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d，请安息

Ted，请安息

一剑飘尘

下午我女朋友告诉我，说Ted死了，刚刚收到他办公室发来的讣告，他死于4月20日，心脏衰竭，享年62岁。

太突然了！我愣了一下，第一时间翻了翻手机，4月3日，还和他有短信来往。其中谈及一个案件，我当时还催促他加快一点速度。想不到，他竟然已经离世了。

然后，我继续收拾家务。但突然就悲伤起来。我一个人走到室外，因为不想让我女朋友看到我的悲伤。我知道，她应该更难过。

Ted Cromwell，曾经是我水厂的常年法律顾问。但我们的关系当时只限于业务关系，并不牵涉到私人情谊。这是我一贯的做事原则：和有业务关系的人保持距离。水厂倒闭之后，我们解除了彼此的业务关系，我和他之间也几乎没有什么联络。只是，我女朋友和他还是很好的朋友关系。

前年12月18日，我女朋友突然在家摔倒，直到去年三月被查出癌症扩散。因为我们两人在此之前，就没有什么大病，对于美国的医疗系统完全不熟悉。这段时间多亏了Ted忙前忙后，为她找更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等等。我女朋友住院期间，他经常去探望，还给她找公证、遗嘱律师等等。这时候，我们才有了更多的交集。有一次在医院外面吃快餐，他跟我坦白，他曾经追过我女朋友，因为他认为我那段时间经常全世界泡妞，整个一个花花公子。当然，他没有成功。所以，他对我是有点羡慕嫉妒恨的。他不知道的是，我女朋友早在他追求她的时候，就都告诉了我。因为我们的关系是完全开诚布公的开放式关系。所以，我一直知道我女朋友和他是很好的朋友关系，而且我也并不会反对。只是，她自己对于其他男人、对于性完全没有兴趣。所以，也从来没有上升到男女朋友的关系。

后来，我有一个老乡，从中国偷渡美国。想不到在洛杉矶被一个华人移民中介欺骗，既骗色又骗钱，损失了三十多万美金。我就把起诉那个骗子的案子介绍给Ted。一直到他去世前，我都在和他交流处理这个案件。

Ted最为自豪的是他的姓：Cromwell，传自Oliver Cromwell，就是那个在英国内战中领导人民斩首国王查理一世、创立“英格兰共和国”的护国公。但是Ted自己却一生没有孩子。他是典型的那种美国白人的思想，喜欢自由的生活方式，不喜欢有拖累。当我年轻的时候，我也非常欣赏这样的生活方式。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却越来越觉得，人的生物属性是人的根本。不能因为我们超越动物性的意志，那种对于绝对自由的向往，就违背生物的根本属性。Ted这样离开人世，就像烟尘一样。在他在世的时候，我们曾经讨论这个话题。我听得出，他也有所悔悟。只是在我面前，他要极力隐藏。倒是在我女朋友面前，他后悔过。说自己年轻时候，约会过太多的女孩，但因为经济上的考虑，都没有想过要生育儿女。这可以说是欧美白人文化的一种写照：为了绝对的享乐和自由，放弃了社会的生物属性的责任和义务。

刚刚Ted的朋友Paul电话我女朋友，说他是经济压力太大。也许是我的水厂倒闭，让他失去了一笔可观的固定收入吧。那天，他在办公室工作的时候感觉不舒服，送到医院抢救。最终离世的时候，在他身边的只有他的姐姐，一样没有孩子。Oliver Cromwell开创了英国的历史，甚至可以说罗马帝国之后，开创了现代人类社会摆脱国王统治的先例。但是如果他想到自己的后人，就这样一个个孤独离世，连一个后代都不留下，不知道会有何感想？绝对的享乐、绝对的自由必然有相应的代价。年轻人，想不到那么多，因为心脏很好。年纪大了以后，后悔也来不及。

我女朋友在跟Paul商量他的葬礼。我在这里给他写一篇追忆文章。虽然他是一个美国白人，可知道他的名字、他的经历的最多的却将是看到我这篇文章的华人。这几乎是一个很好的象征，象征着美国白人文化的凋零。曾经开创了人类最先进文明的人种，无论从数量还是质量上，都开始走下坡路。这应该属于富贵病的一种。古罗马帝国经历过，今天都欧美再次经历。如果最终像古罗马帝国一样，野蛮人成为土地上数量最多的种族，人类文明必然将进入一个黑暗时期。实际上，这正是欧美世界正在面临的问题：垃圾的异族正在吞噬他们的社会，而社会主体人群却依然醉生梦死。从这一点上说，我倒是觉得华人如果能够通过生育成为社会的主体力量，倒是非常不错的选择。儒教的教化，其实对于任何国家来说，都是非常有效的提升社会稳定性的力量。在专制独裁国家，儒教驯化出奴隶。在民主自由的国家，儒教教导出守规矩、努力工作的公民。就像今天，我，一个华人给这个死去的白人律师写追忆文章一样，我也期待那么一天，东亚人群成为这个社会的主流，继承白人建立的这套民主自由的体制，并把它发扬光大。但愿，这不是梦。Ted，请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