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一年(34)东京迪斯尼
9/21/2023
东京第三天,我们去了迪斯尼。
就我个人而言,这是我第四次去迪斯尼乐园。前三次都在奥兰多。
第一次在2007年,是我就读MBA的第二年。有幸在第三学期的校招中拿到offer,第四学期我就不怎么上进了。学校春季Reading Week那一周,其他同学忙着考试写论文,我和同组一起做毕业设计的女同学去了奥兰多迪斯尼。我们报了一个五天的自助旅行团 —- 旅行社负责机票酒店,我们自己安排游玩事宜。记得我俩买了迪斯尼主题乐园的通票,五天内连逛了四个主题公园。
那时候还年轻,每天从清早玩到打烊,根本不觉得累。我俩把四个主题公园中,能坐的rides都坐了一遍,好玩有趣的地方也都打了一遍卡,有点像现如今中国年轻人流行的“特种兵旅游”。
所有主题公园中,最让我难忘的,还是Magic Kingdom(神奇王国)。记得我俩刚刚踏进公园大门,环绕立体的背景音乐声中,迎面驶来一辆美轮美奂的彩车。一群穿着犹如童话公主和王子般的俊男美女从车上跳了下来,就着彩车的乐曲,在我们面前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那一刻,真就如迪斯尼所宣扬的”Dreams Come True“,愉悦之意轰地就传遍了我的全身。我俩咧着嘴在路边跟随节奏舞动。那种欢快,时隔数年还清晰得如同昨天。
第二次是2012年的冬天。那时候,我和蒋先生还没结婚。他请了一个学期的假,去佛罗里达陪他父亲装修雪鸟房,我就请年假过去探了个亲。
那一次在奥兰多,我俩只去了Magic Kingdom和环球影城。我在神奇王国的大街上四处寻觅彩车身影,总也找不见,问过工作人员,才知这个项目已被砍掉,有点遗憾。不过,童话人物大游行还在,还有离场前精彩的烟火。在有情饮水饱的日子里,一点点绚亮就足以构成浪漫的回忆。
第三次,是2017年的春天。那时候蒋大核未满两岁,还不会说话,但是很喜欢看迪斯尼出品的动画系列《Micky Mouse Clubhouse》。每到影片结尾处,卡通人物齐齐跳起Hotdog Dance,他就咯咯笑个不停。蒋先生觉得,是时候把儿子带去迪斯尼现场,让他体会一下dreams come true的人生之美好了。
结果,整个Magic Kingdom,蒋大核最感兴趣的,只是路旁飘扬的彩色气球。彩车游行时,米奇和米妮压轴出现的那一刻,蒋大核还被吓哭了。那么美好热闹的时刻,他怎么哭得出来的,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放烟火时,他干脆就在推车上睡着了。
事后,我和蒋先生总结,带两岁的小孩去迪斯尼,还是太早了点儿。蒋小诗出生后,重返迪斯尼一直都在我们的雷达上,偏偏碰上持续了三两年的疫情。去年规划自驾游时,又不顺路。这一拖,就拖到了今年。
八月路过洛杉矶时,我们原本是打算留出一天去迪斯尼的,只是孩子们在Pacific Park就玩出了迪斯尼的乐趣来,再加又是暑假,我们担心迪斯尼太过热门,进去不够排队的,就把这个项目延到了东京。
这个决定非常正确。因为不是旺季,东京迪斯尼的门票比平时便宜许多。我在官网买的票,一家四口总共花了26800日元,这要在美国,两张票都买不到吧?记得2017年,我们每个人的门票就已是108美元了。
东京迪斯尼乐园(Tokyo Disneyland),是继美国本土之后的第一家海外迪斯尼主题乐园。它于1983年4月15日正式对外开放,今年刚刚举办过主题为”梦想永巡”(”Dreams-go-around”)的40周年庆典。
