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谷雨立夏间》42 霸凌和斗殴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即将出门旅行两周，等我回来继续更新。顺祝大家冬日平安健康，圣诞季快乐！

立夏一夜好眠，把舞会的事情抛到了脑后，早早起床做了早餐，等妈妈一起吃。今天是妈妈生日，不过她要陪客户到南湾参观高科技公司，参观斯坦福大学，去见移民律师，估计要忙到晚上才回家。不过，Frank和立夏早就有了计划：他们在旧金山可以看见海湾风景的酒店订了套房，布置一下，给立初霜一个烛光生日晚宴。蛋糕、鲜花、气球都准备好了，而且还请了私人发型师、按摩师准备给立初霜服务。Frank很贴心地对立夏说：“吃好蛋糕我就消失，你们母女二人好好享受。第二天一早我来接你去上课，让你妈妈睡到自然醒。什么都不用操心！”

立夏这些日子开始自己开车上学，但是开高速和应付旧金山市区的交通还是不能得心应手。Frank的温暖细致让她很开心。立夏想起爸爸，虽然爱自己没的说，可是同时也比较严格，骨子里韩国人的倔脾气让他时刻认为女孩子也不能太娇气-----别人能做的，自己女儿也能做；男孩子能做的，自己女儿也能做。父亲的慈爱和浪漫，都化作对立夏的培养、鼓励和督促上了。是个典型的亚裔爸爸。

Frank自己没有孩子，他对立夏的宠爱算是爱屋及乌，有点没原则。立夏考试没考好，一脸烦恼，立初霜一脸焦虑，Frank就十分不理解：不就是考试吗？这次没考好还有下次，再说了，又不等着拿好分数赚钱安家立命。这么漂亮的可人儿，这么美好的花季年龄，应该时时刻刻开心才对。反正大学总是有的上呀。

立初霜不爱听这话，说Frank是动摇军心。她看着自己从中国来的客户，无论家里是开公司的还是当官的，无一不费尽心力财力要把孩子推到美国名校。当然，立初霜不是普通的“爬藤派”，她不觉得立夏非得上名校，但不能因此而不严格要求自己。立夏很聪明，但凡用点心，成绩就不错。不过她有特殊情况，在EC上很吃亏。立初霜跟立夏达成共识：考一个环境好，教学好的大学就可以，但是自己要知道上进。

立夏本身也是个上进的孩子，但她就是不喜欢学校，觉得人际关系太浪费精力，而且和那些同学也没交情。昨晚舞会的事情把她推到了众人的目光焦点，让立夏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今早吃好饭，她背起书包，磨磨蹭蹭进了车，慢慢向学校开去。

第一堂课就是体育。立夏上的私立高中要求每个女孩子都要上游泳课------游泳运动员除外，而且毕业前要达标。立夏会游泳，但是很讨厌在公共泳池游水，尤其不喜欢在更衣室换衣服。

她停好车，把书包放进储物柜锁好，拎着泳衣和淋浴用品向游泳池走去。一路上，立夏的余光就看见不少女孩子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真讨厌！应该是昨天舞会的事情还在发酵吧？立夏一分析，就明白了几分----- Patrick应该算是他们男校的风云人物，那么理所当然会是女校的大众情人。立夏心里不在乎，反正自己对Patrick没兴趣，等她们谈够了，就会忘记这一切的。

立夏进入更衣室的时候比较早，还没多少人。她熟练地按照大家既定的更衣方式：在校服裙子下面穿上泳衣，脱掉裙子，在宽大的T恤衫下面把泳衣上半身穿好，再脱掉T恤衫。等她换好衣服，从淋浴室出来的时候，发现好多双眼睛在她身上扫射。

“就这身材？有什么了不起？”一个小个子女生讥讽道。

另一个金发女生绕着立夏转了一圈，阴阳怪气地说：“没想到Patrick喜欢这种肤色啊，像吸血鬼一样惨白。”

