆续下车。（最后一名是翻译官。）
    小陈绍维面无表情地看着。
    翻译官抬头看一眼小陈绍维。（脸上露出一丝惶恐不安。）
    一名宪兵上前推了翻译官一把，翻译官快步跟上其他囚犯。

    86、刑场，外，日
    五名囚犯被宪兵押到刑场跪下。
    二十名行刑宪兵持枪列队上前。

    87、山坡，外，日
    小陈绍维和林勇目不转睛地望着，林美双手掩耳，将脸埋在小陈绍维背后。
    一阵枪声响起，接着是人们的欢呼声。
    林勇跟随人群冲下山坡，小陈绍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林美紧张地双手抓住小陈绍维的手臂，躲避着人们的冲撞。

    88、刑场，外，日
    国军宪兵撤除警戒线，人们一拥而上，举手欢呼，更有人冲前用脚踩踏尸体。

    89、山坡，外，日
    小陈绍维平静地看着，林美紧抓小陈绍维的手臂不放，胆怯地偷瞄前方。

    90、制砖场，外，日
    小陈绍维和林勇弯着腰，动作熟练又快速地将一排排干燥的砖坯立起来。
    陈绍维（画外音）：后来我知道，那天枪毙的五个汉奸中的一个，在拆我家房子的时候也在现场。唉，每当想起这事，我就十分后悔，要是让我知道他是哪一个，那天我一定会冲上去，在他的尸体上踏上几脚，以解我心头之恨！
    林美拿着瓦壶和碗过来，斟了一碗水递给陈绍维，举手用衣袖擦干陈绍维头上的汗水。
    陈绍维端碗喝了两口，又把碗递给身旁的林勇。

    91、制砖场大榕树下，外，傍晚
    陈绍维端着饭碗坐在树下默默吃着饭，林美端着饭碗来到陈绍维身边。
    林美：还为那事不高兴？
    陈绍维点点头。
    林美：我哥说，后来有人拿竹竿去捅，那个弹孔被捅得碗口那么大。
    陈绍维（噗嗤一笑）：没这么夸张吧？
    林美：你不信？去问我哥，他亲眼看见的。
    陈绍维：我没说不信。
    林美：我哥还说，五个都捅了，有人替你报了仇，别不高兴了。
    陈绍维沉默不语。
    林美把自己碗中的菜夹到陈绍维的碗中。
    陈绍维：我够了，你吃吧。
    林美：我吃饱了，你吃多点。
    林美在陈绍维身边坐下，深情地看着陈绍维吃饭。

    92、制砖场，外，日
    完全干燥硬实的砖坯被垒成整齐的砖垛。
    一双手夹起四块砖坯放到藤箕里，镜头拉开，小陈绍维变成少年陈绍维（17岁）。
    陈绍维用扁担挑起两个装满砖坯的藤箕，小跑着走进砖窑。
    林母拿着空的藤箕从砖窑里出来，林美（少女）拿着扁担跟在后面。俩人走到砖垛前，往藤箕里装满砖坯，然后用扁担一齐担起藤箕又走进砖窑。

    93、砖窑，内，日
    砖坯横一行竖一行整齐地垒成小山一样高。
    林父和林勇（青年）站在木手脚架的横板上，汗流浃背地将藤箕里的砖坯垒到砖堆里。
    陈绍维挑着装满砖坯的藤箕进来，和林勇合力将藤箕抬起搁在横板上。
    林母和林美担着装满砖坯的藤箕进来并撂在地上。
    林母：最后一担。
    林美（疲惫地瘫坐在地上）：累死我了！
    陈绍维偷笑着将装有砖坯的藤箕抬到横板上。
    林母（拿起空的藤箕，边走边盯着林美）：做小小事，喊什么累！
    林美侧转脸不理睬。
    林父和林勇垒完砖坯跳落地面。
    林父（手指着林美）：你呀！
    林美做了个鬼脸。
    林勇：起来吧，再不起来，把你封在这里。
    林美向陈绍维伸出一只手。
    陈绍维乜斜林美一眼，然后伸手拉起林美。
    四个人合力拆除木手脚架。

    94、砖窑口，内，日
    陈绍维和林勇站在木手脚架上，用黄泥灰和青砖将窑口封闭。
    林父（指着一处砖缝）：这里。
    陈绍维连忙用黄泥灰抹上。
    林父（审视一遍）：可以了。
    陈绍维和林勇先后从木手脚架上下来。

