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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新浪潮青年影像展:纪录片圆桌论坛文字回顾

城市新浪潮青年影像展:纪录片圆桌论坛文字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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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法口诀Hardfilm

城市新浪潮青年影像展圆桌论坛


圆桌论坛是城市新浪潮青年影像展的重要下设板块之一,通过线上对谈的形式进行,目的是为了促进导演间的互相交流。每期活动都将会聚焦于不同的主题,届时,会邀请报名参与的观众加入旁听。本期主题为:如何打破第三面墙,全篇系文字回顾稿。


在封控愈演愈烈、电影也被列入特困行业的今天,纪录片似乎有些寒枝雀静了。这不禁让人想到那部同名电影,存在与虚无、静与思的界限被人性道德隔开,转向更深层次的凝视。我们借艺术谈想法,从艺术回生活。





徐硕  城市新浪潮青年影像展叙事影像单元导演

短片《未婚妈妈》导演。现居上海,生于1998年,纪录片导演。曾导演多部纪录片,如《最后的书局》《未婚妈妈》等,曾在洛杉矶国际电影节,孟加拉全球青年电影展,中东(阿联酋)世界女性电影展,中国(广州)国际纪录片节,中国国际新媒体短片节、澳门国际电影节,纽约华语电影节等十余个赛事中获奖,并于中国国际电视台播出,戛纳国际电影节市场推介。

黄泓铭  城市新浪潮青年影像展叙事影像单元导演

短片《鳄鱼的尾巴》导演。毕业于福建师范大学,独立电影人,网络电影制片人。作品曾获HiShorts!厦门短片周主竞赛纪录片单元提名,入围GOLDEN SHORTFILM FESTIVAL最佳纪录短片单元、布里斯托尔国际短片节等。

欧阳皎  城市新浪潮青年影像展实验影像单元导演

短片《城市情绪·0》导演。2020年本科毕业于四川外国语大学广播电视编导专业,英国皇后玛丽女王大学纪录片专业研究生在读。


1/3  疫情与电影


杨鑫:在封控愈演愈烈、电影也被列入特困行业之中的今天,大家会发现纪录片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弱了,尤其是在近几年,一些片子不能到国内去放映,甚至豆瓣也会下架词条。或者说投资人们本能地不愿意去投资纪录片,我当时想到的就是《寒枝雀静》这部电影。做创作,无论它是存在或者虚无,其实都是一个思考的过程,我们拿着摄像机时,也天然地会转向更深层次的一种凝视。


特别是三位导演的作品,都突出了凝视的这个部分。第一个问题比较简单,你们可以介绍一下自己的处女作吗,是什么类型或者主题的作品?


欧阳皎: 处女作是我学生时代的一个片子,就是《城市情绪·0》。之前的我觉得算不上是自己的创作。聊感受的话,其实就是受限制太多了,我一直比较喜欢的领域,从大学开始就是寺山修司,然后延伸到他后来提出的思想学说,最后再到电影。


徐硕:我记得印象最深的,应该是还没有上大学的时候,当时拍火化工。春节的时候跑到火葬场去,因为我觉得春节这个节点,那时候其实才十六岁,觉得很猎奇。这些工作人员,就像《未婚妈妈》一样,都是比较边缘的人物。但当时也没有深入地去了解这个群体,就跑去拍了。


那个时候为了收集数据,还做了一个调查问卷,春节的时候拿到公园里,大年初三,问路人,将来你是火葬还是土葬,挨了不少骂。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这个片子了,因为每次打开都觉得很尬,什么都不懂,只会用相机和三脚架,但自身的收获还是蛮大的。


黄鸿铭: 我处女作其实也是有一点套层结构的,就是讲剧组演戏,但走不出那个情境的故事,像《鳄鱼的尾巴》一样也是在探讨真实和虚构之间的模糊。


杨鑫: 你在创作过程中会更在乎这种逻辑感吗?


