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岗房子1.5万一套？了解完它的历史，我也想下单了

鹤岗成为“网红”城市好几年了，主要是因为房价低到了很离谱的程度。

前段时间它又冲上了头条，还是因为房价——有个自由职业画师花了1.5万在鹤岗买了一套房子。

其实鹤岗的房子平均价，在3100元左右，不算太反常，其中那些价格低到离谱的房子都不是什么好房，要么是顶楼，要么是那种边缘地带、房龄较高的回迁房，占比20%左右。

而且，房子低至几万块一套的城市，也绝不止鹤岗一家，牡丹江、鹤壁、淮南、阜新、肇庆都有的。

那为什么只有鹤岗成了“网红”呢？

有人说，鹤岗成为网红，背后是有人在炒作，而且最大嫌疑是当地卖房的。

比如这波舆论后，马上曝出的新闻，就是“鹤岗房产信息搜索暴涨10倍”、“有中介两年卖出近200套房”之类……

是不是有人炒作，我真不清楚了。不过当地政府，倒并不反感鹤岗以这种方式上热搜。

比如针对有人来鹤岗定居这事，当地就业局回应，外地迁来可推荐就业，灵活就业发补贴。

而且考虑到来鹤岗的人许多是从事短视频、直播、自媒体等工作，2021年，当地还出台了一个发展规划文件，叫《鹤岗市直播电商发展三年行动规划（2021~2023年）》。

早在2012年，鹤岗就被国家定为资源枯竭（全国目前有69个）型城市了，所以这些年来，当地政府一直在想着怎么开辟一条成功的转型之路。

想要依靠几次热搜、网红炒作，来实现城市产业转型，当然不太现实，但从当地政府做出的回应来看，他们非常乐于看见并试图抓住一切可能——反过来说，这也说明当地的转型，确实非常艰难。

鹤岗地处小兴安岭与三江平原交界处，下辖6区两县（我们说的低房价主要集中在鹤岗市区，两个县的房价均比市区高），与俄罗斯只有一江之隔，是我国十大煤矿区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这地也是我国最早工业化的地区之一，城镇化率高达82.63%。

城镇化率高，主要就因为它的煤矿业。

鹤岗的煤矿开采，历史已有100多年了，最早可追溯到1917年，首次在这地发现煤炭的，是一个种罂粟的人，叫曹风阳，第一家煤矿公司，是由黑龙江富豪沈松年出资百万组建的。

后来鹤岗的煤矿业，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分别受到军阀、伪满政权的掠夺、干预，东北解放后，煤矿业由人民政府掌控至今。

