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房还能否解千愁？

封面图 |《创世纪》剧照

平时多盖些房，多存些粮

1986年9月26日，工商银行上海市信托投资公司静安证券业务部正式开业，代理个人股票买卖业务，「绝迹30多年」的股票买卖业务在上海重新出现。

开业这一天，作为改革开放后的第一家证券交易柜台，这个仅有12平方米的柜台前挤满了人，门外都挤得水泄不通。

盛况空前。但在柜台交易的，最开始只有飞乐音响和延中实业两只股票。

这个小小的证券业务部，开始了改革开放后最早的股票交易，也开创了新中国股票交易市场的萌芽。

在百废待兴、万物生长的八十年代，时隔多年再次出现的「新事物」有很多。

上海重新出现股票交易的次月，千里之外的嵩山少林寺，迎来「320年来第一位方丈」——72岁的少林当家和尚行正禅师，于1986年10月正式出任少林寺第二十九代方丈。前一位拥有「少林寺方丈」头衔的僧人，还是明末清初的海宽禅师。

行正禅师升座为方丈8个多月之后，即因重病圆寂。

圆寂前夕，他将法卷和衣钵传给了年轻僧人释永信。他把「一定要恢复少林寺鼎盛」的希望寄托在这个22岁的年轻人身上。

禅师还特意叮嘱了两件事：平时多盖些房，多存些粮。

必须得说，禅师不仅看人很准，眼光更是独到。

出乎不少「看衰者」的意料，当时辈分、禅修、武功均不出众的释永信，竟然凭借坚定的入世信念和卓越的交际能力，踩着一路风波，不仅顺利接管内部纷争不息的少林，还在短短30年间，将「屋漏连夜雨，寺不挡八面风」的少林，发展成为香火鼎盛、信徒众多的国际名寺。

今年4月，河南铁嵩数字科技有限公司以4.52亿元的价格竞得郑州以挂牌方式出让的郑东新区一宗商业、商务用地，引发网友热议。其原因，正是网友在这宗买卖中「看到了少林寺的身影」。

资料显示，铁嵩科技是一家新成立的公司，股东有两个，其一是地方国企河南铁投综合开发有限公司，持股51%，其二是河南沅翰实业有限公司，持股49%。河南沅翰实业有限公司的70%的股份由河南少林无形资产管理有限公司持有，而河南少林无形资产管理有限公司正是少林寺进行商业化开发的主要平台。

因为这隔了几层的持股关系，一些人猜测，少林寺可能要「进军房地产」了。

少林寺很快就否认了「进军房地产」的消息，回应称，「纯属捕风捉影」，「它（购地）是两个企业合资的投资行为，也不是少林寺直接投资，就是两个公司正常的商业行为。」

虽然「少林进军房地产」是个乌龙消息，但投身商业化多年、「财大气粗」的少林寺早已不是永信大和尚刚入寺时「二十几个僧人，守着一座破庙和28亩旱地过活」的旧光景。粮，寺里不会再缺了；房，也不会少——这些年，不仅本寺修葺一新，海外文化中心也早已拓展至多国。

而在欣欣向荣的这些年里，比少林寺更信奉「多盖些房」的，比比皆是。比如和少林寺一样蓬勃发展的股市中，不少上市公司都在本业之外，屯了大量房产。

用一位著名实业家的话说：「中国的上市公司手里都握有大量房地产，年底经营不好了卖两套、发不出来工资了卖两套、连年亏损了卖两套......」

看上去，这些公司不管是否知道行正禅师，在行动中都扎扎实实践行了禅师的叮嘱：多盖些房。

当然，比自己盖房更方便的，还是买。

上市公司买房记

上市公司买房的历史并不算太长。

据《中国房地产报》报道，资料显示，1998年到2003年期间，持有投资性房地产的上市公司数量一直都是零。

2003年8月，国务院「18号文件」明确将房地产行业作为国民经济的支柱产业后，上市公司开始陆续投资房地产。2004年，交通银行、中国中铁、飞马国际、广百股份等8家公司投资房地产。2006年，投资房地产的上市公司数量大幅增加至588家，持有投资性房地产市值增至723.48亿元。

此后10多年，上市公司在买房的路上一路狂奔，快速增长到万亿规模。

2018年，媒体统计数据显示，当年上半年持有投资性房地产的A股上市公司数量及合计持有金额双双创历史新高，1680家上市公司合计持有投资性房地产首破万亿元，达到10477.12亿元。

Wind金融终端显示，截至2021年底，A股市场一共有2330家上市公司持有投资性房地产，其中，拥有投资性房地产价值超过1亿元的上市公司多达750家。到2022年中期，A股上市公司的投资性房地产资产已经高达17932亿元。

蜂拥投资房产，只因收益巨大。对不少公司来说，利润增长的速度远远跟不上房产增值的速度。辛辛苦苦干一年，不如年底卖套房。

在房价飞涨的那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企业的高管在年会中痛心疾首：当年怎么就没多买几栋楼？