黄鸿铭: 对,是这样的。


杨鑫: 我们是生长在互联网快速发展的一代,同时也正处于后疫情时代的,很迷茫的时期。前者,我们恰巧是赶上那趟列车,对它其实是有比较深的了解的,我们直接吃到了这波红利,但是对于后者,我们仍是处在探索,或者说比较迷茫的阶段。如果在这个时间节点,各位需要用一部片子去反映个人在这个阶段里的状态,会有怎样的构想呢?


徐硕: 我先来。假设有一天解封了,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到底有没有可能会回到之前的那个世界。虽然目前这个时期叫后疫情时代,但是我们眼前很多的东西,是比疫情本身给我们带来的伤害要多的。就比如说像自由出境的限制,如果是纯旅游为目的,非必要肯定不出境。


我之前有跟长辈们聊过,真正自由出境的旅游持续了多少年,我们可以将台湾省作为参考,真正放开自由行,其实仅仅是八年的时间,这个窗口期相对于在我们社会整个的发展过程,其实是很短的。我们这一代人很幸运,从出生到成长,都处在这个社会最开放,或者说最自由的时代里,如果以所谓的疫情为转折点,那么今后我们的社会会往什么方向发展,是真的会越变越好,还是背道而驰,大家都不知道。


但我觉得纪录片能做的,就是把我们眼前,曾经的那份开放和自由保留下来,将来对于我们的下一代,在他们生活的语境之下,也许会有一份历史性的价值在。


黄鸿铭: 这个问题我觉得太难了,解封后想创作什么片子得看有没有机会和资金。所有前期的阶段其实都不用成本,都是你的经历,你的想法,你过往看到的东西。现在大概创作的其实是剧情片那种,有点像人口走私这样的,因为我住在东南地区,跟台湾那边会靠的比较近,有一些这方面的表达。


然后前段时间也想做一个比较短的纪录片。讲的是我身上有那种亡魂,然后被人看到了,就让我去问这亡魂是谁,我得知道想要什么,再把它给去除掉。我觉得还蛮有意思的,最后真的问到是谁了,实际上是一个披着找亡魂的话题,但内核还是讲家庭关系。


杨鑫: 是什么契机让你想要做关于人口走私的选题,只是因为地域问题,还是说跟疫情也有一定关系?


黄鸿铭因为这个就是自己家里的故事,等于说我父亲那一辈,他们是做这种叫劳务输出的事。讲的是两个时空之间的,也就是大陆跟台湾之间的,然后包括现在我作为儿子的这个身份,父子之间的关系。


欧阳皎: 其实我有点不理解就是,大家定义的后疫情时代是什么意思?因为疫情爆发,然后各个地区它会有一些电影创作上的题材的改变。或者对于电影创作来说,它是可以提取出来的一个时间段吗?


但我能够理解大家所说的这个意思,然后刚刚徐硕导演提了一下进出入和旅游自由度的问题,如果谈到这两个时代穿插带给创作者有哪些新的体验的话,就我自己而言,我认为新的体验,并不是因为疫情的出现而出现的。只要时代是发展的,就会有新的变化。我也看过太多关于疫情这方面的电影创作,大家流露的那种悲哀的情绪,确实可能给我带来最大的震撼,但你回想起来,好像其他的时候都没有那么悲哀,或者说悲哀没有表达的这么浓烈。


我是很关注情绪的人,所以我可能说的也会比较偏情绪,但是你可以看得到,有些人可能就真的在这种悲哀的大环境下,一点都没有生气,他们是以最大的好意来看待这个悲哀的,我觉得挺不一样。


杨鑫: 最后一个问题,其实是比较偏向于个人体验的,在疫情之中,你印象最深的,或者说在创作中遇到一个最大的瓶颈是什么?