在经历了100多年的开采后，当地煤矿资源基本已经枯竭，现在的鹤岗显然到了一个新的历史转折点。

我这几天花了点时间，稍微了解了下鹤岗的百年历史。

说实话，如今鹤岗靠白菜价的房子上热搜，其实是颇为辛酸的。

因为在我看来，鹤岗的历史，远不是“网红”两个字能概述的。这种城市其实比大多数网友的刻板想象、冷嘲热讽要丰厚得多，是一座非常有底蕴且值得尊敬的城市。

这要从日本侵华说起。

1931年“9.18事变”，日本开始全面武力侵华，到了1932年2月，整个东北沦陷，接着日本在东北建立伪满洲国，开启对东北长达14年的奴役和殖民统治。

其实日本人很早就盯上咱们物产丰富的大东北地区，不过碍于沙俄势力，一直没敢动手。

所以1904年日俄战争赢了后，它立马着手对我国东北地区的矿产资源进行了勘探和掠夺，其中重点是煤炭。

1932年3月1日伪满洲国成立后，东北地区的煤矿基本被日本悉数抢走了。

其中黑龙江鹤岗煤矿，因为地处东北极北地区，所以相对其他东北煤矿，比较晚被日本染指，具体时间，是在1932年8月。

值得注意的是，在日本侵占之前，鹤岗煤矿就已经很现代化了，因为当地的富豪和军阀，很早就在这搞大规模开发，铁路、供电系统、蒸汽机、发电机一应俱全。

日本人等于吃现成的，原来一些军阀持有的股份，比如张学良的股份，都被当做“逆产”给没收了。

鹤岗煤矿，在整个东北地区探明和预测的储量是最大的。伪满政权对此做过详细的调查：

可以想象，日本人面对如此“肥肉”，会做出何等丧心病狂的事。

1968年，在鹤岗市区东部，新一矿办公楼东大约800米的地方，挖出了堆积成山的白骨，这就是“东山万人坑”。

坑里的人头骨，大量被铁丝穿眼、被锤击出洞，而腿骨则多成断裂状，还有一些尸骨则被铁丝捆绑在一起。

这些尸骨，都是当年惨死在日伪统治下的煤矿工人，还有一些是日寇杀害的爱国志士和反抗者。

日本人控制下的鹤岗煤矿，实行的是掠夺式野蛮开发，被称为“以人换煤”。

有人统计过，日本人掠夺黑龙江煤矿期间，平均每57吨媒就要夺去一个煤矿工人的性命，而作为黑龙江储量最大的煤矿，鹤岗煤矿工人死亡人数肯定比这平均数要高得多。

当时他们派出了大量的走狗，前往全国各地骗招中国工人，大部分是来自山东、河南和安徽朴实的农民。

这些工人来到矿山后，等待他们的是无法避风遮雨的简易工棚，以及难以下咽的橡子面、烂菜叶，以及残酷的暴力、压榨和上不完的工。

而进去了就别想回来了，矿山层层设卡，凭一张“劳工证”，在里头自生自灭、吃喝拉撒睡。

当时鹤岗的矿山流传一首歌谣：

“进了鹤立岗，就是见阎王，轻的扒层皮，重的把命丧！”

太多惨不忍睹的事了，篇幅所限，书单君这儿仅摘录部分：

在矿区，中国工人被日本监工毒打，都是轻的。

1943年1月，曾出现过这样一件事：大约100名工人被逼着，聚集在瓦斯浓度超标的矿井中作业，结果矿井爆炸，部分工人当场丧命。

其他场子的工人听到爆炸声后，冲破监工阻拦往井口闯，却被挥着榔头的日本人堵在门口：“苦力，通通的回去！”

随后，日本人更是把井口封死。最终，94名工人不幸惨死。

工作环境恶劣外，吃的也跟牲口一样。工人喝的是臭水沟里的水，而水沟经常飘着绿苔和马粪，甚至死尸。

所以不出意外，在1940年，鹤岗煤矿区爆发了一场大瘟疫。

当时人们叫这场瘟疫为“黄病”，染上后浑身发黄，无药可治。得病的人至多活一个月，一时间死者甚多。

对于染病的工人，日本人的处理方式简单粗暴，一般用牛车拉到东山大坑里，再点一把火烧成灰，所以经常出现一些奄奄一息的工人在坑里苦苦哀求：

“我没死，我还能活!”

如此恶劣的工作环境，堪称人间地狱。

到了战争后期，日本人在鹤岗了还成立所谓的矫正辅导院。这个矫正辅导院，除了用来关押爱国人士、反抗者外，还用于抓捕各种失业者，也就是日本人所说的“浮浪”，以弥补矿工损失。

抓进去之后，普通人也就成了罪人，先“思想矫正”，再严刑拷打，然后就要被迫干各种无偿劳动。

抓捕是非常随性随意的，很多街上的小商贩、临时工、娱乐场所或街道无辜行走的群众也会被抓进去。

日本人为了掠夺鹤岗的煤炭资源，所犯下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正因为他们打死、累死、饿死、病死的工人太多，所以才形成了东山万人坑。

一开始，他们会给死者配一棺材，后来因为死的人太多，棺材不配了，再后来，连埋也懒得埋了，大多就抛在东山区东山坡。

那里密密麻麻到处是柞树和桦树，野狼出没、人迹罕至。

这是鹤岗人经历的真实苦难，也是我们这个民族永远不该忘记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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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1936年，鹤岗煤矿矿警队中的抗日救国会员，配合夏云杰率领的东北抗日联军，夜袭了鹤岗煤矿，击毙击伤日本领导指导官金井、桥口和矿警队长等三十余人，同时缴获一批武器，吸引了二十多名矿警、一百多名救国会员参加抗日联军。

