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也成刺客，想看先“套娃式”高价充会员？

除夕夜，大家庭团聚，有人忽然提议想看看春晚，我却有点儿尴尬，有好几个月打不开电视节目了。并不是未缴纳一个月9.9元的机顶盒基础会员费，而是莫名其妙地就打不开了。亲戚中有大学生，接过遥控器一顿操作，下载了某视频APP，总算可以看了。可第二天自己打开的时候，却发现这个App的多数节目也是要付费的，甚至看新闻联播也要付费，这超出我的认知了。

好在一番试探后，发现中央电视台的新闻频道是免费直播的，至于热播的电视剧乃至于其他频道，仍需要开通会员。首月会员19.9元。之前，如果通过机顶盒观看，央视的纪录片、戏剧频道、电影频道等等，都能以直播的形式观看。从机顶盒到App，电视观看似乎正在发生着一场明显的转变，直播向点播过度，看广告向着一揽子付费过度。看电视本来是一种沙发土豆式的懒人被动式娱乐方式，如今却不得不思维蹦跳，像在商场的货架前挑挑拣拣，陷入选择焦虑症。

成百上千个节目摆在眼前，是否看春晚已经不那么要紧了，我更想吐槽的是看电视变成了个技术活，变成了掏钱消费。去年12月，为了看世界杯直播，我特意换了台大屏幕电视，可一打开就“凌乱”了，屏幕上节目内容琳琅满目，可所有的内容都得买了会员才能看，而我只想看央视的世界杯直播。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看直播的渠道，又是没完没了的的广告，电脑上体育频道的直播却能点开即是比赛镜头。而赛场情况瞬息万变，观众很可能因为繁杂的广告而错失经常的进球，大大消减了观赛的乐趣。于是，我只好投屏看世界杯，这台新购置的大屏幕电视也从此完成了从电视到大屏幕的转变，靠手机、电脑和移动硬盘“喂料”，发挥其大尺寸的观影体验。

图｜视觉中国

十年前还是网络电视的时候，电视是数百个频道的集合，电视台靠广告生存、靠广告盈利，看电视还是个蛮容易的操作。对于观众，电视节目面向的是大众消费，只要肯花时间看广告，就能看到精彩的节目。电视面前人人平等，热播剧也因此成为全民街谈巷议的话题，是全民共有的记忆。可如今，智能电视时代，除了越来越大的屏幕和愈发清晰的分辨率，电视机似乎成了一种摆设，偶尔打开，几个遥控器经过一段复杂的操作后，还要靠经济实力看内容。电视节目也越来越小众化、边缘化了。

年初，当演员李嘉明发视频炮轰电视收费，他唤醒很多人的共鸣。李嘉明称自己已三年没有打开电视了，“花大几千买的电视看不了，打开全要收费。” 李嘉明直言，“以前打开电视就是电视，现在打开电视全是收费的，什么包月VIP，我买一个电视花大几千，完了我还看不了，每一个项目得单独收费。老百姓挣钱容易吗” ？

《二十不惑》剧照

一石激起千层浪，对电视收费的吐槽如雪片一样弥散开来，有吐槽体育频道、电视剧和动画片频道要分别收费的，每个频道月会员费都得几十元，一家人看电视，一个月就得上百块钱。有人吐槽一台电视三个遥控器，要找到各大卫视的免费频道如同闯关过卡，对家里老人如同迷宫一般，免费的永远是最难找到的。还有的人吐槽，学校要求孩子看《开学第一课》，打开电视却需要VIP，肩负着宣传教化功能的电视，却成了收费机器。更有人算了一笔账，一台小米电视，网费、基础会员加上爱奇艺、腾讯、优酷三大长视频会员，一年的费用就得1400余元。

十几年前还是即开即看的电视机，何以如此？这不由得不使人想起了网飞创始人里德·哈斯廷斯的预言：网络电视将全面取代广播电视，传统的广播电视服务将于2030年消亡。

哈斯廷斯说这番话的时候还是2014年，彼时中国的电视台还是一片繁荣，那一年央视广告拍卖露露以超过5亿元拔得头筹，仅《新闻联播》栏目就吸金41亿元。不过，尽管官宣广告总额超过了上一年，2014年却成为央视广告拍卖20年来首次未公布实际成交额的一次。而2013年，央视的广告招标总额达到了158亿元。那个时代堪称是电视广播最后的辉煌，2015年视频平台就推出了制作成本与电视剧不相上下的网络剧，电视剧迎来了有生以来最强劲的替代品。此后，电视台的广告收入急转直下，收视率也直线跳水。

好在电视台的功能不只是娱乐，有着宣传教育的功能，电视台的公关属性下，还是有节目源源不断地推出，满足了部分观众的需求。可因为终端上电视台已经不再处于强势地位，它们的频道被湮没在林林总总的节目入口中。

娱乐永远是刚需，并不因为输出娱乐的平台结构发生变化而改变。除了刷短视频，朋友圈观看段子，其实人们还有着很强烈的体育直播、连续剧、纪录片乃至动画片的需求，这绝不是小屏幕能够解决的。长视频平台能提供了这方面的内容，可长视频要收费，尤其这一两年，烧钱上千亿的爱奇艺、优酷、腾讯再也拿不出钱继续烧下去，视频会员费大幅度涨价。此时的电视台也是收视低迷广告垫底，无力回天，也在尝试改变经营模式，以会员收费补贴广告费的不足。于是，电视观众面对着愈发混乱的场面。

这其中，还有一些政策层面的原因，比如互联网电视严格受牌照资质限制，视频网站需与拥有牌照的企业合作，才能在电视端播出。这就使得电视端又平添了一道收费站，看电视天然贵过刷手机。正因为这个原因，有些视频平台开始对投屏的收费。

大屏幕还是小屏幕，长视频还是短视频，这本不该是和经济利益纠结在一起的问题，却突然摆在了中国观众的面前。习惯了看广告，用时间换金钱的观众，却不得不像有钱人一样“时间就是金钱”，用金钱购买娱乐权。

可过了档期的电影都可以免费看，如果看电视都得会员制了，没钱的人又能到哪儿看电影呢？

我的另一个疑问则是，国家反对平台垄断，互联网巨头间的壁垒都打开了，朋友圈也能转发微博和小红书了，为什么电视这种传统服务却扎起来篱笆，壁垒愈发森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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