黄鸿铭: 我在拍《鳄鱼的尾巴》的时候,疫情刚开始,所有人就都被困在了老家,平时可能一年只会回去两次,但那个疫情让你三个月都待在小镇上。然后你就和小镇的年轻人在海边抽烟,喝酒,你从来都没有体验过,你觉得你走不出去了,你只能留在这儿,但是你既在这种牢笼里面,又觉得特别的自由,这是一个非常矛盾的感觉。


然后还有一个让我特别印象深刻的点。我们去西北,货车上面运了一尊佛像,有一天早上所有人都在睡觉,突然间车子自燃了,全部都烧光了。我们一堆人就去找那个货车,里面有个罗生门的地方就是,很有可能是那个司机抽烟,然后往车外丢那个烟头,把东西给烧了。也有可能,就是这么神奇,是货车自燃了。


我后来有再创作这个本子,所有人都在围绕着那个车是如何点燃进行的,开始了一系列各种各样的交集,斗争之类的,这也是在疫情之下自己的一个探索。比如说那个开货车的司机,他其实特别的惨,内蒙人,但就假装不会说普通话,不跟我们沟通。他小孩要上学,又没钱,还刚做完尿毒症的手术,身上背负了你觉得最惨的人生。


但对于我们剧组而言,又要去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到侵害,所以就有一种人与人之间为了利益在争夺,但是他们之间天然地又存在善良和纯真。最后一切事情都摆平了,我们就坐着剧组的车离开,我看到司机的衣服已经被烧了一半了,站在西北的平原上,一个人在那个尾灯里面慢慢消失,对我来说,这个特别印象深刻的画面。



欧阳皎: 最离奇的一件事情,大概就是我在国外看国内。因为我来这边之前是在北京,前段时间,燕郊的人一直想要去通勤上班什么的,但就是没有办法到北京,要拿一个通行证之类的才可以,这其实造成了很不便利的状况。我最惊讶的是一个人,类似于领导,也可以说是干部的那种,他拿着个特别大的喇叭站在一群想要进北京的人中间。说大家一步一步地在妥协,人民都在表达自己的诉求,是相当合理的。


然后我在英国这边,在街上基本上看不到这种状况,大家也不带口罩。有时候我觉得冲突离自己很远,但是那件事情就发在发生在你熟悉的地方,是一种很玄的感觉。


徐硕: 对,确实在上海,包括到现在大家都有在经历,所谓疫情的这些事情,不管是刚才乘法口诀这边的窗台计划还是其他的,至少我至今都不会相信上海会封城。包括最开始三月底的时候,告诉我们只封四天,我们是真的以为只封四天,家里人在封城前一天去买菜,买了两大包菜回来说别说四天了,二十天这些菜也够吃了,好家伙直接封了六十天。羽绒服都还没有洗,解封的时候都直接穿短袖了。


至于说创作的瓶颈,其实《未婚妈妈》也是前年完成的片子了,后面都没有再拍,我觉得可以说是一种能否自我和解上面的问题。我突然发现,作为纪录片的创作者,你拍出来的东西好像,简而言之不能改变这个世界什么。还记得一开始,我们很多的前辈去了武汉,他们拍到了很完整的东西,但素材就一直存在他们的硬盘里,究竟有多少片子,现在两年过去了,能摆在我们面前去看,好像寥寥无几。


包括后续的这个云南,丹东,满洲里,新疆的这个边境,包括其实各地,一直有长期的封锁和疫情的爆发,我觉得这些都是很好的创作的题材。也确实有前辈去拍了,但是片子我们真的没有看到,这是一直让自己很抑郁的事情所在,就像那个台湾的自由签注突然被终止,我刚好在新疆支教,一群跟我差不多的这个同龄人,我当时我们是艺术支教,我当时是教摄影课程,他们是去教什么舞蹈,朗诵,钢琴,画画这些。