这是在日伪统治时期，我们在鹤岗煤矿取得的一次重大胜利。它充分说明了中国人的血性还在，鹤岗人的反抗精神还在。

1945年8月12日，鹤岗煤矿工人刘银喜、徐坚挺、姜云趁乱，组织50余人手枪队，配合苏联红军，与日本人明刀明枪开干，歼敌众多。

到了9月，鹤岗终于迎来了抗战的胜利。

但与此同时，大规模内战也悄然而至了。

不过比较庆幸，鹤岗由于靠近苏联，所以当地的煤矿在苏联红军的支持下，内战一始就交由共产党人直接接管了。

这儿因此也是全国最早解放的地方之一，并因为拥有丰富的煤矿资源，又一次在新的历史时期扮演了极其特殊而重要的角色。

当时的鹤岗煤矿，成为了解放区的主要产煤区，为保证解放战场所需的军用物资供应，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鹤岗当时有一个口号：

“多出一锹煤等于支援前线一枚手榴弹，多出一吨煤等于支援前线一发大炮弹。”

在极其艰苦的环境下，鹤岗人硬是将1945年末煤炭产量不足百吨，增加到了1946年的日产煤千余吨，三年多时间里，总计产量达500余吨。

东北铁路总局，还特别给鹤岗发了专电嘉奖：

“三下江南，四保临江，军用煤无缺，有功焉。”

其实不止供应煤炭，鹤岗由于处于北疆边陲、背靠苏联，实际成了解放战争的大后方，因此还被称为东北的“小延安”。

党中央一些重要机关，先后迁往鹤岗。比如，东北民主联军第九后方医院、军工部第二办事处、中国医科大学、延安电影团（长春电影制片厂前身）等。

以延安电影团为例，在鹤岗期间，不仅拍出了《三下江南》、《收复四平》、《公主岭战斗》等知名的历史纪录片，还制作了许多知名的电影，比如故事片《桥》，就是在鹤岗完成的。

还有一首大家耳熟能详的歌曲《咱们工人有力量》，也是诞生此一时期的鹤岗。

另外，鹤岗还一共为前线输送了3000多余名青壮年兵员，以及以煤炭为大头、粮食、弹药、被服和慰问品等各种物资，并接待了前线伤病员10000余名，且为此输血22830毫升。

可以说，三年解放战争，鹤岗人没有辜负历史的重托，并写下了值得骄傲的光辉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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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新中国后，鹤岗终于迎来幸福的好日子。

建国初期，鹤岗被确定为重要的工业城市，得益于苏联援建，建立了新中国采煤的第一对竖井和第一个现代化动力选煤厂。

众所众知，当年苏联为新中援建了156个工业项目，但很多人可能不知道，其中鹤岗占了3个。

得益于此，鹤岗煤矿一举成为全国十大煤矿之一，居东北之首。

除此外，建国初期，鹤岗还发生了一件更牛逼的事，走红全国。

1955年8月，受全国建设热潮感召，以杨华为代表的几个北京小伙，主动向团中央请缨，组织了我们国家第一支边疆垦荒队，即著名的“北京青年志愿垦荒队”。

他们的口号代表了那个激情燃烧时代特色：

“一是必须绝对自愿：二是不要国家一分钱投资；三是去了就不回来”

