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奖得主P.B.梅多沃:如何面对科学界的荣誉?
诺贝尔奖设立100多年来,从未过时,其影响力延续至今。然而,荣誉或奖励,尤其是诺贝尔奖这类顶级奖项,对于科学家的影响,从来都是双刃剑。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获得者、“器官移植之父”P.B.梅多沃就曾在他的著作《对年轻科学家的忠告》中,发出令人醍醐灌顶的忠告:
“获得奖励会促使杰出科学家的道德发生一次升华—— 接受别人的这种信任和尊重将会促进他们的研究工作,有助于他们更上一层楼。同样,获奖者也愿意向人们表明,他的获奖并非完全出自偶然。但不幸的是,有时它却会起完全相反的作用。”
诺奖的热度尚有余温,让我们一起来看这位博学多才的诺奖获得者,给年轻科学家的忠告。
科学家如何面对科学荣誉
与运动员和作家一样,科学家也参与对一系列奖金和其他奖励的竞争。
我认识一位科学家,他曾不放过任何机会向我表示他对存在这种令人厌恶的荣誉的反感。他认为这些荣誉有高人一等的味道,某些人在某些方面较他人优越,就会导致社会的分裂。他的这些观点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当得到被提名为伦敦皇家自然知识促进学会会员的机会时,他却并没有推辞。
尽管伟大的数学家哈代(G. H. Hardy)曾用高傲的语气称伦敦皇家自然知识促进学会会员(按:伦敦皇家自然知识促进学会即著名的英国皇家学会)资格是“一种相对来说较为低微的荣誉”,但这种资格仍是一种代表着崇高荣誉的、为人们所热烈追求的对科学才能的褒奖。伦敦皇家自然知识促进学会的普通会员资格只限于授予英国公民,但荣誉会员称号的颁授范围则要大得多。
新当选的会员要在签有科学史上最伟大人物姓名的签名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新会员会因为自己成为这些伟大人物的伙伴而欣喜若狂。这些伟人包括:艾萨克·牛顿、罗伯特·波义耳(Robert Boyle)、克里斯托弗·雷恩(Christopher Wren)、迈克尔·法拉第、汉弗里·戴维(Humphry Davy)、詹姆斯·克拉克·麦克斯韦(James Clerk Maxwell)、本杰明·富兰克林(Benjamin Franklin)和约西亚·威拉德·吉布斯(Josiah Willard Gibbs)。
伦敦皇家自然知识促进学会的历史要回溯到人类精神的那场伟大革命开创现代世界的年代。诺贝尔奖的情况则有很大不同,基于简单而充分的理由,最伟大的科学家大多久远地生活在阿尔弗雷德·诺贝尔(Alfred Nobel)掌握稳定多元醇硝酸酯(特别是三硝酸甘油酯)的方法并用此项研究的收益设立此项奖金之前。
阿尔弗雷德·诺贝尔(Alfred Nobel)
诺贝尔奖在公众中赢得了多方面的崇高声誉:人们对设立这项奖金的动机表示满意,隆重的发奖典礼、颁赠的奖金数额以及奖金所体现的实际的荣誉成分都令人刮目。但是,各种遴选程序都难免出错,如果科学家不能赢得他理所应得的、他本人认为非他莫属的荣誉,就会引起极大不快。
而且,有些科学家的生计和研究资助都取决于他人(如高级行政人员)的评判,对他们来说,加入不了伦敦皇家自然知识促进学会就不仅仅是不快的问题了,而是会直接有损于他们的切身利益。这些评判官弄不明白,有许多科学家尽管已经具备了资格,却不能成为伦敦皇家自然知识促进学会及其他相应学术团体的会员。
我认为,上述这些,是反对各种科学荣誉唯一靠得住的理由。这种情况同样适用于诺贝尔奖,但人们对未获诺贝尔奖的科学家却很难产生相似的同情感,因为那些虽不是获奖者、但有足够的造诣跻身于竞争者之列的人看来还不至于因为缺乏研究经费而困扰。
过多地获奖和过高的学术地位可不是好兆头
老话说,年轻人过早地成功“没有好处”,我们时常听人讲,过多地获奖和过高的学术地位可不是好兆头。高傲的笨蛋花光了奖金却来卖乖:“我上学时怕是并不聪明。”这让我们十分怀疑他是不是因为具备其他一些值得称道的能力才得以畅行无阻地获得了奖励。
我在其他讲中曾提到选择性记忆对人的愚弄,我猜想,人们认为“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大概也是上了选择性记忆的当。在一群尘泥之身的孩子中,我们记得最清楚的是金童玉女,他们如果获得成功,会被视为理所当然,结果我们记住的只是他们的失败而已。
我强调了奖金和奖励的阴暗面,但它们也有很光明的一面,所有这种遴选或提名的基础都是对同事的良好评价,即对同事的重视,这正是科学家们求之不得的。获得奖励会促使杰出科学家的道德发生一次升华—— 接受别人的这种信任和尊重将会促进他们的研究工作,有助于他们更上一层楼。同样,获奖者也愿意向人们表明,他的获奖并非完全出自偶然。
这样看来,获奖带来的全都是好处,但不幸的是,有时它却会起完全相反的作用。还记得当年我在牛津大学读书时曾和一位研究生同学用惊讶的语气议论过一个大学老师。那人大言不惭:“一旦我进入皇家学会,就彻底放弃科学研究。”看来真是恶有恶报,他压根儿就没能得到机会满足这个可耻的欲望。
人的思想会因荣誉而发生转变,诺奖尤甚
当然,人的思想有时会因这些荣誉而发生转变,确有一些诺贝尔奖金获得者获奖后放弃了科学研究,把时间花费在周游世界出席会议上,还不时地就诸如科学、人类、价值观以及人类事业(或其他这种抽象名词的排列)等题目发表演讲。有时,人们会邀请获奖者在某些宣言上签字,从而使舆论乐于接受此种宣言。这会不断激起获奖者的虚荣心。这类宣言的内容常常如下:“今后,世界各国应友好和睦地共处,并公开宣布放弃利用战争作为解决政治争端的手段。”
是不是有许多人本来反对宣言的观点,但是迟迟没有做出决断,却由于50 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在宣言上签名才相信了宣言的正确性呢?当然,这看来很滑稽,但获奖者被人为夸大了的声望也可能会转而被用作实用的目的。
幸运的是,不能像准备考试那样准备获得某项科学荣誉,年轻的科学家只能指望通过自己的工作使自己有朝一日获得竞争这种荣誉的资格。
树立这种雄心并不可耻,年轻科学家应该明白,鼓励人们树立雄心壮志常常正是创立和倡导进行奖励者的首要目的。
版权声明:以上内容来自《对年轻科学家的忠告》(北京大学出版社,2020年7月出版)一书,标题及小标题为编者所拟,经授权发布。赛先生书店有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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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年轻科学家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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