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听过一个故事,大概是小偷蹲守在一家烧饼店附近伺机偷钱,烧饼店的店主——一位老奶奶——却拿了两个烧饼朝他走去。从那之后,小偷不再偷盗,而是找了份正经活计开始了新生活。就这样一句简单的对白,老奶奶的温柔便将一个犯罪者拉回了正常的生活轨道。这或许是一个编造的故事,但却也是一个温柔的故事。巴西作家若泽·毛罗·德瓦斯康塞洛斯(1920~1984)曾经这样谈及自己的创作,从小生活贫苦的他在遇到了他人给予的温柔之下渐渐长大,而后在他48岁时,他以“温柔”为名,写下了一本带有相当自传性质的、在巴西家喻户晓的童书——《我亲爱的甜橙树》。
在这本书里,曾经有无数人掉下眼泪,因为纯真,因为感动,因为温柔的力量。主人公泽泽是一个5岁的小男孩,他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家庭,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一个弟弟,爸爸曾经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却因为和工厂头头争吵被撵回了家,妈妈为了勉强撑起这个家则不得不选择外出打工。泽泽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小男孩,虽然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家庭,也没有人教他学习,但他自己学会了识字,他对世界的一切产生好奇,他会去追问他的伯伯“这个是什么意思?”“那个是什么意思?”他总是喜欢那些听起来非常复杂的词语,自己用起来的时候,也会觉得自己是个小大人。同时,泽泽也是个调皮捣蛋的小男孩,他是班古街头众人皆知的“保罗家的小混蛋”,他聪明早熟,小脑瓜里总有各式各样的恶作剧,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我的心里有个小恶魔,他总让我做坏事!”。但就是这样一个“臭名远扬”的小坏蛋,却有着一颗温柔的内心。他会因为自己说出的那句“有个穷爸爸真惨!”而后悔莫及,于是在圣诞节的时候他抱着刷鞋桶在大街上“蹲生意”,然后拽着好不容易赚来的钱买上一包漂亮的烟送给爸爸做圣诞礼物,他会像个小哭包一样认真的道歉——“我不是故意的,爸爸……我不是故意要说……那种话的。”“你知道,爸爸,如果你想打我,我再也不会抱怨了……你真的可以打我……”他自己身处于贫困之中,却总是惦记着比自己境遇还要糟糕的人——学校的女老师因为心疼泽泽,每天都会给他钱买小煎饼吃,但泽泽会提出以后不拿钱——“女士。多洛提拉比我还穷。其他女生不喜欢和她玩,因为她是黑人,又很穷。所以她总是躲在角落。我把您给我的煎饼分一半给她。”
“您有时候可以直接把钱给她,不用给我。她妈妈替人家洗衣服,家里有十一个小孩,都还很小。每到周末我的姥姥会给他们一些豆子和米应急。我把煎饼分给她,是因为妈妈教我们,要和那些比我们更穷的人分享我们所拥有的东西。”当他的女老师因为长得不漂亮所以没学生送她花花时,没钱的泽泽便悄悄去邻居家的花园里偷了一朵花送给老师,老师教育泽泽以后不能偷花,泽泽却先担心的是老师的花瓶会不会空——“从现在起我不要你再带花给我了,除非有人给你花。你可以答应我吗?”
“那个花瓶永远也不会空。每当我看到它,就会看到世界上最美丽的花朵。我会想到:送我这朵花的,是我最好的学生。好吗?”
然后她笑了,放开我的手温柔地说:“现在你可以去玩了,小天使。”他是别人口中无恶不作的小恶魔、捣蛋鬼,他也是温柔善良富有同情心的小宝贝。很多大人总会想当然地去定义泽泽,但其实,如果大人们能像女老师那样更有耐心与爱心,或许我们会发现,身边曾经那些我们以为的坏小孩,其实都是温柔善良的小天使,只是,这群小天使也需要一群同样温柔善良的大人来敲门。在《甜橙树》里,贫富差距是一个无法被忽视的故事背景。在泽泽圣诞节抱着刷鞋箱满大街跑的时候,会有开着车的女士路过;在泽泽圣诞节没有任何圣诞礼物的时候,另一个富裕家庭的小孩却可以拥有泽泽永远无法奢望的礼物——“我收到好多圣诞礼物。有一台手摇留声机、三套新衣服、一大叠故事书、大盒的彩色铅笔。各种纸牌,还有一架螺旋桨会转的飞机、两艘白色帆船……”这些强烈的对比,扎入脑海,一个是光着脚丫子提着刷鞋箱的5岁小男孩,一个是坐在高级小汽车里的夫人;一个是不仅没有圣诞礼物,甚至还需要自己去刷鞋给爸爸凑礼物的小男孩,一个是出生在被“圣婴天使”笼罩的家庭里、拥有数不清的礼物的同龄小男孩。这世界似乎从来不公平,明明大家都是人,有的人因为出生贫寒就需要早早持家,有的人则从出生开始便享受前者或许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生活。“我出生的时候降临的不是圣婴天使,而是一只挥动黑色翅膀的小恶魔”开车路过的女士会打开钱包,把手伸出窗外给泽泽递一点钱,即使身边的男人觉得泽泽只是个出来骗钱的小混混——“不管怎么说,我要给他一点东西。