一卖解千愁？

买房的理由大致相似，卖房的时候，却各有各的「苦衷」。

今年10月30日晚间，美邦服饰发布公告称，拟以现金交易方式向宁波雅戈尔服饰有限公司出售公司所持有的位于武汉光谷世界城西班牙风情街1幢B单元的店铺。

根据公告，该店铺共计3层，总建筑面积为3810平方米，账面价值约1.35亿元。经评估测算，此次出售的交易总价为1.9亿元。这将为美邦服饰带来资产处置收益约5539万元（未扣除税项和开支）。

美邦服饰表示，此次出售所得款项用于补充公司的流动资金。

在今年8月，美特斯邦威还被曝现金流情况恶化，导致大范围员工欠薪。

在此次出售资产公告发布的同时，美邦服饰发布了2022年三季报业绩。2022年1-9月，美邦服饰整体营收为9.68亿元，较去年同期下降49.93%；归属上市公司股东净利润为-7.59亿元，同比下降283.8%。

前三季度巨亏7个多亿，大概就是美邦服饰不得不卖楼的理由。

而这已经不是美特斯邦威第一次靠卖楼「续命」了。

2021年3月，美邦服饰就宣布出售上海模共实业有限公司100%股权，该公司拥有的主要资产是美特斯邦威服饰博物馆和设计中心所在地，持有鸡尾酒品牌RIO的百润股份以4.48亿元接盘。

有人说，没有亏损是卖一套房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套。

2016年，「*ST宁通B」挣扎在退市的边缘，命悬一线间，董事会决定卖掉北京西城区2套市重点小学学区房，净赚2000多万，当年瞬间扭亏为盈，公司起死回生。

相比于卖2套学区房就起死回生的宁通B，海马汽车1个月内宣布卖401套房产的事迹要抓人眼球得多。

2019年，海马汽车已连续两年亏损，股票名称变成「*ST海马」，也到了退市边缘。

好在海马汽车借壳「琼金盘」这家准房企上市时，继承了大量房产。

手中有房，万事不慌。

2019年4月23日，*ST海马发布公告称，出售上海市浦东新区36套闲置房产（总面积4339.5平方米）和海南省海口市81套闲置房产（总面积6280.6平方米）。紧接着，5月16日，*ST海马再次发布公告称，为优化和盘活存量资产，将出售海南省海口市住宅269套（总面积14685.04平方米），商铺15套（总面积2729.12平方米）。

通过变卖房产等操作，海马汽车在2019年获得了8.16亿元的非经营性损益，当年的归母净利润为0.85亿元，成功扭亏为盈，避免了连续三年净利润为负的危机。

2020年，海马再度出售145套房产，并在同年6月顺利「摘星」，从「*ST海马」变为「ST海马」。

海马汽车从此被网友调侃为「被卖车耽误的房产公司」。

也并不是所有的上市公司都是到了不得已的时候才开始处置房产。有时候，担心可能出现的房价下跌造成投资收益减少，也会成为一些公司卖房的理由。

2017年楼市遭遇「最严调控」后，上千家上市公司匆匆甩卖手里的房产。

根据东方财富Choice当时的统计数据，2017年上半年，在1494家披露了投资性房地产数据的上市公司中，1163家持有的投资性房地产环比一季报减少。换句话说，那个时候，披露投资型房产情况的上市公司中，有77.8%的公司都在卖房。

在当时的一些评论中，「千余上市公司扎堆卖房」正是「楼市的调控初见成效」、「楼市拐点来临」的一大例证。

「炒房」没有未来

而今上市公司持有投资性房产的规模还在扩大，但随着去年下半年以来楼市的转冷，A股上市公司投资性房产规模扩展明显减速。今年上半年的同比增速仅为3.34%，创下近几年新低。

今年以来，还有一些上市公司出清了投资性房产。据统计，安孚科技、*ST腾信、塔牌集团等近20家公司，在去年底时，账面上还有数百万~3亿元不等的投资性房产，但到了今年中报期，该栏目下已是空白。

此外，飞乐音响也在今年进行了相关处置。从静安证券业务部的12平米柜台，到后来的上海证券交易所，飞乐音响是A股最早上市的企业之一。

近几年，飞乐音响遭遇了连续亏损。在今年6月中报截止期限前夕，飞乐音响把子公司飞乐投资的100%股权转让给了大股东仪电集团，获得投资收益4.7亿元，从而成功扭亏，上半年实现归母净利润3亿元。但经此交易后，飞乐音响的投资性房产也基本处置完毕，仅剩两千多万元的货值。

有媒体对此评论道，「未来若业绩继续不振，不知飞乐音响还能卖什么？」

这大概是许多类似企业都会面临的问题。

但这并不一定是坏事。换个角度看，如果做副业、赚快钱变得很困难，企业的心思也许能更多地集中到主业上来。

对一个正常企业而言，踏踏实实做好主业，该转型升级的抓紧时间转型升级才是正途。依靠变卖资产盈利是不会长久的。

房价暴涨的时代已经过去，如果主业持续亏损，手中的房子迟早会卖光。况且，不少地方的房子已经快卖不动了。

「炒房」没有未来。不光个人如此，公司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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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作者 | 风小二    主编｜王滔  

编审｜陈润江    顾问｜王淑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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