当时我们大家坐在一桌吃饭,我会意识到,教好下一代有的时候比拍电影或者拍纪录片更重要,但那时候跟同龄的老师们坐在一起,我发现不是的,因为这件事情的签注突然终止,他们所有人的态度都是欢呼雀跃,都是幸灾乐祸,都是觉得活该。我特别心痛,疫情只是导火索,敌意带给我们的影响可能要深很多。


黄鸿铭: 说到那个口岸的问题,我印象比较深的就是,大陆劳工的价格其实是比较便宜的,相比于台湾,所以我们就是去把大陆人,通过正规的办证,打好关系,然后通过船只送到台湾。我们是靠这个发家的嘛,后来有一天突然间落寞,为什么呢?因为当时突然间关闭了这个港口,不允许台湾人过来了,就等于说没有劳务输出这个行业了,里面有意思的地方是大陆不允许你过来,但是台湾允许你过去,他还是需要这些廉价的劳动力的。


所以这些劳工在大陆的时候,你要过去你算违法,但是只要一过去了,在台湾,他们就接受你,你就是算合法的,但你只能在那一小块地方,那边叫做苏澳镇,一个港口,只能在那边活动,而我父亲就是其实就做这个的。封闭之后,他必须还要做这个生意,就不能待在大陆做了,所以他就自己买了一艘船就决定偷渡台湾,结果那艘船在台湾海峡之间的时候,那个底下的发动机坏了


船开始漏水,抽水机坏了,船上只有三个人,他跟船长什么在床底下不停地捞那个水,因为他抽水机坏了之后就失去电力了,海上堆满了海雾,你也找不到对面的船只。没多久,整个船已经沉了一半到海里了,我爸觉得说这辈子结束了,钱也白赚了。然后突然间,远处就出现了台湾的船只,他们就顺利逃脱了,就是很梦幻,生命可能在那一刻结束了,但是又重新开始了新的生活。


我做的其实就是这个本子,然后这些人,这些劳工,他们在台湾是不能离开那个镇的。那个镇里面有很多警察围守的,你如果出去的话,可能被查,被抓。我爸准备从台湾回来的时候,想去台北看烟火,然后他就坐上那个的士,结果路上被警察抓了,就查他的身份证,发现他是大陆人,没有这个身份证。就很多这样的故事,特别有意思,我爸最后是在警车上,透过后视镜看到台北的烟火的。


杨鑫:接下来我们就来进行针对性的提问,首先是《未婚妈妈》,为什么会有这个契机去创作它,或者是为什么想拍她们?


徐硕: 当时是一九年十月吧,那个时候大三还没有什么课,每天都很闲,想找一点事情做,然后刚好跟朋友吃火锅,说南京有一个未婚妈妈爱心小站,缺志愿者,要不要去搞一搞,我就觉得,真的闲着也是闲着,就找一点利他的事情做。其实工作很简单,就是整理衣服,然后把过期的物资丢掉,然后分类贴标签,寄快递,很简单。


当时刚好这个小站的负责人,就是我们片子的第三个主人公,他其实是以前是做搞歌剧的,后来还干过艺术经纪,所以话比较多,然后我们工作的时候经常聊这个群体,我觉得能折射出我们社会很多的话题,比如说重男轻女,城镇化的地域发展不平衡,原生家庭还有很多。所以就是这个契机,我觉得应该探索一下,真的很偶然。


2/3  个体与创作


杨鑫: 这个片子是三段式,递进的,其实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难,即使是救助别人的人,其实也是有着比较悲惨的童年经历。这个作品影片你的私货是比较少的,主要是记录的状态,但是最终我们回归到创作者来说,想问问你自己的感受?


