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带给上海人的创伤,比渣男给的还持久
最近感觉不少人在关注上海人的心理问题了。
以前我的一些朋友只关心我肚子吃没吃饱,现在开始关注我精神状态好不好。
就连一些“喷子”都开始对上海人表达起同情了,甚至说出了“上海加油”......
我这才明白,原来,真的只有“弱势群体”才不会遭遇广泛的嘲讽,而上海人仅用了50多天就已快速成为“弱势群体”,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很多上海人被封控了近两个月(比如我)。不说别的,就光是两个月不能出门已经足够让人emo了。
而在这两个月里我们还不得不每天目睹光怪陆离之奇异事,接受灵魂和肉体的双重拷打,这就更容易让人emo了。
是的,每天都有,是每天。说个最近的:
这孕妇买了一些鸡蛋,想无偿分给邻居一些,结果被小区里打着“防疫办工作人员”名义的两男人逼迫写保证书、退还鸡蛋。这还不够,他们半夜一点冲到人家孕妇家里去掰扯,没完没了。
权力和利益在这些垃圾身上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丑化,一开始你会想:他们算老几,就算动了他们的利益蛋糕,他们有什么权力审判别人。然后你会想:这俩垃圾男就没人管了吗?到最后你只会想:这虽然很shit,但想想是发生在疫情期间的上海,也就不奇怪了......
最近我们每天就陷在这种“与蠢货和垃圾站在一起无法脱身”的悲伤之中。
现在上海人的心理状态是什么呢?就是你要问我有什么心理问题我也不知道,估计也不用吃药打针不用挂600号,但是你要说我完全正常也是不对的。反正就是我多少有点问题,但这个问题还不到能说清楚的程度......
我身边也有一些公司管理者朋友,一开始他们信誓旦旦“绝对要保证给员工照常发工资”,最近他们开始咨询别人:
他们快撑不住了,不光是经济上、工作上、身体上,还有精神上。
昨天看到“专家言论”:疫情致上海人的心理创伤或达20年。
好家伙,比渣男给的创伤还持久啊。
上海人其实有种乐天派精神,轻易不太会丧的,以前上海遍地是机会,只要肯努力,怎么都能过得下去。住我同一楼栋的邻居,一个人在上海打工,而且是实体商户,停下来就等于完全没收入的那种。刚开始封控的时候他每天很亢奋激昂,说的都是“等疫情结束我要在上海干点啥大事业!”
最近几天,他经常说的是“我觉得回老家也挺好......”
前几天,因为小区宣布“静默”,可能收不到他妈妈从老家给他寄的山上养的小土鸡,他沮丧了很久。
人总有些时候,是会忘了自己的“宏图大志”的,只想单纯地留恋妈妈的温柔乡,不愿意独自与未知的困境持续抗争,这是错吗?
现在任何一件小事都可能会成为压垮某个人的最后一根稻草。在疫情里经历了太多太超出认知范畴的东西,人的心态确实会像韭菜倒伏一样一蹶不起。
我也知道,在这种特殊的日子里,大家特别需要“正能量”。
过去这几年,我每次写文章也会很发愁,总想多找点倒霉事说说,好让大家开心开心。
如今这两个月,我每次写文章更发愁,总想多写点正能量,好让大家乐呵乐呵。
可是,我发现我迟钝到挖不到“正能量”,但主流媒体能挖到。
例如那些:
外滩没长草——上海还是那么美。
人民广场的鸽子过得也很好——人民警察每天喂养两次。
残疾人能坐在轮椅上被大白从5楼抬到楼下去做核酸——大白对特殊人群关爱有加。
徐汇区的老年癌症晚期患者享受到2架无人机飞行20公里为其运药——为老年重病群体倾尽全力。
电视新闻里每天大篇幅讲“如何辗转努力把药送到老人手上”、“如何通过多方协调终于把确诊阳性后20多天没有人复测也不让出门的病人带出去看病”、“如何给独自一人生活、且子女被拒绝进入小区照料的盲人老太太解决生活问题”......