    95、砖窑炉前，内，日
    炉口前的地上用青砖垒起一个小平台。
    林母将一个铜香炉和三枝线香摆在小平台中央，从衣兜里掏出两把白米堆在旁边。
    林美将一瓶酒和一个酒杯放在铜香炉前。
    林勇拿着两枝红蜡烛，陈绍维划着火柴点燃红蜡烛，林勇将两枝红蜡烛插在铜香炉两边，然后往酒杯里斟上酒。
    林父把三枚铜钱放在小平台上，对着林母和林美摆摆手：出去，出去。
    林母拉着林美走出砖窑。
    林父拿起线香在蜡烛上点燃，双手夹紧举到额前，闭目低头，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拜三下，将线香插在铜香炉上。
    林父拿起三枚铜钱捂在双手手心，一边轻摇一边围着小平台转圈，口中依然念念有词，然后抓起一把白米，和着铜钱撒在炉口前。
    林父拿起酒杯喝一口，将剩酒洒在地上：开炉大吉，点火！
    林勇拿着一小扎干草在蜡烛上点燃，塞到炉膛里的柴枝下。
    火烧着了柴枝，越烧越旺。

    96、茅草屋，内，傍晚
    林父坐在门边抽着竹筒水烟。
    陈绍维（拿着两碗饭从厨房进来）：叔，吃饭了。
    林父（点点头）：嗯。（放下水烟竹筒，来到木饭桌旁，接过陈绍维递来的饭碗坐下。）
    陈绍维在林父旁边坐下。
    林美拿着一碗饭进来，身后跟着手拿两碗饭的林母。
    林母（往一个碗里添上一些菜再递给刚坐下的林美）：去，给你哥。
    林美放下自己的饭碗，接过林母递来的饭碗，起身走了出去。
    林母（坐下吃着饭）：刚才去城里买盐,看到有好多兵。
    林父：自从鬼子投降之后，这里很少有兵呀！
    陈绍维：呃，报纸上说，共军已经渡江，国府迁到广州。
    林父：是什么时候的事？
    陈绍维：好像是三四个月以前吧。
    林父：现在是九月初。
    陈绍维：呃。
    林父：（连扒几口饭）看来很快就会打到这里。

    97、茅草屋，内，夜
    陈绍维躺在木板床上辗转反侧。
    陈绍维起身下床，拿起一本书走出房门。

    98、砖窑，外，夜
    陈绍维用火钳在炉膛里拨弄一下，又塞一些柴枝到炉膛里。
    躺在竹椅上打瞌睡的林父醒过来，用葵扇拍打身上的蚊子。
    陈绍维：叔，你去睡吧，我睡不着。
    林父（连打呵欠）：呃，好。（起身离开。）

    99、制砖场，外，夜
    一轮圆月高挂天边。
    树影婆娑摇曳。

    100、砖窑，外，夜
    陈绍维坐在砖垛旁看书，林美蹑手蹑脚走到陈绍维身后，伸出双手捂住陈绍维的眼睛。
    陈绍维（放下书）：三更半夜，你想吓死我呀！
    林美（松开双手）：就是要吓死你！
    陈绍维（把林美拉到砖垛后面）：去睡吧，让人看见多不好。
    林美：怕什么？
    陈绍维：怕你嫁不出去。
    林美（抿嘴笑）：我嫁你。
    陈绍维：我不要你。
    林美一拳打在陈绍维的手臂上。
    陈绍维（捂住手臂）：痛！
    林美：谁让你乱说！
    陈绍维乜斜林美一眼，走到炉前查看，用火钳拨几下炉膛里的柴枝，又回到林美身边坐下。
    陈绍维：你爸说，可能又要打仗了。
    林美：打就打呗，又不是我们打。
    陈绍维：子弹不长眼睛。
    林美：子弹有眼睛，会绕着我飞。
    陈绍维：好，好，绕着你飞，绕着你飞。
    林美在陈绍维身边坐下，把头靠在陈绍维的肩膀上，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

    101、茅草屋前空地，外，日
    陈绍维拿着一捆渔网和拿着三支竹枝的林勇站在树阴下。
    林勇（望着茅草屋）：快点！再不出来，不等你了！
    林美（画外音）：来了。
    林美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跑出来。
    林勇（对着在砖窑前看炉火的林父林母）：爸，妈，我们去了。
    林母：早点回来。
    林勇：呃！
    仨人一齐走出砖场。

    102、山边水潭，外，日
    林勇、林美和陈绍维离开山路，拨开草丛来到水潭边。
    陈绍维：谁下水？
    林美：哥，你下。
    林勇：老规矩。
    陈绍维、林勇同时用手打出“布”，接着陈绍维出“拳”，林勇出“剪”。
    林美开心地笑起来。
    陈绍维把渔网递给林勇。
    林勇接过渔网搭在肩上，一手拿着竹枝，小心翼翼地下到水中，用力将一枝竹枝插入水底。
    林美：哥，你慢慢搞，我们周围去看看。
    林美拉着陈绍维从原路离开。