徐硕: 我真的是昨天看了你的采访大纲,才发现这个在救助上是有一个递进关系的,我自己拍的时候都没有发现,因为那个时候的落脚点是在原生家庭的和解上。第一个是跟他的家庭始终是一个抗争的状态,第二个是可能还存在摩擦,像到了第三个人物,其实基本上虽然自己心里有不甘心,但自己已经是和解了的。


至于你问到的,有什么感受,我觉得如果要问我是否提倡做未婚妈妈,我想对任何一个阶层,任何一个条件的女性,都是反对的,首先不管是这个能不能担得起这个生育和抚养的压力,经济上的,精神上的支撑。在现代社会中,我想任何一个孩子都是需要爸爸的,所以如果可以不做未婚妈妈,就不要做。


这个片子拍完之后,我觉得最顾虑或者最担心的就是这些,我们救助的一百多个孩子们,这些妈妈的孩子们,将来长大了要去怎么面对这个身份,我觉得这是对于他们来说很艰难或者说很痛苦的一个话题。


而且,基本上这么多个妈妈里,绝大部分在得知自己意外怀孕的时候,第一反应其实都是不要这个孩子,都会去打掉。但有相当一部分,没有去打掉的原因是信了渣男的鬼话,男的许诺了我会来娶你,我会把这个孩子养大,但后来没有履行。甚至,还有很多妈妈是被小三的,女孩都要擦亮自己的眼睛,男孩得学会去爱女生,学会去爱别人。


杨鑫: 我可以跟大家分享一个反直觉的现象,就是在研究过程当中发现,很多反女权的,其实核心力量是女性。因为世界上有很大一部分的女性是家庭主妇,她可能是因为比如说自我选择,或者说被迫因为家庭的某种关系去选择,然后去当了家庭主妇,这就使得她在职场上的发展会受到很大的限制,他在人生的价值上的体现会绝大部分存在于家庭的付出和奉献之中。


那我想问问欧阳导演,你的片子确实有比较私人的表达,所以我的理解肯定是跟你拍出来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想问的是,你自己怎么去定义《城市情绪·0》,你觉得它是更偏向于记录,还是更偏向于实验?



欧阳皎: 其实是非常散文化的影像,我之前也和朋友讨论过,大家在说电影和其他类别的艺术时,我有些朋友,他们还挺看重分类的,就是一定要把概念定义出来。虽然我觉得分类非常好。按照知识去分类,这是一个在认知上的轨迹,但我其实个人并不偏向于这样做。因为我觉得有时候会让你的切入点变得单一。所以我们不如这样理解,大家看到的是什么就是什么就好了。


杨鑫: 我印象里记得片子中有地铁,比较封闭的地段,然后也有在路上的轻轨站的那种比较开放的,来回切换的状态。我当时感觉,它开门或关门时,也是跟我们今天的主题,消亡和存在是有关系,就是你到底上不上这辆车,然后这个车又带你走向哪里,可能我过度解读。


欧阳皎:因为我也很久没有看过这个片子,最开始应该是我在李子坝的一个站台上,重庆那边其实它没有分轻轨和地下,都是统一的城市轨道交通,然后只不过它会因为是山城,所以不太一样,很多的线路都是在房子上面,地表上面的。


杨鑫: 我当时以为是在疫情下的时候,想着说有点个体的宿命论,然后衍生到整个城市,乃至整个世界的消亡,就是这么一个状态。或者说你最终拍完这个影像之后,有没有达到某种意义上的和解,或者说人与人之间的隔阂的消除,你有什么心得?


欧阳皎: 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美妙的误读吧,就是当你以为这个片子其实是在哪个阶段拍摄,但其实不是,但是你却一直记忆着。我觉得这挺好的,给不同的观众看,会有一种更加丰富的体验。


但是这个片子其实不是在注重去解决消亡的感觉,我不倾向去解决事情,我只倾向于呈现这个问题。然后如果观众在观看的时候,因为我真的太个人表达了,如果再从我的主观的角度,观众还是会有不同的体验,他跟我们不一样,他达成了跟他自己的合理的感受的话,我觉得就很好。


杨鑫: 因为我看到你的影像里有很多直视,打破第三面墙的地方,其实这就是打破了某种现实和影像中的某种界限的意味,当时是拿什么拍的,手机还是相机?