这支队伍，抵达的边疆，正是鹤岗萝北县。他们到萝北时，已经是秋天，寒意阵阵，当地老百姓给他们腾出了四间房子，还送来了工具和生活用品。

在一切为零的基础上，新中国第一批垦荒队伍，就这样干起来了。

从1958年8月第一支垦荒队伍建立，到第二年9月，全国大约有20万青年参加了各地的垦荒队。

成果也是肉眼可见的，过去的北大荒，在这批大无畏的劳动者手里，逐渐变成了后来硕果累累的北大仓。

具体到鹤岗，以杨华为代表的青年志愿垦荒队和转业官兵，先后在这建成了13个大型国营农场，把一片片荒地变成了绿色的田园。

关键，北大荒精神的种子，在鹤岗发芽，从此传遍整个国家，影响了几代人。

有了工业和农业基础，建国初期，鹤岗几乎成为了共和国的“能源补给站”，先后为国家建设生产了8亿多吨煤炭、1300多万立方米木材、1000多亿斤粮食。

如此重要的地位，那作为建国初期的农业和工业能源重镇，鹤岗人的生活是不是就更好了呢？

说实话，得益于快速发展起来的农工产业，当地的工作机会确实是比较多的，这点毫无疑问。

截止改开初期，鹤岗矿务局，已经发展成了一个30万人的庞大的小社会，其中职工将近10万，家属9.5万，学生11万，光医护人员就有2100多人。

职工虽多，但要说鹤岗人的生活有多好，真的也谈不上。

住房紧张、医疗环境不佳，是当时全国的普遍状况，毕竟那会，咱们国家整个经济也还没起来，大部分人的生活水平还是比较低的。

而且受制于“大锅饭”思想，建国后的连续十几年时间，鹤岗煤矿产量一直徘徊在700万吨上下，1967年还下降到389万吨，企业常年亏损，1962-1974年，亏损高达4000万，成了全国知名的“大窟窿”企业。

1978年，也就是改革开放初年，鹤岗的医疗机构对当地的煤矿中学进行过一次肺结核病普查。

结果显示，当地中学生平均患肺结核病率，高达4.5%。我查了下，当时全国平均患肺结核病率在0.18%-0.77%的样子。4.5%的患病率，算是非常严重了。

从这数据也能看出，鹤岗当地的生活水准，很难说比全国高多少。

当地患肺结核病率之所以那么高，主要是因为煤矿污染，以及预防传染病的机构遭破坏，还有就是卡介苗接种不充分。

1984年，鹤岗又发布了一份针对鹤岗30万人矿区的肺结核病的普查报告，这次好点了，降到了1.15%，但依然高出黑龙江的全省水平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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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燃烧的岁月后，鹤岗迈入改革开放的新时代，也迈入了快速发展的轨道。

1978年，鹤岗煤矿年产突破1000万吨，这在当年是比较少见的。此后，它更是以每年50万吨的速度递增。

我们前面说过，截止改开初期，整个鹤岗矿区人口已经高达30万人，职工10万人。

改开后，矿区职工其实还一直在增长，到上世纪90年代中期，已经增长到18万人了。

但是，规模膨胀，并不一定意味着效益增加，反而可能是企业不堪重负的表现。

1995年，有一篇研究论文是这样形容彼时的鹤岗矿务局的：

“如果把鹤岗矿务局比作一挂老车，那么，目前它的负载（债）已远远超出其承受能力。”

1985年，鹤岗矿务局，为了适应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大力推行了承包制改革。

这是当时比较普遍的一种经营机制转型方式，受到国家鼓励，而煤炭行业也是率先推行的。

但近10年承包制下来，鹤岗的煤矿业转型，不算成功，甚至可以说相当失败。1995年12月，针对鹤岗矿务局生产经营状况的调查揭示：

1985年-1994年，鹤岗矿务局共承包亏损3亿元，企业实际亏损2.1亿元，扣除承包前国家给煤矿用于发展生产改善职工福利的超产煤加议价收入9.6亿元，仍然亏损11.6亿元，比承包亏损指标3亿元超亏8.6亿元。仅1994年亏损就高达2.86亿元，如果加上冲减职工工资预提费用等因素，1994年企业实际亏损达3.5亿元以上。

