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抬头看看月亮
外婆说，小时候的鑫宇，蹦蹦跳跳的，特别活泼，很爱说话。4岁时，有次看到别人家小孩的玩具，便向外婆撒娇说自己也想要。可是妈妈回来后，他也没舍得买玩具，最后把钱给了妈妈。后来上学了，妈妈要他留一部分压岁钱当零花钱，他不也要。而关于成绩，胡鑫宇的外公说，“在小学和初中，老师们都很喜欢他，说他学习认真，成绩很好。”
不过，在老师眼里，胡鑫宇算是内向的一类学生，平时不爱说话。《新京报》采访到的一名高二学生说，班主任讲过胡鑫宇性格孤僻，“没人跟他玩得来”。还有一个叫高佑的同学，和胡鑫宇初中高中都是同班同学。两人相处的一年多里，他觉得胡鑫宇虽然“话不多”，但从没流露过消极的情绪。此外，他与高中室友看起来相处得不错，至少“没发生过冲突”。而在警方通报中，胡鑫宇的成绩远不像他家人以为的那么好：失踪前4天，地理测试成绩公布，胡鑫宇排名全班末位。
胡鑫宇有写下心情的习惯，最后也用录音笔录下了一些话。“吐了，新环境真的难适应，我这内向的性格真烦……”当时胡鑫宇刚上高中，成绩从初中的名列前茅，变成班里倒数，内心一定有压力。而他同时又要面对新的老师和同学，这对一个内向的孩子来说，也不是件轻松的事。所以他责怪自己内向的性格，也感叹“新环境真的难适应”。“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近视会加深了，一直盯着桌上的书看，几乎不抬头看黑板。因为我怕老师看到我一脸茫然的样子，然后又不耐烦地讲。”一般的孩子，其实不太会意识到自己听不懂时，会有“一脸茫然的表情”，也不会想到自己的表情，会影响老师讲课的心情。这样的孩子，更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也更容易在遇到小挫败时，陷入巨大的负面情绪。“5:30就醒了，一直赖床不愿意起，因为害怕别人说打扰他休息。”而一个这样敏感、内向的孩子，在一个全新的高中环境里，不适应人际关系，成绩又下滑得厉害，他心里应该是非常苦闷的。胡鑫宇多次跟同学说“人活着有什么意义”“我是否存在，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压力大，活着没意思，是不是约着去跳楼”……但还是在负面情绪里越陷越深，最后才绝望地结束自己的生命。据胡鑫宇妈妈讲，在2022年9月27日，也就是胡鑫宇失踪前半个月的时候，胡鑫宇一天中就曾和妈妈三次通话，在电话中哭诉“不想读书，想回家。”妈妈询问原因，胡鑫宇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诉说在学校适应不太好，“窗帘太亮了，睡眠不好。”胡鑫宇妈妈感知到了孩子的状态不对，就和鑫宇哥哥一起，在十一假期赶来安抚。
但他们没有解开胡鑫宇的心结，更没有解决他遇到的问题。10月5日的时候，胡鑫宇又和妈妈通话了三次，时间长达40分钟。现在来看，当时胡鑫宇应该是已经撑不住了，在向家人求救。也许家人做过努力，但遗憾的是，最终没有挽回这个孩子。几天后，15岁的胡鑫宇用自己的鞋带，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昨天的新闻发布会上提到，经心理专家分析，胡鑫宇失踪前心理状态已经失衡。他已经出现了注意力不集中、内疚自责、痛苦、无望感。“我们小时候生活那么苦，饭都吃不上，也没见有几个自杀的。现在的孩子生活这么好，衣食无忧，怎么还动不动就自杀呢？一个人吃得再饱穿得再暖，如果精神上背负着巨大的压力，他也会非常痛苦，甚至绝望到不想活。你让小小的孩子们陷入这种“你死我活”的竞争，他们压力不大才怪了。各种各样的麻烦，堆积在学习压力上，确实很容易给孩子带来心理问题。《中国国民心理健康发展报告》显示：2020年，我国青少年抑郁检出率高达24.6%，其中重度抑郁为7.4%。也就是说，平均每10个初中生里，就有3个孩子有抑郁倾向。一个40人的班级，大约就有12个孩子或多或少受抑郁症的困扰。经常表现为烦躁，甚至有时候毫无理由就开始暴怒，摔东西，甚至自残。如果孩子原来成绩还不错，却突然下降，出现厌学情绪，家长也要重视。因为内心的消极情绪得不到释放，会导致反应能力变慢，学习能力受限，甚至无法正常完成学业。假如孩子不明原因身体不舒服，比如出现头疼、胸闷、乏力、疲劳、体重下降、睡眠障碍等，去医院又查不出什么病。其实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我总结了以下几点，希望能对大家有用：如果他的乖巧和优秀，都是建立在痛苦的基础上，那就难保他不会崩塌。就像胡鑫宇，他4岁想要玩具就舍不得买，别人给他买的衣服，他不喜欢也不会说，这在大人看来是“好懂事”。所以我们一定要关注孩子的真实感受，了解他们内心的真实世界。一个外表“懂事”内心压抑的孩子，还不如一个混不吝的健康孩子。做父母的，一定要允许孩子真实地表达自己，并尊重他们的真实感受。但是他说了“不想读书”，却讲不出真正的理由，只说了一个“学校窗帘太亮，让他睡不好”（如果胡鑫宇妈妈所言为实的话）。他们内心可能有很多话，有很激烈的痛苦和挣扎，但他们不会像大人那样清晰准确地表达出来。大部分父母就会觉得孩子就是作，就是无理取闹，不值得关注。就像胡鑫宇，其实是已经到了崩溃边缘，肯定是非常渴望跟妈妈倾诉，并得到妈妈帮助的。这两天很多人都说，早知道这样，当时就让胡鑫宇跟妈妈回家呗，咱们不宁可念书了，也要保住命啊。太多父母，其实都没有感知孩子痛苦的能力，更不能给孩子解除痛苦。人们总觉得小孩子那点事儿还算事儿么，别理他，过几天就好了。父母一定要做好孩子的心理咨询师，在他内心沉入苦海的时候，能看到，能疏导，能用你温暖有力的大手，把他拉出来。胡鑫宇在笔记本和录音笔中，很多次提到他觉得活着没有意义。他的妈妈很重视学习，他也可能从小就觉得学习成绩非常重要。那么一旦成绩严重下滑，他就可能觉得活着都没意义了。孩子很容易在成绩不好的时候，深度否定自己，甚至觉得生无可恋。让他知道虽然学习很重要，但就算自己成绩平平，也依然可以是一个优秀的人。我们要让孩子在学习之外，体验到生活的乐趣，体验到生命的美好。看似一时冲动的背后，多是长期被忽视的情绪和至暗时刻。孩子的心理健康，需要学校、家庭以及全社会的共同关注。而作为父母，我们是离孩子最近的人，也是孩子最依赖的心理防线。健康的身心、健全的人格，对生命和这个世界的热爱，才是我们给予孩子最贵重的礼物。本文作者：李月亮。高人气作家，新女性主义者，扎实写字的手艺人。以理性和智慧陪万千读者成长。新书《好的人生，不慌不忙》当当网热卖中。微信公众号：李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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