大姐大模样的一个金发女生直接走到立夏面前，不由分说推了她的肩膀一把，道：“有点自知自明，离Patrick远点。”

“别推我！”立夏火了。这是小时候她父亲交给她自我保护的第一句话。那时候幼稚园有个女生总是欺负她。李永元告诉小立夏，必须在第一时间厉声警告。

“哟，有人撑腰还是怎么啦？你以为自己真的是Cinderella？水晶鞋呢？拿出来看看啊！”那女生不依不饶。

“你让开。”立夏不想把冲突升级，希望赶紧从更衣室出去。

“哎呀，你还动手打人？你这个东方小蹄子！不要命啦？！”那女生惊叫起来，上手就要打立夏。立夏抬手就把她的胳膊挡了一下，那个女生疼得直叫。

没等立夏反应过来，她就被人从后面拽住了头发。立夏脑子里“嗡”的一声，伸手把住那人的手，向后弯腰，转身，扳住袭击者的小拇指再用力反压她的胳膊肘。只听得一声惨叫，那个偷袭者被立夏摔在了地上。立夏的膝盖抵住偷袭者的后背，扭着她的胳膊，极速说：“再欺负我别怪我不客气！”

“老师来了！”一个女生通风报信。

立夏松开地上的人，自己走出去进入泳池。后面的几个女生也呼地散开了。

这天的课很忙，立夏还参加了PSAT的考试。下午放学之后惦记着赶紧回家，等Frank傍晚来接她去酒店准备妈妈的生日庆祝。她跑到储物柜拿书包，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储物柜被人恶意破坏，里面被灌入了红色的墨水。她心爱的紫色书包完全被染花了。

那是爸爸送给她的最后一个书包！

自从记事开始，爸爸每年都会在圣诞节送给立夏一个书包，大大小小各式各样。这个紫色的书包上面绣着立夏的韩语名字。每次抚摸那银色刺绣的凸出来的字体，立夏都会想起爸爸的脸在圣诞节早晨被壁炉火光映红的模样。

“我的书包呢？那些大大小小的书包呢？妈妈为啥没有保留下来？她为啥从来没有再次提起？自己怎么现在才想起来？”立夏的大脑开始暗潮涌动，眼前一片昏暗。“书包.......爸爸给的书包，如今被染上了血色。爸爸，你在车祸现场，是否也是血肉模糊的？”

立夏把书包紧紧搂在胸前，飞奔出教学楼，直接跳上自己的车，发动引擎，冲出停车场。她要回家，要找妈妈，问问她的书包，问问父亲最后血洒车祸现场的情景-----那是她一直不敢触碰的东西。

父亲没有了，书包也毁了，立夏泪眼迷蒙，抓紧方向盘，猛踩油门，车轮在地面摩擦，发出尖利的叫喊。

这所女子高中坐落在一个小山包上，周边是个小空地，有些绿植花草，小孩的游乐场。立夏的车子绕过小公园，刚刚上了主路，就发现后面一辆大红色的跑车迅速跟上，引擎虎虎闷吼。

立夏加快速度，心里慌张想逃走，可以另一辆宝蓝色跑车忽地窜到了她前面。两辆跑车不停按喇叭，前面的车还停停走走，然后来了个急刹车。立夏猛踩刹车，闭上眼睛不敢看。还好，车子在轮胎的巨大摩擦声里停了下来，离前面的车屁股也就两寸的距离。

睁开眼睛，立夏被吓傻了：前后车里走出来两个人高马大的陌生男孩，旁边又停下来一辆车，里面跑出来三个早上找她麻烦的女生和一个男生。立夏赶紧把车门锁了起来。

几个学生把立夏的车包围起来，不断谩骂警告。立夏越听心里越火。她想着报警，可是发现手机在书包里，而她刚才把污糟的书包放进了后备箱的购物筐中。

别看立夏平时柔弱，被激怒之后也胆量暴增。她镇定地发动车子，猛踩了一下油门，车子的怒吼把周围的人吓得往后跳。立夏沉着挂档，缓慢向前顶住前面小跑车的车尾，然后踩下油门，把它顶着往前走。