欧阳皎: 这个我想说一下,就是其实我当时非常感兴趣磁带,然后我那个片子是磁带里面拍的就还挺难的,我当时是跑了四五趟,那个重庆很大的数码市场,拐来拐去找到一个店铺,然后有卖磁带,就问了很多人,我说我这个东西我虽然拍出来了,我怎么把它捕捉,然后再可以放到剪辑软件里面来去编辑的,还挺复杂。


然后也涉及到了我的后期调色,没有办法进行很大的调整,成像出来不太好,就筛选了很多没有办法用的,所以你可以看得到不管是画幅,还是整个那种过噪的感觉,都是因为原本的影像质量就是这样的。


杨鑫: 那还有一个问题,我记得最后快结束的时候,在绿光中,你就在一个花丛里,开始某种有规律的,节奏的摇摆,就这是想表达的情绪吗,还是说有什么主题的提炼呢?


欧阳皎: 其实你刚刚说的那个镜头,应该是一个绿色的车厢,前段是空的,然后一段转到了就是都是人的车厢,我再在绿色空间的那个车厢里,我是稳定的,但是我在人多的那个车厢里,我是摆动,然后慢慢渐进到加速,这样的一个镜头。


其实这么说来,就是因为在我的文字表达里,其实算是一个非常典型的散文主观电影的范畴,算是散文影像里的存在文本。我其实说过,城市轨道这个网络就像一条束腹带,把城市禁锢住了,可以想象它是一个那种蜘蛛网的结构吗?我个人的理解,然后大家的劳作都是在这个上面,当然也会有马路,但我没有去设计马路。然后,我这样的摆动,其实是想说,很舒服,但是想冲破的感觉。


达到了某种舒适的状态后,可能我的挣脱也没有成功,但你就是需要那个挣脱的那一瞬间的情绪,你被释放出来,就不管是你真的错了,还是没有认错,他都是一个向上的一个状态,对我来说就像最后从下雨到出现阳光,从地里到地上这种感觉。


杨鑫: 不管你是挣脱了也好,还是没挣脱也好,就是追求达到自己内心的和谐这么一个思路。《鳄鱼的尾巴》其实也是很看重表达,但是这个摇摆性,难以捕捉到它的核心,就是这一段讲完了故事,以为主题要凸显出来,然后突然又来了一个新的角度。


黄鸿铭: 对,这其实是那个主人公的一个梦,就是讲她的梦,有一天梦到养了只鳄鱼,有一天,那个鳄鱼的把她的手指咬掉了,痛得不行,然后鳄鱼的尾巴就长出来了,其实这是一个真实的梦,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表现,原本可能想去做动画的,但是想想也没什么钱,就自己画画得了。


是有一个隐喻在的,主人公不敢面对他的家人,在面对家庭问题的时候,一直在逃避,既然我无法解决它,那我就不去面对他。但真的和太姥姥接触的过程中,觉得自己成为了对方生命里的空白,所以开始慢慢去走进她家人的生活里,开始面对父母之间的矛盾,揭开自己伤疤的同时,也发现自己成长了,算是生命中阵痛。


杨鑫:为什么会选择闽南语的方言,跟地域或者说你的主题表达是有关联的吗?


黄鸿铭: 第一个是地域性的问题,其实我们那不是闽南,而是闽北,但是我们是整个闽北唯一说闽南话的地方。然后还有就是带有一点语言上的间隔,从小在外面长大的小孩儿是讲普通话的,和这个地区里说闽南话的人无法沟通。影片刚开始的时候,就是无法跟那个老人沟通,就说你帮我讲一下这个怎么翻译,慢慢地他们又走进了对方的生命里。其实有沟通的屏障在,就像外面的城市与他们现在待着的故乡一样,是格格不入的。


杨鑫: 也是人为设置的一个阻碍,然后把这个阻碍形象化。那最后这个时刻讲的是失语吗?一个推镜头,到那个女孩子的特写,就停了。这是单纯因为女孩子没有说出话还是没有拍下来,或者说不能拍下来?