东京迪斯尼虽然与其他国家的迪斯尼一样,有着相似的风格与特色,也拥有Walter Disney授权的商标与版权,却是全球唯一一家不以任何方式被Walter Disney控股和运营的迪斯尼乐园。当初日本方启动申请时,美国总部正忙着在筹建奥兰多的EPCOT,对海外投资不甚积极。为了降低风险,美国方面只是提供了乐园的设计,经营方式,品质管理等方面的指导,其他事宜,全部授权给了日本东方土地(Oriental Land,简称OLC)公司。OLC独立建造经营,并承担了所有的营运费用,当然,也就没有利润分享这一说了。这个运作框架,至今没有改变。
我猜想,我们之所以能用近乎半价买到东京迪斯尼的门票,与它的独立经营模式不无关系。不然,总部指不定得出面干涉,确保东京分部不会“恶意降价”,扰乱市场秩序。
东京迪斯尼就这样红红火火地独立运营了四十年。1993年,在它十周年园庆时,时任Walter Disney的总裁 Michael Eisner前去造访。他开玩笑地表示,让获利丰厚的东京迪斯尼采用授权方式经营,是“史上最大的失败。”
回到我们的迪斯尼日。从蒲田站出发,我们乘坐JR东北线,又在舞滨站转迪斯尼专线,全线被JR Pass覆盖。
难得清早的地铁站如此空旷,我带着蒋小诗去体验了一下女性专用车厢。
女性专用车厢,是东京地铁公司在早晨上班和上学的高峰时段,为方便妇女与小学以下的儿童,以及残障人士,而设置的专用车厢。 月台设有“女性专用车厢”的标志,粉嘟嘟的比较醒目。
话说日本人很有礼貌,但据我观察,人与人之间总带着深重的疏离感。在公共场所,他们很少与陌生人对视,若无生意往来,更是几无交流。衣冠楚楚的职场人坐进地铁车厢,要不低头读书玩手机,要不就闭眼假寐。在拥挤的地铁上,你很难感受到西方盛行的那种骑士精神。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一旦落座,就算身边站满老弱病残,也很少起身礼让。
我猜想,这大概是高强度工作的后遗症。日本服务业的高水准举世闻名,不难想象,公司对职员需要有多高的标准,多严的要求,才能撑得起这份盛誉。就譬如那些永远准时准点的火车,背后需要多少人高精度的配合,才能让乘客如此信赖这套系统呢。我们在日本的那些天,读到一则新闻,说有个火车调度员一时疏忽,让某个站台的列车晚点了50秒。才50秒,不到一分钟,多大点事儿?这在时常晚点甚至动不动停运的多伦多地铁面前,连个小过失都算不上。但是,那个调度员自杀了。
可以想象,打工人身上背负了多么深重的压力。他们一整天谨小慎微,不敢出半点差错,一出工作场所,可不就只能显了原形,再没力气带着社会人的面具应酬?
这种距离感,大概也是日本社会大力提倡的。在地铁,官方告示:请把手机切换为静音模式,并且不要通话。在优先座位附近,繁忙时还会要求关掉手机电源。
社会风气就是互不打扰。
入乡随俗。在日本的那些天,我和蒋先生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不停嘘孩子们:“小声点,不要说话!”对于习惯了大嗓门的大核和小诗来讲,有时候我会替他们感觉有种《病梅馆记》里描述的病态压抑。不知道离开日本的那一刻,孩子们有没有感受到再世为人的畅快。
离题八万里,再次回到迪斯尼这个主题上来。话说我们游园的这一天,天公作美。
我是说,一整天浓云密布,时不时还会下场阵雨,全然没有之前几天的酷热,让我们游起园来没有中暑的担忧。况且,我这不是还带了一把及时伞么。
看见城堡,一定得凹个造型。
这才九月底,日本的万圣节气氛已经很浓郁。各路公主齐聚,想要跟迪斯尼的幽灵们合影。
城堡上,有着40年园庆的标志。蒋先生说,跟自家小公主进城堡,一定得牵着手。
对于蒋小诗来讲,旋转木马是必坐项目。
蒋大核已经到了与父母渐行渐远的年纪,处处想要彰显自己的独立意志。他特意找了个离我们有一个直径的距离。还好,他还晓得笨拙地系上安全带。
又坐了几个rides,大都超过预期。也不知是不是记忆出了偏差,总记得奥兰多Magic Kingdom里的ride,排队一小时,ride一分钟,非常小儿科,主要图个气氛和情怀。这里的ride,总还有点额外的惊喜,Mountain Splash是其中最精彩的一个。
