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汶川回来后，我花300万训练出中国的搜救犬 | 故事FM
这只黑色的拉布拉多叫子歇，正在北京郊区的一片废墟训练基地搜索着人类的踪迹。
我们经常在一些大型灾难之后听到关于搜救犬的故事，比如汶川地震后，一条搜救犬曾经冒死救出了 15 位幸存者。这些故事让我们知道，对于幸存者来说，看到了搜救犬，就是看见了希望。而搜救犬也一直被认为是最有用的灾难搜救方式之一，所以早在 2001 年，中国的军队、消防组织就开始培养搜救犬了。
而让我有些意外的是，这只优秀的搜救犬子歇并不来自这些官方组织，它来自一个民间搜救犬机构，而且因为经费问题，子歇甚至曾和主人一起生活在温饱线的边缘。
在训练场上，我看见这家机构的创始人，钟鸣，正身穿训练服，假扮幸存者，躺在废墟中肮脏的水泥管里，等待子歇把他成功「救出」，这是他们的常规训练之一。
我很难想象这个皮肤黝黑，看起来饱经风霜的中年男人，以前其实是一位优秀的艺术设计工作者。而十二年前的钟鸣也没想到，一个大胆的想法，会一下子让他体验了十多年的艰辛，也让他为中国搜救犬事业，带来了更多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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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胆的决定
我叫钟鸣，来自北京，是 CRO 应急搜救犬训练中心的负责人，这是一个专注于搜救犬工作的 NGO 。作为一名专职的搜救犬训犬师，我已经在这个领域工作十二年了。我的抖音账号是@CRO 应急搜救犬中心。
而我原来的工作和这完全不搭边，我曾是一位设计师。
2010 年，我儿子十五岁，我有目的地带他到了汶川地震现场参观，当时那儿还没完全恢复。我们下了车，看着远处的废墟，心里大受震撼。
儿子问我，「如果我们被埋在了废墟下，该如何获救呢？」
■ 汶川地震遗址
我们就开始讨论，最后统一了一个观点，搜救犬可以救我们，它能嗅到我们的气味。但其实当时「搜救犬」三个字对我们来说只是个名词而已，我们对它没什么概念。
离开汶川后，我们翻阅了大量资料，了解到狗是通过听觉、嗅觉、还有感知去进行搜索的。两千平米的灾难现场，二十分钟，它就能确定有没有幸存者。犬类的鼻子里有超过 2.2 亿个嗅觉细胞，是人类嗅觉细胞的 300 万倍，可以捕捉人体在空气中散发的微妙气味。除此之外，它们的听力是人类的 16 倍左右，视力也是异常灵敏。这种先天条件让犬类可以有效地胜任灾难救援工作。
但是当时我国的搜救犬，不管从数量上看，还是水平上看，都是有待提升的。美国 911 事件现场，在两三万平米的区域里，他们当时有 199 条搜救犬。而汶川地震，在我们十万平方公里的区域里，只有区区几十条犬。那时候，在搜救犬领域，我们和国际至少有十年差距。
于是我萌生了从事搜救犬行业的念头，当时也没有考虑过水深水浅，就是无知者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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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告诉我们，如何训练一条搜救犬？
回到北京后，我和儿子 Bell 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一条德国牧羊犬，并取名叫悟空。我们决定先自己摸索着训练一条搜救犬试试。
但是我们很快就发现，光有一腔热血是远远不够的。准备开始训练悟空的时候，我们根本找不到关于「如何训练一条搜救犬」的信息，网络上能查到的，都是一些碎片化的，不太经得住实战演练的信息，甚至连「所谓的」专业机构，也无法提供一套详细的训练教材。有一些经历过汶川救援的人也在探索这条路，大家面临着相同的问题，没有教材，不知道怎么训练。
我们开始大量地找国外的网站或者邮箱，我儿子用磕磕巴巴的英语写了一封信给人家，「我们是中国的一个救援队，我们想学习搜救犬知识，谢谢大家。」当然这是带引号的「救援队」，我们当时还算不上。