当时鹤岗矿务局生产经营，无论从何种角度计算，满屏的就是亏损两个字，可以说是“极端困难”了。存在的问题，也是一眼可见的：

● 资金短缺、负债增大；

● 设备老旧，根据综合评估，该局生产准备工作至上滞后4-5年；

●  安全事故也多了起来。特别是1994年9月17日，南山煤矿发生了建局以来最严重的瓦斯爆炸事故，井下大火，造成56人死亡；

● 大约从1992年开始，出现拖欠职工工资现象。到1995年8月末，总共欠了2.08亿元工资了。很多职工，温饱都难以保证，职工得病不治、职工上访等现象骤升。

由此可见，改革开放后，作为鹤岗经济支柱的鹤岗矿务局的经营状况并不容乐观。

我还看过一篇发表于1997年的文章，也从侧面反映出当时作为鹤岗经济支柱的鹤岗煤矿已经相当凋敝。

这文章的标题叫《捐款上学何时了——鹤岗矿区贫困职工子女上学难忧思录》，其中提到：

局干部赵某的儿子，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进大城市、考重点和好专业手拿把掐，学校和老师都寄予厚望，但局机关自1995年起已连续七、八个月不开支。这孩子理解家里困难，填报志愿时就填了一个公费专科学校。

还有一个叫候金鹏的孩子，1996年市理科高考第二名，被清华录取。但他们一家人为此愁得完全高兴不起来，因为那一年，大学改革，公费变自费了，而他父母早已从矿里下岗七八年了，父亲还是残疾，母亲积劳成疾，得了脑血栓后也残疾了，一家人吃早饭，桌子上经常就一个馒头。

当时上大学，平均一年要1万多，但1996年鹤岗矿务局的平均工资才多少呢？年均4639元，采掘一线的工作高一点，但也不过6922元，地面辅助机关更是低至3679元。

在鹤岗矿务局，截止1996年末，月人均生活费100元以下的有17620户，月人均生活费55元以下的有3280户。

虽然改革开放多年了，虽然鹤岗守着一个产煤量在全国都能名列前茅的大矿，但日子过得真不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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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进入新世纪后，鹤岗人的日子是不是就好点了？应该说，那是肯定的。

1997年，在结束了承包制改革后，为了更进一步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需要，鹤岗又进一步改革。

总体思路，是“以煤为本、多元发展”，建立现代企业制度，以经济增长和效益为中心，争取在3-5年时间里让企业扭亏为盈，并制定了在1997年末，将原煤生产职工降到6万，为企业“减负”。

改革显然是有效的。我们从鹤岗2000-2012年间的GDP数据也能看出。数据是一直往上涨的，而且增速很快：

在这基础上，世纪之交，鹤岗的房改也取得了不错的成效。

1995年末，由于大量企业停产停工，大量人员下岗失业，鹤岗的经济比较低迷。当年全市需要安排的劳动力达8万多，占整个鹤岗市劳动力总数的20%。

与此同时，人均居住面积也只有5.5平，比全国和全省分别低43.1%和26.8%，人均居住不足2平米以下的特困户达6500户。

针对这种情况，鹤岗市政府率先推行了住房商品化改革，切断了以前的福利分房。

为了加快住房商品化进程，当时的鹤岗市政府做了突破性的改革尝试，一度成为了全国先锋和典型。

比如，将市属、企属公房全部卖给职工个人，一次性给予优惠，打破公房卖给个人5年内产权不准转让的规定，允许住房随时进入市场交易，并逐步提高公房租金，实现平房土地有偿使用制度等。

结果是，鹤岗仅用了6个月就完成了房改，公房出售379万平方米，收回3.4亿元资金，减少维修费1200万元。

当时鹤岗房子零售价，被政府通过各种措施，控制在600-700元左右。而当时鹤岗市居民人均年收入为3120元，房改算是非常成功的。

8000户无房户和特困户，通过房改解决了住房问题。

而且当年鹤岗经济取得了13.9%的快速增长，其中住宅建设拉动了3个百分点。1997年经济增长为14.9%，住宅拉动4.6个百分点。

同时，房地产还解决了4万个劳动岗位，帮助3万多下岗职工实现了再就业。

但在经济高速发展的过程中，鹤岗经济内在的隐忧也逐渐显现出来了。

一是资源过度开采，枯竭的风险日益逼近。

实际上，在鹤岗依靠房地产经济快速增长的同时，鹤岗煤炭质量已经在快速下降，原煤储量也在急剧下滑，终于在2012年，三部委印发了第三批资源枯竭城市名单，而鹤岗赫然在列。