    103、山路，外，日
    林美拉着陈绍维的手离开山路，爬上山坡，钻进树林里。

    104、树林，外，日
    林美走在前面，陈绍维跟在后面。
    林美拨开一处灌木丛的枝叶，查看树丛后面的情况。
    陈绍维停下脚步，回头望向水潭。（山下水潭里，林勇还在铺设渔网。）
    林美回身拉住陈绍维走进灌木丛后面。
    林美羞答答地回望陈绍维。
    陈绍维慢慢地把林美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林美抿嘴而笑。

    105、山路，外，日
    一名国军军官和七名国军士兵走过来。（一众官兵军容不整，有的士兵用枪挑着鸡鹅，有的士兵或提或背着花布包裹。）

    106、水潭，外，日
    响起嘈杂声。
    林勇回头望一眼，没有理会，继续铺设渔网。

    107、山路，外，日
    四名国军士兵一边望着水中的林勇一边走了过去。
    国军军官（停住脚步望向林勇）：喂，你在干嘛？
    林勇：网鱼。
    七名士兵围了过来。
    国军军官：上来，上来，给老子上来。
    林勇犹豫一下，缓慢地走到潭边。
    两名士兵伸手将林勇拉上岸。
    国军军官：走，跟老子当兵去。
    林勇（连连摇头）：我不去！我不去！
    国军军官：怎么，你不想跟老子？
    林勇：我要回家。
    国军军官：回家？人人都回家，老子找谁打仗？
    林勇转身欲跑，两名士兵连忙摁住。
    国军军官：想跑，跑得了吗？再跑，老子弄死你，捆起来！

    108、灌木丛后，外，日
    林美原本温情脉脉的脸色霎那间变成惊恐，双手推开陈绍维。
    林美（指着山下）：你看。
    陈绍维回身望去，脸色也顿时变作惊讶。（远处山路上，两名士兵正用绳子捆绑林勇的双手。）
    林美举起手正要高呼，陈绍维手急眼快一手捂住林美的嘴巴，同时用力一拉，俩人一齐蹲下。
    陈绍维（竖起一根手指贴近自己的嘴唇压低声音）：他们抓猪仔兵，你一喊，我们也跑不了。
    林美：那怎么办？要救我哥！
    陈绍维沉思不语。
    林美：回去叫我爸妈。
    陈绍维：不行，来不及，我们悄悄跟着，看他们去哪里，再想办法。

    109、山路，外，日
    国军军官和六名国军士兵大摇大摆地向前走。
    双手被捆的林勇和牵住绳索的一名国军士兵隔开一段距离跟在后面。
    林勇脚步沉重地缓慢行走，不时抬头四处张望。
    牵绳士兵（推林勇一把）：看什么看，快走！

    110、山林，外，日
    陈绍维、林美弓着腰小心翼翼地穿行在树木、草丛和山石之间，不时停下来，躲在树木、石头后面观望。

    111、山路拐弯处，外，日
    国军军官和六名国军士兵先后走了过去。
    林勇和牵绳士兵走过来。
    林勇：我尿急。
    牵绳士兵不耐烦地摆摆手。
    林勇走到路边，双手不利索地解开裤头带。
    牵绳士兵走到路边大树旁坐下，放下步枪和绳头，掏出一包香烟取出一支烟，划着火柴点燃。
    陈绍维从大树后飞扑而出，手中的石头砸在牵绳士兵的头上。
    牵绳士兵闷声不响倒在地上。

    112、山路，外，日
    国军军官和六名国军士兵一直前行。
    国军军官（回头张望）：人呢？

    113、山路拐弯处，外，日
    倒在地上的牵绳士兵捂住头挣扎着坐起来。
    国军军官和六名国军士兵奔跑过来。
    国军军官（拾起地上的绳索）：人呢？
    牵绳士兵：有人，有人砸我！

    114、山林，外，日
    陈绍维、林美和林勇在树木、草丛间飞奔。

    115、山路拐弯处，外，日
    国军军官登上路旁土坡张望。（远处山林里，陈绍维、林美和林勇的身影时隐时现。）
    国军军官：他奶奶的，想跑！（向一名士兵伸出手，士兵将步枪递上。）
    国军军官接过步枪，子弹上膛，瞄准。