一周后，我们收到了一百多封邮件。我们选了一家最成熟的组织——美国国家灾难搜救犬基金会，那边说，「你可以到美国来学，我们免费教你。当然，先要看你的诚意，机票和生活费要自己负责。」
我们计算了一下，一趟二十天的培训大概需要四万人民币。因为太想知道他们国家的搜救犬是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于是我们就自费去了。
我们把在美国观摩的培训都录了下来，回来反复观看。这时候我们发现，我们把搜救犬想得太简单了，「搜救犬」其实远远超出「训练一条狗」的概念。它是一套现代化的救援体系，需要很多技术以及知识背景去支撑。
有句话「训犬先训人」， 其实想要完成搜救，训犬师需要和搜救犬紧密配合，需要掌握很多知识，比如关于各种地形地貌的知识，还要学会制定搜索战术、危险预判等等，这些都不是一朝一日就能学会的，需要很多训练和实战经验。
当然出国学习的经历让我们收获颇丰，我们学会了很多训犬技能，比如怎么让犬更好的社会化、如何调动犬的搜索积极性等等。
除此之外我们还了解到，搜救犬是不可能在家里或者是普通的室外环境中训练出来的，我们需要一个足够大的、可以模拟灾难现场的训练场地，这一定需要花很多钱。但是出国学习给我们带来的知识，让我们拥有了在全国范围内来看，都算前沿的训犬技术，我们并不想浪费这个优势，所以决定自掏腰包，在北京的郊区，租下了一个一万多平米的大坑。
我们买了几十根水泥管，请了吊车、挖掘机，做成起伏的废墟状态，总共花了大概八万元。我们那时候没有赞助，也不受法律保护。我去跟别人说要做搜救犬，他们都觉得这太天马行空了。
在看了很多国外的教学视频后，我们开始训练。买悟空的时候，我们一厢情愿地以为它可以做搜救犬，但当开始训练以后发现，它不合适。它的族群后胯往下已经严重退化，不具备攀爬废墟的能力，性格也比较中性，没有太多激情。
在筛选搜救犬时，有一套选犬的逻辑，首先得是运动型的狗，体型适中，还需要没有攻击性。比如拉布拉多、金毛、边牧、牧马犬、马里努阿犬，这些都是可以的。
于是， Heaven 就进入了我们的训练序列，它是一条被人遗弃的小金毛。
■ CRO 训犬师 Bell 与搜救犬 Heaven
训练刚开始，我们藏在废墟里，然后叫它，「Heaven 呐！Heaven 呐！」它跑过来后，就给它好吃的。先让它找我，找我儿子，后来让它接触了各种各样的人，男的女的，年龄大的、年龄小的。每次找到「幸存者」， Heaven 都很高兴，这对它来说是一个极度快乐的游戏。
Heaven 越来越热爱搜索，它一进入场地，就像小孩要上场踢球似的。有时候它摔个狗吃屎，我们看着很心疼，但它拍拍屁股爬起来，接着找人。如果找不到人，它就会很不高兴。
Heaven 突飞猛进的进步让我们很有成就感，这证明我们辛苦学来的知识、花掉的时间和金钱都没有白费。所以我和儿子 Bell 开始在网上分享一些在国外的学习心得和训练视频，全国各地对搜救犬感兴趣的朋友看到后，就联系我们，想交流学习，我们也通过这样的方式，结交了四五个志同道合的伙伴，成立了自己的团队。新人的加入让这个位于北京郊区的废墟训练场更有生机了，也让大家有了更多动力，一切看起来都非常顺利。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们的第一条搜救犬 Heaven ，在经历了一年左右的训练后，迎来了第一次出任务的机会。
■ CRO 应急搜救犬中心抖音截图：搜救犬训练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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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任务，雅安大地震
2013 年的 4 月，雅安地震，我们带着 Heaven 经历了第一次的实战救援。
当时在首都机场，我们穿着队服，有人就主动上前问我们需要什么帮助，也有人问，「你们的费用都是谁来报销？」我们说，「都是我们救援队自己承担的。」那些不认识的陌生人，就很热心地要给我们报销路费，让我们觉得很感动。
上飞机之后，Heaven 是在有氧舱里被托运的，经过四小时的飞行，我们一起到达四川。