队伍很长,一看就热门,里里外外排了有一个多小时的队。上了船,以为只是行到高处飞流直下,没想到小船带我们走过了一条长长的地下水道,两侧都是卡通造型的动物,譬如兔子乌龟青蛙狐狸,载歌载舞着陪了我们一路。这个Ride的设计也很人性化,并不是直接把你带到高空,然后自由落体式入水,而是之前设计了好几个高低起伏的mini ride,让乘客做足心理准备。坐完,直觉得意犹未尽,要不是队伍太长,真想一来再来。
湿漉漉地从船上下来,我们看到一间很漂亮的屋子,门口是卡通造型的扑克牌卫士。(忘了照相,用网络图片替代。)
队伍排到了大门外,我们也就凑热闹地排了过去。没想到,这是一间餐厅,名叫红桃皇后宴会厅(Queen of Hearts Banquet Hall)。
已是中午时分。我们随遇而安,就在这里吃了个饭。
我们是抱着被宰的心态的,进来了就是砧板上的肉。没想到食物的价格平易近人。这份半只鸡的套餐(只限于红盘子里的那些哈),是1650日元,比我们老家的平民店Swiss Chalet还要便宜。
孩子们喜爱的米奇甜点,1000日元。
不一而足。这价格!就算再贵上一倍,我们也是能接受的,谁让这里是迪斯尼呢?它的可负担性,算是带给我们这些穷游客的又一道惊喜。
日本的物价很透明,让人感觉商家心底特坦荡。路边的餐馆,很多会把价格直接贴在外面,走过路过,所见即所得,不存在走进去发现太贵,又不好意思走出来的那种窘迫。
价格也友好。大概是因为通胀高企的今天,日本控制得比较好,却因此让日元汇率跌落到了历史低点。来自高利率国度的我们,就有了一种土豪的错觉。
举个例子,迪斯尼乐园的火鸡腿,才900日元。
记得我第一次去迪斯尼,火鸡腿7美元一只。那可是十六年前的价格哟!那时候食欲旺盛,我当场吃掉一只,又买了一只带回旅馆当夜宵。第二次去,火鸡腿价格翻了一倍,虽然兜里有余粮,但要在男朋友面前装淑女不是,我只和蒋先生分享了一只。第三次的价格已经记不清了,想来更贵,而且口味差了不少,我们一家三口都没啃完一只。今年夏天,在我家附近的一个露天festival上,火鸡腿报价已达25加币。
比起北美,东京火鸡腿的个头是小了点儿,但味道超好,肉质异常鲜美。可能,东京的火鸡农场并没有大量使用荷尔蒙?说不定我们吃到的,是走地火鸡。
吃完饭,我们看到对面的马路边,许多人席地而坐。一打听,这是为了观看下午一点的迪斯尼卡通人物大游行。
天时阴时雨,地上湿漉漉一片。有备而来的日本游客们,大都带着塑料布防湿垫。我们装备不全,直接就坐在了地上。
游行主要以花车的形式进行,一辆车承载一部迪斯尼电影的卡通人物,譬如这些年大热的《up》,《Zootopia》等。花车间还穿插绚丽的歌舞表演。当然,米奇和米妮还是压轴大腕。
别看每次路过星光大道,蒋小诗都忙着吃冰激凌,一到明星正式出现的场合,这姑娘追起星来毫不含糊。
看完游行,又是ride时间。我们坐完大轮船,又坐小火车,一路都有惊喜。
印象最深的,是亚马逊雨林船。船上的风景并不是有多震撼,无非就是人造大象鳄鱼大瀑布。令人难忘的,是我们的船长。在我看来,她称得上是迪斯尼宝藏级的员工。
船长是个年轻女子,背影看着平凡,但明眸皓齿,笑容甜美得像酒井法子。船长一边驾船,一边给我们讲解路边的景点。她讲起话来,当然是用日语,我是一句也听不懂。但只闻其声,就觉得她可爱到了极点。船长嗓音甜美圆润,语调抑扬顿挫,该紧迫时紧迫,该平缓时,又完全是日本女生卡哇伊的调子。不明所以的游客透过音调就能get到前方是险路还是坦途,有惊喜还是有惊吓。我感觉,她的解说,足以凭一己之力角逐奥斯卡音效奖。
我和蒋先生一路挂着白痴式的笑容,用沿途风景脑补船长的解说词。我俩一致认为,就算是为了再听她讲解一回,也值得重返此地。
东京迪斯尼,好玩,也好累。岁月不饶人,我们等不到8:20的烟火,六点多就打道回府了。金色的夕阳,就像我们心里暖洋洋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