当初给立夏买车，立初霜原本打算买一辆小跑车，漂亮时髦，可是Frank说要买一辆结实一点的。于是立夏的第一辆车就是越野吉普，车体结实，马力强大。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小跑车顶到了前面。

立夏从空隙里转弯，打算突围。没想到又一辆车在前面停了下来，Patrick从车里跑出来，一脸愤怒，和一个男生争吵推搡起来，随即将那个男生一拳打翻。

另两个男生立刻参加混战，女生开始尖叫。立夏发现早上那个金发大姐大急的直哭，叫到：“不要碰Patrick！”

几个男生打红了眼，立夏怒火中烧，胸膛起伏，猛然挂档停车，跳了出来，镇定地向几个男生走去。几个女生看到这个架势，看到立夏眼睛里的怒火，都吓得没了声音。

立夏话也不说，上去就踹了一个男生的腰胯的侧面，那个男生应声跳开。另一个男生惊讶转身，立夏原地起跳，连踢两下那个男生伸出来的胳膊，然后当胸踹了他一脚，旋即摆出来跆拳道的攻防站姿，“哈”地大吼一声。

Patrick趁机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惊愕。

远处传来警笛声，几个青少年惊慌四散，跳上车要逃跑，却被警车一前一后堵在了路上。警察不由分说，把几个孩子都塞进了车里，拉到了警局。

几个女生高高低低地开始哭，几个男生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Patrick低声问：“Summer，你没事吧？”

立夏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警察分头问话。立夏先是不出声，脑子拼命转。然后冷静地说：“我要和我的律师联系。”

另外几个孩子都第一时间要找妈妈爸爸，立夏的反应让警察一愣，说：“可以。但是你的监护人也需要过来。”

立夏给妈妈打电话。很快立初霜就和薛律师赶了过来。看到立夏身上沾染了大片红色墨水，他们俩都吓了一跳。

立初霜和薛律师办好手续，把立夏接回家。立初霜让立夏去淋浴，然后问薛律师：“Mike，这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别担心。青少年斗殴时有发生。他们明显是欺负Summer。而且我们有行车记录仪的资料。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情也有人证。但是Summer打伤了几个小孩，虽然问题不大，但要看他们家长想如何处理。我不是专业做这种案件的，可以推荐我的朋友帮你们。”薛律师推了推眼镜，沉吟半刻，说：“要考虑公平处置，也要考虑Summer以后还是要回去上学的......”

“妈妈，我不要回去上学！”立夏从浴室出来，头发还在滴水，脸色严肃，胀得通红。“我不回去，我在家home school。” 刚才她在淋浴里拼命搓洗头被弄脏的头发，看见红色油墨像是血水一样蜿蜒流走，恶心得要吐。

看着女儿快要哭出来了，立初霜暗自检讨自己没有及时关注立夏今天受的委屈，她走上前把立夏拥入怀抱，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立夏憋了一天，终于放声大哭。

“好好，没事。咱们慢慢商量吧，先吃点东西，你早些休息。”立初霜安慰道。

晚上躺在被窝里，立夏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发现是Patrick。

“Summer，对不起。因为我让你受牵连。”他的声音很低。

立夏皱了皱眉头，说：“没事。”

“我......其实真的很想马上见到你。但是我知道这一段时间还是不要再给你带来麻烦了。Summer，就让那个金色面具替我陪伴你吧。请你相信我的真心......”

立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解释。她想了一会儿，在尴尬的静默之后缓缓说：“我已经把面具扔了。我也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请不要再给我电话。”

她挂了电话，从壁橱里拿出来那个面具，狠狠地塞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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