到了雅安，有很长一段路不通车，我们就开始徒步。当地的老百姓，还有一些军人，就问我们是否需要水和食物，也有的连问都不问，直接把馒头、大烙饼塞给我们。一路上虽然辛苦，但也很温暖。
可等我们到达灾难现场，我发现 Heaven 蔫了。平时古灵精怪的小家伙变得不吃不喝，走路松松垮垮。后来我知道，因为有氧仓不隔音，发动机的噪音如同高音喇叭，在 Heaven 耳边喊了四个小时。这对它造成严重影响，导致它的状态很差，已经不具备搜索能力了。
这也是我们平时训练没有涉及的科目，在国外，所有搜救犬都是与人同仓的。
除此之外，我们发现灾难现场还非常混乱，气氛也很紧张，你不知道哪里安全。大家有一个指挥部，但是没人找得到在哪。有些人说哪个乡情况严重，我们就跑过去，却发现那儿并不需要搜救犬，而更需要医疗救助。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很想做出贡献，但又不知道怎么使劲。
第二天，大家已经很疲惫了，我们跟一些有消息的战地记者，到达了一片坍塌严重的平房。赶到那里后我们发现，平时训练的难度，根本达不到真正灾难现场的难度。
■ 训犬师与搜救犬在基地训练
我们的训练场没有建筑物，这也是资金问题。而灾难现场是活生生的楼倒塌了，有的往东倒，有的往西倒，堆得奇形怪状。每一块救援区都是我们之前没训练过不熟悉的，会出现很多意外，比如，犬可能会以为眼前是一面小短墙，它跳过去了，结果发现是三米的深坑。遍地的钢筋还很容易剐到犬。
Heaven 的状态也没有恢复，我们就带着它去搜索。当时它钻进了一间房屋，我发现旁边那面墙是危墙，随时可能砸下来。我就站在 Heaven 旁边保护它，观察着墙的情况。在确定没有幸存者之后，我赶紧把 Heaven 叫出来，去搜另一片区域。搜索持续了大概两个小时。
让我们觉得有些可惜的是，在这次雅安地震的救援中，由于 Heaven 在托运之后的状态不佳、地震现场的紧张气氛和管理混乱、以及日常训练场地与灾难现场的难度不符等等因素，导致我们所提供的帮助是很有限的，只帮助排除了一些需要救援的区域，并没有真正定位到幸存者或者是遇难者。
但这次的经验给了我们很多启发，我们意识到之前的训练难度和涉及到的训练项目都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回到北京后，我们就开始规划一个更加贴近真实灾难现场的高难度训练场地，思考着如何提高搜救犬在执行任务时的安全系数，还在日常训练中加入了一些抗干扰训练，例如，在犬日常训练的时候加入鞭炮、高音喇叭、枪响等杂音，这样一来，无论是经历了托运，还是在紧张的搜救现场，都可以确保犬的最佳状态。
但是，就在我们有条不紊地对下一次搜救做筹备的时候，一个意外，打破我们所有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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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不允许盖废墟！」
在雅安地震发生一周后，我们接到了一个通知，让我们把废墟进行整改，其实就是要把我们的场地拆除。
我们的确是在用这片土地进行另一种属性的工作，政府拆我们是合理合法的。但是话说回来，没有人会像我一样租那么一大片场地盖一个废墟，人家都回去盖楼卖钱，如果我去申请盖废墟训练搜救犬，也不会有人批准。
拆废墟那天，现场大概有一百多个警察。那边说，给我们三天时间转移有用的东西。我什么也没转移，因为没有地方放。于是三天之后，我们的废墟被彻底填埋了。
这之后的半年，我们情绪低落，还要不要去做这件事？出国留学、建废墟、救援，我们都是自费。我们有义务去解救同胞，但也不是必须如此。
但是，有些东西已经在我们心里形成了执念，我又是一个胜负欲极强的人。所以我们决定换一个方法去做这件事。
当时还有三四十万，我们放弃了再盖一个废墟的念头，决定继续用这笔钱出去学习。
我前后去了三趟日本，也去了一次中国台湾，提升了搜救犬相关的理论知识。同时，也认识了各国从事搜救犬救援的公益人士。我抱着跟他们交流的心态，钻山沟子、钻废墟、铲狗屎，哪能学到点，我就偷学点。
■ 钟鸣一行人在国外学习训练搜救犬
那两年休整的时间里，我不停地在走出去，不停地在学习。直到有一天，一扇门终于打开了。有人把我们推荐给「国际搜救犬联盟」，那是全世界最权威的搜救犬训练与认证机构。