我想起了以前央视一档节目里,一个老太太没钱治疗白内障,后来听说政府免费给老人治疗白内障,她接受了免费治疗,感动地哭了。随后主持人说:一个勤勤恳恳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太太,活到老了竟然连一个简单的白内障都治不起,你还在这感谢谁呢?
我又想起了以前央视的另一档节目,罗布泊的向导赵子允说他有一次被野牦牛逼进了山洞,几天几夜得不到救援,最后他利用自己的专业技能把野牦牛杀了吃了才活了下来。当地政府要抓他,说你怎么吃野牦牛,这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他问:那人是几级保护动物?
我当时年纪不大,不太清楚伦理和制度的界限,现在,我们发现了太多所谓的“正能量”是不看先提条件的,还有些“正能量”只是在感动自己。
但我同时认为:学会感动自己也是一种活法。
比如疫情封控这么久的小区,只收到四五次政府发放的物资,但我们通过邻里互助、自发团购助力、朋友互相救济,最终也实现了小区5000多人都吃饱饭了。
这是正能量吗,肯定是啊,因为我们可以只为一个事件中的某一部分而自我感动。
举个例子:张三把一个村子的水井都堵上了,然后李四每天步行80公里挑水送到每家每户。
这是正能量吗,肯定是啊,当你需要歌颂李四的时候,它就是正能量了。
只要去忽略那个魔幻的大前提,忘记“张三把水井堵上了”就会觉得李四正能量,忘记“该发菜的部门没发菜”就想赞美居民正能量,忽略“人是几级保护动物”就可以给野牦牛正名。
只可惜,很多人的自我感动阈值甚高,很难感受到令自己满意的正能量,这就难办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每天能在新闻里看到各式各样的“正能量”,却依然温暖不起来,也get不到他们的high点,更难以抑制自己的emo进度。
而且在身临其境地经历了两个月的“抗疫故事会”之后,大家现在的“创伤值”确实也已经积累了一些。
我们小区邻居,早就看好了冰柜的型号,准备解封后第一时间就入手。我问她:“要是以后不封控了,冰柜也用不上,还占地方,不浪费吗?”
她说:“万一又封控呢?”
一句“万一”就已经让我立马放弃抵抗,准备和她一起团购冰柜了。人最大的同理心来自空洞的安全感,源于拥有同样的创伤记忆。
减少疫情PTSD肆意过度蔓延,我们其实可以做很多事来预防。
比如:少看新闻。少看谣言。注意,这两样是要同步少看的。
又比如:多参加社区或楼道的志愿者服务,认识一群比较阳光、乐于奉献的人,和他们为伍。
再比如:经常看书,历史类的也好,人文类的也行,我最近重看《人类简史》,只要每天觉得自己渺小如尘埃,很多事都可以逐渐淡泊。
还比如:多做一些让自己静下来的事情,我的几个朋友在家写毛笔字、在抗原测试盒背面画画、翻出家里的十字绣开始操练、跟孩子一起学某样乐器、平时只喜欢运动的男性朋友竟加入了一个诗词爱好者协会,每天跟人读诗。
对现在的上海人来说,我们承受的东西其实挺多的,也只有真正身在其中才能理解。但反过来说,承受了这么多,我们还能冷静,还能思考,还能去发挥自己的力量去帮助身边的人,去体谅,去协助,去祝福,那么足以说明我们真的很不错,无须用他人的错误来强迫自己承受伤痛。
我们是无法从环境里完全脱身的,但我们可以鄙视环境。
这一点,我从我家猫的身上学到了精髓。
对他来说,不管我是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高兴还是不高兴,给他买了好吃的还是没买......他都瞧不起我。
这就造成了他与世无争、看淡一切、却依然吸引人无比迷恋的气质。我希望上海人都能把这种气质发挥好,平安淡定地度过这一阵子,保存实力,来日方长。
好消息是:我们的曙光真的快来了。
十三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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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有《了不起的中年妇女》《了不起的中国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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