二是在市场化经济改革快速推进的过程中，出现了非常严重的安全事故。

比如2002年发生的“7.8矿难”。当年这起矿难闹得非常大，由瓦斯爆炸引发，共有44人遇难。而且因为赔偿的问题，引发了全国媒体关注。而当时政府工作人员，为了应付舆情，居然以工作名义，邀请几个大媒体记者去当地玩“漂流”、游览当地风景区，结果引发新的舆情。

其实这都是在提醒，鹤岗过去以煤炭资源为主轴的发展经济模式，已经不可持续了。

而我们也都知道，它最新仰赖的房地产经济，同样也是难以持续的。尤其最近几年，房地产终于也出现了下滑的拐点。

除了上述问题外，还有一个更头疼的问题，那就是鹤岗的人口，也在逐年下降。尤其是2014年后，下降的速度简直有点吓人了。

种种隐忧，到2012年它被列入资源枯竭型城市，算是一次总爆发吧，这也就造成了它的GDP在2012年达到358.2亿元的顶点后，出现了断崖式下降。

直到去年2021年，鹤岗的GDP也没回到2012年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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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的鹤岗，应该说依然还处在经济转型的阵痛之中。

这几年，它因为低房价，频频进入大众视野，也不过是它人口下降、资源枯竭、经济增长乏力的表征。

很多人因此对鹤岗的未来很悲观。

但与此同时，很多不想在大城市“卷”的年轻人，却又把鹤岗想象成可以安全“躺平”的理想之所。两相冲突，形成了一幅颇为戏剧性的画面。

但是我相信，鹤岗人自己，是不会想躺平的，他们也不愿意别人把他们想象成安逸型躺平型城市。

这座城市有100多年的工业化历史，曾经是年轻人激情创业的梦乡，也曾经历过最先进的工业技术的洗礼，甚至还曾是全国性的文化中心。

这样的城市，它怎么可能愿意“躺平”呢？

实际上，这些年来，鹤岗从没放弃过转型、寻找新的经济增长点。

除了煤炭外，最近一些年，鹤岗的另外一种自然资源，又进入了大众的视野，这就是它的石墨矿石。

据悉，目前鹤岗探明的石墨矿石储量达17.31亿吨，拥有亚洲最大的天然石墨矿，关键品质品位也属世界第一，全国负极材料用天然石墨原料80%以上来自鹤岗，石墨精粉产量占全国三分之一以上。

这样一种新的矿产资源，会不会成为鹤岗未来新的经济增长点呢，谁也说不好。

资源枯竭型城市，听起来不太顺耳，转型看起来好像也无望。而的确也有美国铁锈地带这样的糟糕样本。

但其实世界上多得是资源枯竭型城市成功转型的案例。

比如，德国的鲁尔地区，我们都知道，它以前也是以煤炭著称的。

现在当地的一些废弃的老工业厂房和设备，都被一些文人墨客赋予了一层人文气息，变成了吸引游客的游乐场。与此同时，它也大力发展了高精尖的新技术，转型是非常成功的，一点也没有衰败之像。

还有法国的洛林地区，过去也是以铁矿和煤矿资源著称，后来也维持不下去了。

所以在1990-2000，法国政府为此投入了1500万欧元资金，改善当地单调的产业格局。结果现在，转型也非常成功。2012年的数据显示，洛林地区的失业率，已经低于法国平均失业率。

具体到鹤岗，乃至整个东北的老工业地区，经济转型成功，我相信也是早晚的事情。对此不必太悲观的。

像鹤岗这种拥有过辉煌革命历史传统的地方，更应该是有这个实力和信心的。

今天的年轻人选择鹤岗定居，也许仅仅是贪这里的房价低，也许仅仅是为了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但谁也猜不准，可能也会有一天，他们终究会发现，自己的选择是真的“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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