虽然以前，我们国家也在投入，但受各种因素影响，搜救犬工作一直处于摸索和停顿的状态。但如果有了国际认证的体系，就能按照这套标准流程，进行批量训练。只有通过考核，才能被称为搜救犬。
正因为没有这种规范考核，就存在这种情况，像有些视频号上的搜救犬，它们会咬人，但这是在护卫，而非救援，搜救犬绝不能有攻击性。如果这种所谓的搜救犬来到灾难现场，就可能导致幸存者的二次危险。
但要加入国际组织，必须得有法律主体。我们就到民政局申请了应急的 NGO，再投递给国际搜救犬联盟。
一周后，我收到了回信，「欢迎你加入国际搜救犬联盟大家庭。」
就这样，在 2015 年 10 月，我们成功加入了「国际搜救犬联盟」。这不仅意味着从这时候开始，我们团队终于受法律保护了，而且意味着，我们可以把一套完整的国际搜救犬认证体系引入中国。
我儿子 Bell，在上大学期间，把《国际标准搜救犬训练与认证指南》翻译成了中文，并自费出版，呈现在了全国搜救犬专业机构和搜救犬爱好者们的面前。这本书里，详细记录了成为一条搜救犬需要考核的项目，包括穿透力、搜索能力、专注力等等 13 个能力指标在内的认证标准。有了这个标准，我们国家的搜救犬训练，终于走向了一个更规范、更科学的阶段。
这件事，给了我们的团队不小的动力，于是我们再一次在北京的郊区，租下了一个训练场地，重新盖起了废墟。我们还在这个时候，邂逅了两个重要的新伙伴，也就是我们在开头提到的，拉布拉多犬子歇，还有一条金毛犬巴特。更专业的搜救犬训练，在新的废墟之上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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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歇、巴特
我在开车去四川的时候，在一个马路边，看见了子歇，一条黑色的拉布拉多。
当时那个主人有一大帮小狗，我招呼它们，子歇不是第一个跑过来的，但它过来之后，就看着我哼哼，七个不服八个不忿那种感觉。我觉得它这样的性格很适合做搜救犬，就买下了它。
熟悉了之后，我发现子歇是个「大直男」，特别自信勇敢，你不让它搜索，它就在屋里哭。出来以后，它会把其他狗骂一遍，向他们显摆自己的搜索能力。
■ 搜救犬子歇
后来回到北京，我又买了巴特，它是只金毛。原主人是卖鱼的，因为破产要回家，我就花了 2000 块钱，在自由市场把它买了下来。
巴特极其聪明，它每天都在动脑子，怎么占便宜，怎么讨好主人，怎么嫁祸于别人。如果培养得好，它就能成才，培养不好，它就是一祸害。
因为它太聪明了，就很贪玩。我给它的口令就像督促孩子写作业，「找完之后再玩！快点！好狗真棒！」
■ 钟鸣和搜救犬巴特
它们都是我儿子，每次救援就是上阵父子兵。
我们的基地是在农村，有一些人会走街串巷地来收狗收鸡，喇叭里就会喊「收狗！收大狗！」这时候不管子歇在干嘛，它就会开始呜咽。我就抱着它说，「你放心，你爸不会把你卖的。你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卖儿卖女呢？」它都听得懂，会用特别感激的眼光看着你。
它俩刚来的时候，我们家还有钱，当时我的水平也提高了，所以它俩也是突飞猛进，一切都进入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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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不让养大狗」
但是后来，我没钱了。
在我最艰苦的时候，我和它俩，一人抱一个大窝头，拉出来的屎都是玉米面。但即使在当时，子歇和巴特在训练的时候都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没有一点私心。
这时候又有另一个问题，中国养犬办规定不能养大狗。所以，虽然我是北京市人，我的狗永远不能放在市里。
有一次我带子歇去看病，当天没有送回基地。居委会就找来了，说「你这养大狗！」我说，「这是搜救犬。」但他们不管这些，反正不能养大狗。