过来这儿,小朋友。”“不用了,谢谢您,夫人。我不是骗子,我只是必须在圣诞节工作赚钱。”泽泽搬起鞋箱慢慢走开后,车门却打开了,一个小男生跑向泽泽,往他的口袋里放了一些钱——“拿着吧。妈妈要我来告诉你,她不认为你是个骗子。”富裕小孩听说泽泽没有圣诞大餐的时候,会邀请他来家里一起吃东西,虽然泽泽拒绝了,但小孩还是让妈妈给泽泽包了一袋坚果——“好吧,那我叫妈妈帮你包一袋坚果,让你带回去给小弟弟吃好吗?”在残酷现实的生活面前,一切不公平所带来的关于生活的凹凸都会显得异常扎眼,然而,人与人之间的温柔,却会用最柔软的方式抚平那些凹凸。或许有的人,从一开始就失去了一些,有的人一开始就拥有了一些,但彼此之间的温柔,会将那些失去与拥有联结起来,最后搭成一个平等的世界。在泽泽那个小小的5岁的世界里,温柔的妈妈外出打工长时间不在家,因为失业而饱受精神折磨的爸爸则总是暴躁不已,如果泽泽调皮捣蛋了,爸爸就会把他抓起来狠狠打上一顿。失去依赖的泽泽只能依靠着想象去寄托自己所有的情感与需求。他会将自己家的后院想象成动物园,他会带着小弟弟路易去看各种各样的“动物”,他会甜腻腻地叫新家院子里的那棵甜橙树“小鲁鲁”,他会骑在“小鲁鲁”的身上和他交心、玩耍。同样的5岁的年纪,有的小孩能够拥有父母的爱与呵护,而泽泽只有幻想。但幸运的是,他有葡仔,对泽泽一生来说,最为珍贵的葡仔。葡仔是一个脸胖胖的葡萄牙老人。第一次见面时,泽泽捣蛋“扒车”被葡仔打了屁股,虽然那时候的泽泽扬言“我长大以后一定要杀了你!”但在后面越来越多的相处中,泽泽感受到了这位葡萄牙老人的爱与温柔。在泽泽脚被玻璃划破之后,虽然泽泽怕被家人发现再被挨打,一直选择隐瞒伤情,但葡仔却敏感地注意到了泽泽的异样,带着他去缝合伤口,还细心安抚他。泽泽在被家人暴打之后想要卧轨自杀时,葡仔会温柔地抱抱泽泽,然后独自在火车轨道边站了一夜,只为了确保泽泽的安全。泽泽渐渐对这位老人产生了依赖,他会每天在能见到葡仔的地方假装路过然后与葡仔聊天讲心事,他会和葡仔坐着“我们的车”去看电影,去郊外旅游......泽泽第一次体会了“依赖”的感觉,他会开始想自己不能让葡仔失望,自己是不是可以变成一个好孩子,而不是别人口中的捣蛋鬼。“我们出生之前没办法选择父亲,但是如果我可以选,就会选你。”“我可以发誓。而且,家里少了我就少了一张嘴吃饭。我保证永远不再说脏话了,连‘屁股’也不说。我可以帮你擦鞋、照顾笼子里的鸟,我什么都会喔。我在学校也会当最棒的好学生,我愿意做所有对的事情。”葡仔并没有把泽泽“买”回家,但他做了一位爸爸该做的所有事。葡仔就像一轮温暖的太阳,住在泽泽的心里,听泽泽说着悄悄话,温暖泽泽那颗曾经被忽略的心。他用温柔以待,让一个5岁的小男孩想要改变自己。在教育学的领域里,有一句流传很广的话:好的教育就是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而泽泽与葡仔的故事很好地诠释了这句话。一个5岁的小男孩,在最需要关爱,最需要陪伴的时刻,身边却没有爸爸妈妈,但好在有一个温柔的老人陪伴在他的身边,逐渐用自己的温柔把一个曾经的“小恶魔”温暖成了一个小宝贝。这是一种何等强大的力量,他不改变物理状态,也不改变任何客观存在,然而,他却实实在在改变了一个人,改变了一个人的人生轨迹。
当然,《甜橙树》并不是一本童话,因为故事的最后,葡仔出了意外离开了人世,泽泽则因为葡仔的离开悲伤过度,直到那棵曾经陪伴他多年的甜橙树“小鲁鲁”开出一朵花,直到他彻底不再因为葡仔的离开而哭泣。1968年,48岁的巴西作家若泽用了12天的时间,写下了这本《甜橙树》,但这本书恐怕是从他5岁的时候就开始酝酿了。他在5岁的时候遇到了他的葡仔,也失去了他的葡仔,直到四十多年后,他写下了这个故事。“写作是我找到的用以展现我的生活经历、传递我的喜怒哀乐和一种久被遗忘的感情——温柔的方式。没有温柔的生活毫无意义。”对他来说,温柔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力量、也最奢侈的东西,也正是因为他人给予的“温柔”,成长于贫困年代的他才得以成为后来的作家若泽。翻阅这本书时,不断会有一些想法蹦出脑海,现在我们在网络上看到的熊孩子们就像曾经捣蛋的泽泽那样,或许他们的每一次捣蛋,都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想要获得来自他人的温柔,如果我们能读懂“熊孩子”话语里掩盖的失落与求助,或许“熊孩子”都会变成“小天使”。就像文章一开头的那样,一句温柔的关怀,让一个小偷选择改变自己,但这首先,需要我们自己是一个温柔的大人。温柔是看不见的却拥有改变人的力量的东西,它很奢侈,奢侈到花多少钱、花多大的力气都无法勉强而来,但如果我们都能保有一点点的温柔,在行走地铁之间留意一下身旁求助的人,在刷手机之时多抬头看看身边的朋友,在陪伴小朋友时能放下焦躁而多一些耐心,或许,这个世界会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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