黄鸿铭: 其实我原本给这个片子的定义就不是纪录片。他其实是在剧情和记录之间游走的,素材都真实,但你在创作的过程中,我是有加入自己的想法在的,所以我没有那么明确想把它定义为一个纯纪实的东西。因为片子里也讲,如果一个完全真实的东西摆在你面前,你会觉得有意思吗?


我们其实和观众是在是在对话的,所以最后那个你说的失语其实是,她最后有说,但沉默了很久,说的是重新开始生活吧,但我觉得在私人的创作里,想把那个放下去,对,类似于一种停顿。


3/3  选题与未来


杨鑫: 各位导演是怎么看待纪录片选题的?


徐硕: 我觉得首先这个选题应该是自己有创作冲动,这是最起码的,如果是很被动的,拍这个片子肯定完成度不是很高。再一个就像是刚才我有说,如果这个片子可能现在不一定可以被很多人看到,但是如果若干年后,它可以变成一种史料性的东西,可以给我们晚辈留下一些什么,我觉得这是很有意义的,因为我们不能保证等到我们的下一代,他们长大了之后,看到的世界跟我们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一样的。


等到那个时候,我们该怎么去讲述这一段历史,应该要有一些相应的话题,或者应该要有一些相应的影像去传达给他们,就是这个选题要有历史留存意义。如果一定要补充第三点,我觉得主人公要有生命力,或者要有情感张力,它可以充分的把自己的情感去表达出来。


黄鸿铭: 我做纪录片可能和徐导他们比较专业的不太一样,我其实是那种在我生命里的事物,其实我做纪录片其实就是去记录我对某种东西的感悟,就是和我生命相贴切的,所以就可能我没有太多的那种去关注某些社会性的问题。我更关注的是那种很小的,偏私影像这一块儿,然后又不想说单纯的做成纪录片,可能再加入一些创作的东西。


欧阳皎: 这个问题让我想到之前在想田和弘《完全和平手册》里看到他是怎么去找他的内容,如果看过的应该会知道,他其实就是拍了一群猫,然后通过猫的互动,他们的一个关系网络来去带出他身边的一些和平问题。我觉得他的选题,可能也是从生活中他觉得这个点是非常契合的方面,才会去选择。


对我来说,其实跟他的方式有点像,就是我脑海里有想表达的文字,或者说有想表达的情绪,怎么样的一个抽象化的东西,能够找到一种载体,然后我就会构思如何能够结合的更好。然后也带有徐导刚说的,就是要给未来留存一些历史影像,这种宏观性的。


黄鸿铭: 其实我有一点想说,就是徐导刚说的那个问题,这些东西你拍了也放不了,我觉得这个问题是看你怎么定义这个项目,就是如果你想我做这个纪录片,我是不会去想,去定位我的受众是什么的,其实就是私影像,加上我这个时期想表达的东西,他可能永远放在硬盘里,可能一些小众的放映,但这就是我想要放的市场。如果我要做一个大的剧情片,我需要回收成本,那就需要去考虑受众是什么了,主要是看你对这个项目你的预期是什么,你想怎么回收他,你想怎么做。


徐硕:对,我觉得就是如果为了钱,其实有很多的行业,比干我们这一行又轻松,又赚钱。我觉得能否放出来与否,它其实是一个相对的时间点,可能只是现今的进一个时间段,放不出来不意味着永远都放不出来。我觉得印象特别深,因为上海当时审查管的特别严,网上删的东西也特别多,上海市民学会的最大的技能就是录音和录屏。你说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吗?我相信有生之年一定有。


欧阳皎: 我想补充徐导刚说的一点,能不能放映这个问题是现阶段存在的,因为我现在很多东西全都是档案素材,但我相信有一天能够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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