另外，一个户口规定只能养一条狗。我们办狗证的时候，只能找一些家里不养狗的人帮忙。子歇到现在都不在我名下，它的狗证是托村民，托关系才办好的。
这里面有很多很多的憋屈。我们总共花了将近一百万，这对一个普通的家庭来说是挺大的压力。
但从广度的意义上讲，吃的亏、花的钱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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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第一条国际标准双 B 级搜救犬，诞生！
那年国际搜救犬比赛，我们请了许多国际高手。那天温度有三十七度，水泥地都是烫脚的，很多人中途就退赛了。而一条黑色的拉布拉多一直在搜索，那就是子歇。
那次锦标赛，子歇拿了中国区第一名。现在的它，在国际资质排行榜上也是中国第一，废墟 B 级，广域 B 级，巴特也是废墟 B 级。B 级就是高级，意味它们的水平可以参加国际救援了。如果再出现大的灾难，我带上子歇和巴特，已经能够负责很大一片区域的搜索。
2018 年冬天，有个人喝醉酒之后走失了。警察找到我们援助，那是凌晨一两点。凌晨五点，我和子歇开车从北京到达山东滨州。到达现场是第二天上午九十点。那儿有很大一片芦苇荡，因为降温，湖面冻上了。当时最少也有零下十度。
在救援过程中，我和子歇同时掉进了冰窟窿。那一刻，我们都有点慌，彼此看了一眼，我一把就把子歇甩了上去。然后我一点点顺着冰面，爬到了岸边。我俩全身上下都是冰。
距离那个冰窟窿四五十米的地方，子歇就在那打转，不停地转。我想这儿可能有问题，就确定了位置。
其实在救援现场，搜索和救援是分开的，救援是另一部分人的任务。因为我们到达之前，救援队已经找了很久，即使找到了，这个人也肯定遇难了，所以当时他的家人同意，停止救援。
等到第二年三月份开春，冰面化了。那个人就从子歇打转的地方浮上来了。这是子歇成功定位的一次经历，我美美给他加了个鸡腿。
灾难现场多数情况下，找到的都是遇难者，这是很遗憾的，但也没办法。因为优秀的搜救犬可能离案发地点太远，很容易错过最佳救援时间。
我们中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但合格的搜救犬真的太少了。如果按照欧洲和发达国家的标准，四十万人，就应该有一条与子歇同级别的搜救犬。中国有十四亿人，理论上讲需要四千条搜救犬。但目前为止，达到子歇水平的只有十二条，其中一条还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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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搜救犬
在经历了很多次只能找到遇难者的搜救任务之后，我们由衷地感受到，一个团队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除此之外我们还发现，很多团队培养搜救犬，只是为了获得比赛成绩，然后进行表演吸引关注。对于他们来说，能不能救人其实不重要。
为了增加我们国家真正称得上「搜救犬」这个名号的犬的数量，让更多城市拥有优秀的搜救犬，我们调整了侧重，想把我们所了解的搜救犬知识做成课程，通过抖音这样的网络平台进行广泛的传播，让更多想要训练搜救犬的团队或是爱好者们，学习到最前沿的训犬技术。
如果我们可以让中国的每个城市都有像子歇这么优秀的搜救犬，随时随地可以去救助一个家庭的孩子、父母或是兄弟姐妹，那我们这些年的付出才是真正值得的。
除此之外我们也尝试通过字节跳动公益平台，为我们的搜救犬公益项目进行筹款。让我们很欣慰的是，我们的公益项目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理解和赞助，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帮助我们缓解财务方面的压力。
到今天为止，我们已经做过两次全国巡回的公益讲座。疫情第一年，我带着子歇开了一万多公里。只要一个地方有人想了解搜救犬，不管是消防、民间救援队还是爱好者，我们都会停下来跟他们交流。