    116、山林，外，日
    陈绍维、林美和林勇继续在树木、草丛间飞奔着。
    一声枪响，仨人头上方的枝叶中弹飞溅。
    林美浑身一哆嗦，脚步慢了下来。
    陈绍维：跑呀，不要停，继续跑！

    117、山路拐弯处，外，日
    国军军官拉枪栓退弹壳，子弹再上膛，瞄准。

    118、山林，外，日
    陈绍维继续在树木和草丛间飞奔着。
    一声枪响，陈绍维头上方的枝叶中弹飞溅。
    陈绍维一脚踏空，身体下坠，瞬间消失在草丛中。

    119、悬崖，外，日
    陈绍维沿着崖壁滚落崖底，掉在草丛里昏死过去。

    120、山林，外，日
    林美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四处张望。
    林美：维哥！维哥！
    林勇（跑过来）：人呢？
    林美：不见了。
    林勇：不管了。（拉着林美继续跑。）
    一声枪响，林美左背中弹，跌倒在地上。
    林勇回身一看，整个人顿时惊呆了。

    121、山路，外，日
    国军军官带着几名士兵攀上山坡，向前小跑而去。

    122、山林，外，日
    林勇跪在地上，呆呆地抱着林美，泪流满面。
    一名士兵冲前飞起一脚，踢中林勇头部。
    林勇倒下，头撞在石块上昏迷过去。
    士兵举起枪就要砸下去，国军军官冲前抓住士兵的枪。
    国军军官：我要活的！（俯低身拍打林勇的脸。）
    林勇咳嗽了一下。
    国军军官（挺直身子）：看着他！
    一名士兵上前将脚踏在林勇的胸口上，枪口顶着林勇的脑门。
    国军军官：还有一个，找到吗？
    画外音：报告长官，没发现！
    国军军官：给老子仔细搜！

    123、悬崖底，外，日
    陈绍维（脸上有划痕及衣服多处撕裂）躺在草丛里慢慢苏醒过来，忍痛四围打量一下，匆匆爬进身后的石头空隙中。

    124、悬崖顶，外，日
    两名士兵拨弄着草丛走到悬崖边，一名士兵探出半个身子向下张望。

    125、悬崖底，外，日
    几块小石头滚落下来。
    陈绍维把身体紧紧贴在石头空隙里。

    126、山林，外，日
    酷阳高照，风吹草木动。
    分散在山坡四处的士兵向国军军官靠拢，国军军官挥一下手，两名士兵拖起林勇，众人一齐向山下走去，遗下胸前染有血迹的林美一动不动地躺在草地上。

    127、悬崖底，外，日
    陈绍维小心翼翼从石头空隙中探出头来，向上观望。（悬崖顶静悄悄无人。）
    陈绍维爬出石头空隙，拨开草丛张望。（远处山坡上，众国军官兵正连搀带架地押着林勇下山。）

    128、山坡，外，日
    陈绍维弓着腰攀扶树木，沿着陡坡向上爬。

    129、山林，外，日
    陈绍维在树木间跌跌撞撞穿行，边走边四处打量。
    陈绍维从灌木丛后面转出，霎时怔住了。
    林美胸前有一大滩血迹，直挺挺地躺在草地上。
    陈绍维猛扑过去，抱起林美。
    陈绍维：小美，小美，醒醒，小美，你醒醒！
    林美双目紧闭，毫无反应。
    陈绍维把林美紧紧搂进怀里，仰面朝天，咬紧牙关，泪水潸然而下。

    130、山路，外，日
    陈绍维抱着林美，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着。

    131、制砖场，外，日
    陈绍维抱着林美走进制砖场大门，顿时惊得瞪大眼睛。
    陈绍维把林美放在地上，飞跑到茅草屋前站定。
    茅草屋已烧成灰烬，冒着缕缕青烟；林父、林母倒卧在屋前空地上，一动不动。
    陈绍维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132、小河，外，夜
    弯弯的月亮高悬天边，倒影在河面上。
    河岸，竹林摇曳。

    133、河岸坡地，外，夜
    三座坟头排列在一起，旁边燃着一堆篝火。
    陈绍维汗流浃背地用铁铲往坟头添土夯实。
    陈绍维把铁铲插进泥土里，咬住嘴唇凝视着坟头。
    陈绍维（画外音）：我的世界再次崩塌了，我不仅失去了养父母，还失去了小美，我的初恋情人。她情窦初开，纯真无邪，美丽善良。我们俩还没能细尝爱情的甜蜜，就阴阳相隔。如果说上次家变，我像是被人当头打一棒，这一次，我就像是被人用刀扎进心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