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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里顿×奥登|在歌剧中观察一种“伴生”关系

布里顿×奥登|在歌剧中观察一种“伴生”关系

文化
结束歌剧史上前两组大名鼎鼎的CP,今天我们要介绍两位当代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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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歌剧史上其他合作者们因作品而留名,英国诗人W·H·奥登(W. H. Auden)和作曲家本杰明·布里顿(Benjamin Britten)的合作并没有留下典型意义上的经典作品,但二十世纪很少再有像奥登和布里顿这样作为各自领域的代表人物达成如此势均力敌的合作。正如布里顿所说的“奥登存在于我的每一部歌剧中”,无数书迷与乐迷也好奇这段早期合作给两人的创作生涯带来了怎样的影响。或许不那么成功的作品刚好让我们能够将视线更多地集中到奥登和布里顿本人身上,更直接地从作曲家和词作者的角度来探讨“音乐”和“戏剧”二者的关系。


本杰明·布里顿


奥登和布里顿的友谊开始于三十年代中期,此时奥登的事业和丰富的感情生活都足够引人瞩目(他本人已经出柜,却在1935年为女同性恋小说家埃瑞卡·曼恩提供逃离纳粹的英国护照而形婚)。布里顿本人出生于清教徒家庭,在事业与婚恋上都长期受到母亲的压抑。奥登惊世骇俗的精神在某种程度上释放了布里顿的天性,两人在合作过程中,奥登也无疑在美学层面对布里顿进行了一次再启蒙,这位现代诗人让布里顿认识到了英国诗歌语言的魅力,并更进一步思考诗歌与音乐的关系。1939年,因不满战前英国保守压抑的政治文化局面,26岁的本杰明·布林顿和男高音皮特·皮尔斯追随奥登一起来到了美国(对,他们带着各自的情人相会在了美国)

奥登


两人来到美国后开始创作歌剧作品《保罗·班杨》,这部基于美国传说故事的作品集中了不少当时流行的戏剧元素,从中不难看出布里顿和奥登想在新的艺术环境中立足的企图。创作《保罗·班杨》时,奥登和布里顿与一群年轻的艺术家同住在布鲁克林的一幢房子里,后来这个文学艺术团体被称为“二月屋”,卡森·麦卡勒斯的《伤心咖啡馆》之歌就诞生于此处。


相对于奥登的敏捷的思维和一针见血的表达能力,布里顿认为自己是一个口齿不清的音乐家。在《保罗·班杨》的创作过程中,奥登在“由剧本到音乐、由词到曲”的模式里占据了绝对的主导地位。这种不对等的关系也反映在两人的私人生活中——奥登曾扮演着领路人的角色,而身处同性恋群体,奥登也一直鼓励布里顿更加开放地接受自己的性取向。但布里顿在自我接受上更为矛盾,这种疑虑和痛苦也深刻地影响了他后来的歌剧创作。集强硬与软弱于一体、自尊敏感的男性角色是布里顿歌剧中的常客。

《保罗·班杨》中的“圣诞聚会”

1941年《保罗·班杨》首演之后好评寥寥,布里顿和伴侣皮特也搬离了布鲁克林。思乡情节愈加浓重的布里顿越来越困于归属感的缺失,在和奥登进行关于去留问题的争吵中,奥登认为“一位艺术家要么扎根一处要么四处流浪”,显然在异乡获取灵感并不适用于布里顿。

最终,布里顿于1942年3月回到故乡奥尔德堡,并以此为中心开启了他的英国歌剧生涯,当然他与奥登的友谊也就此终止。在回到英国前,布里顿已经选中了家乡诗人克雷布的诗集《自治镇》,并完整构思了《彼得·格莱姆斯》的故事,这部剧作也让布里顿大获成功。在创作这部极具本土化色彩的作品时,布里顿完全主导了歌剧脚本的创作,这种模式也伴随了他的整个奥尔德堡岁月。

阿兰·本奈特《文艺趣向》

英国当代剧作家阿兰·本奈特创作于2009年的话剧《文艺趣向》(The Habit of Art)将奥登与布里顿1973年冬天在牛津的一次私人会面作为故事原型,想象了两位主人公这场时隔三十年的会面。在本奈特描述的故事中,布里顿为了自己最后一部歌剧《魂断威尼斯》的脚本创作来请求奥登的帮助。剧中的奥登主动而机敏,布里顿则犹豫谨慎,最后两位迟暮老人认识到合作终究是不可行的。

《魂断威尼斯》阿申巴赫的终场咏叹调

本奈特不仅讨论了这对与传统歌剧创作模式不同的词曲作家关系,他将奥登和布里顿的故事设置为“戏中戏”。《文艺趣向》的故事发生在一个当代的排练厅,而借助这种维度丰富的纵深感,我们也得以在这部剧中看到以“作曲家——剧作家”为原型,还存在着演员-角色、编剧-演员、表演-观看、诗歌-音乐、文艺的崇高与堕落、生活的理想与现实等等不可尽数的互动。

与其说本奈特想要窥探两位文化巨人的交往秘史,不如说他讨论的是一种“伴生”的关系。音乐与文学的互动是美学中最为根本的关系,沿着这条脉络我们似乎可以统摄人类文化中最为重要的文化成果,但谁又能说我们不能从具体个体的交往中窥见这种张力呢?本奈特借剧中角色发表的一则奥登式见解或许可以用作我们歌剧词曲作者系列讨论的小结:

“(这位剧作者)让你震惊了吗?他显示出对戏剧主题的超凡理解了吗?在歌剧院中词句本身当然是没有意义的。一个歌剧观众根本不会去听歌词是什么意思,那毫无意义。台本作者的作用远远在此之前,因为这些写下的词反倒是用来表达音乐。台本作者就是歌剧的接生者。”

关于阿兰·本奈特的连珠妙语,我们接下来还会翻译一部分他的“疫期日记”,欢迎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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