讲座的形式可能会有点枯燥，但是利用抖音这种网络平台宣传，效果倍增。很多人会通过抖音刷到我们，了解有关搜救犬的知识。不光是老百姓们，很多专业救援队也在学习。也有人通过抖音认识了我，了解了我们的组织，然后来我们这里敲门，想学习训练搜救犬。
通过抖音和字节跳动公益平台的传播，不仅我们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专业的搜救犬知识也得以传播出去。
我们的课程分为线上线下两种。经过这几年不断的推广，目前上过我们课的学员大概有四万人。到基地参加考试或者带犬学习的，也有三四百人，很多人自费来学习。
经过我们的培训后，许多救援队都在一线进行救援，而且很多都找到了幸存者。
我记得有一个江苏的队伍，接受过三四个月的培训。有一天晚上，他打电话告诉我，刚刚出了任务，一个建筑工地脚手架大面积坍塌。他们第一时间就带着搜救犬去了，仅仅用了一个小时左右，就确定了两名工人的位置。如果没有搜救犬，可能要花上一周的时间才能把坍塌清理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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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十年，我们终于走上正轨
从开始到现在，保守估计，我们花了大概三百万元。在试验阶段，一条搜救犬的成本可以达到一百万元，但那时候是摸索阶段，以我们现在比较成熟的技术和体系，训练一条搜救犬也要在二十万上下。
所以，每失去一条都很遗憾。前期不光要看它的性格，还要在医学方面进行检查，但疾病不是能百分百避免的。
悟空和 Heaven 都在六岁的时候去世了。悟空是因为肿瘤，Heaven 是内脏出了问题。我们把它俩安葬在训练场里。
但庆幸的是，我们现在有 B 级的子歇、巴特，A 级的雅安、大乔，还有卧龙。
吃窝头对我们来说已经成为历史了，我们得到了很多赞助和支持。可以说，经过这十多年，我们才走入正轨。
这些搜救犬其实很简单，只要让它搜索，它就马上往上冲。它们不知道狗证，也不在乎搜的是什么人，是一个逃犯、流浪汉、还是一个学生。只要找到你了，找到生命了，它就满足了。
我原来是搞画画和设计的，当时是自我陶醉，觉得自己很牛叉。做搜救犬比设计师苦多了，但经过这几年，我发现子歇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一个是信念，一个是责任。当你拥有美好的生命时，应该尽可能让别人的生命也变得美好。
■ 搜救犬巴特、雅安、子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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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鸣在字节跳动公益平台的项目叫「助力搜救犬的成长」，像钟鸣这样，在抖音分享自己公益故事的创作者还有1万多人。他们也通过字节跳动公益平台，为自己的公益项目进行筹款。
字节跳动公益平台在抖音、今日头条和西瓜视频上线已经1年，截至2022年11月底，一共有986个公益机构入驻，上线了1301个公益项目，累计超过1.1亿人次参与捐款。
你可以通过字节跳动公益平台，关注和支持更多像钟鸣这样的公益内容创作者，让我们一起去看见和守护身边的小小善意。
本期节目由 故事FM 和 字节跳动公益 联合呈现。
- 图片均来自讲述者
运营 | Yoyo 清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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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品｜声音故事传媒「故事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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